顾灵芝装作完全不知道，当初在城墙上安排射杀她的人是顾茯苓。
现在还没有到摊牌的时候，顾灵芝在暗暗的收拢自己的底牌。
如今敌人在明，她在暗，这才是最好的机会。
顾茯苓看到眼前那张浅笑嫣嫣的脸，心中一阵恶心，可是脸上却依旧带着十分恭谨的微笑，“没想到阁下心中如此宽广，茯苓当真敬佩！”
墨九霄已经上了马车，见到顾灵芝没有跟上来，不悦的皱了皱眉：“走！”
他冷沉着声音出声提醒了她一句，顾灵芝连忙加快脚步跳上马车。
脚一落地，牵扯到了昨晚有些拉伤的筋骨，疼的顾灵芝忍不住咬牙，差点儿摔倒。
墨九霄见到美人投怀送抱，丝毫不介意的将人拉过来，帘子撂下的一瞬间，顾茯苓和三皇子看到了顾灵芝坐在了墨九霄大腿上的那一幕。
顾茯苓和墨惊寒对视了一眼，全都没想到，墨九霄居然真的好这种事情。
原本墨九霄不近女色的言论，就已经被两人不由自主的想歪了，顾茯苓低着头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一群人护驾，浩浩荡荡的向着皇宫赶去。
墨九霄回归的消息，早在昨天半夜就已经传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纵使大多数人不知道，可皇上却已经有了准备。
文武百官全部齐聚一堂，站在金銮殿的两侧，纷纷凝视着门口的位置，小太监一声厉喝，就见到一个身穿黑色蟒纹长袍，头戴玉冠的男子从门口缓缓出现。
墨九霄绝对是在北翌国堪称传奇的人。
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目光落在门口那道修长的身影上，却感觉整个大殿，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浅浅的脚步声停下，墨九霄身后带着顾灵芝，直接站在金銮殿正中央的位置。
两人身上都没有带武器，作为墨九霄侍从出现的顾灵芝，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袍子，略微低着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身为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墨九霄自然可以在大殿之中带一个手下跟着，最重要的是，顾灵芝这个属下不一般，整个京城的人可都听说了她的英雄事迹。
顾灵芝悄悄的打量着坐在龙椅上的人。
她不敢用过分的眼神去凝望，只用眼角的余光扫视。
北翌皇帝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须发，一双眸子浓墨一半幽深，黑发之中却掺杂着一些银色。
明明年纪不算太大，可是皇帝却显露出了一种苍老的状态。
顾灵芝回想起这位老皇帝的死因，是因为最后宠幸了一位来自东来岛的国师和宠妃，最后服药过量而死。
皇帝目光低垂，“王弟别来无恙，这些年镇守边关，可谓是劳苦功高。”
墨九霄凝眸，对着皇帝淡淡的弓身行礼：“臣弟不敢当，保家卫国，是臣弟应做之事。”
这话明显取悦了皇上，原本还有些严肃的脸，突然多了一抹笑容：“以一己之力，击退了南淮数十万大军，朕得之你这个弟弟真心荣幸之极，不知道你可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群臣看着当今北翌最有权势的两兄弟对话，全都默不作声，对这一幕缄默其口，站在两侧看着热闹。
顾茯苓没有进入金銮殿，唯有墨惊寒站在右侧皇上最近的位置，像是在统领一侧的大臣。
还没等墨九霄说话，墨惊寒却突如其来的插口：“父皇，这么多年，王叔得到的赏赐多不胜数，怕是寻常的宝物，根本看不上眼，也失去了赏赐的意义。”
老皇帝摸了摸胡子，十分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这父子两人一唱一和，明显在演着双簧。
“惊寒所言极是，除了这半壁江山，朕实在是想不出这更好的赏赐！”
半壁江山……顾灵芝听到这四个字，心中不由得冷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老皇帝怕是就算想要弄死墨九霄，也不会让他对自己的江山有半分染指。
墨九霄还是没说话。
他面容冷静至极，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和孤僻。
墨惊寒轻声道：“太傅之女孙清柔，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才华横溢，贤惠淑良，更是早就对王叔倾心，父皇倒不如成全其美意，让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顾灵芝听到这样的话，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心里还是十分不爽。
垂落在袖子下的手缓缓攥了起来，纵然她在墨九霄那里得到了答案，可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她无权无势，还是戴罪之身，墨九霄身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甚至不惜和当今的掌权者为敌？
顾灵芝满心都是怀疑，更是一种刻入骨髓的不自信。
因为不了解墨九霄，所以她才产生了这种混乱的情绪。
老皇帝眉宇舒展，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平复了，一位老臣还没等墨九霄回答，就直接跪在皇上面前：“多谢圣上成全小女！”
整个大殿瞬间热闹起来。
不少官员窃窃私语，一脸恭喜的表情，甚至有人还大胆的跑到墨九霄面前祝贺：“那位美人可是天仙，王爷真乃艳福不浅。”
“是啊，京城之中最有名的才女和美人，身份更是尊贵无比，万万不是当年那个镇国侯府的花瓶能比的！”
不知道是谁多提了一句，他瞬间将话头收了起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提了不该提的罪臣之女，连忙低头隐没了下去。
顾灵芝却将这一切都听在耳中。
她以前的名声，就是这样的吗，在所有人面前，当年的镇国侯府嫡女顾灵芝，就是一个空有其表，没有内在，甚至被人传言放荡不堪的花瓶？
很好，她真的很感激顾茯苓送给她的这份大礼。
嘈杂起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众人七嘴八舌，让墨九霄的眼神越来越冷。
他仰起头，一双暗紫色的眸子，透着几分深意的看着当今皇上：“多谢皇兄抬爱，不过臣弟对其并无兴趣。”
这话明显有了抗旨的嫌疑，他话音一落，周围的喧哗刹那间消散。
老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那双眸子里，酝酿着一抹戾气：“王弟，朕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连最好的女人你都不感兴趣，那你还想要什么？”
江山吗？
老皇帝的眼神深谙了几分，就连一些大臣也胆战心惊，甚至有些将领，忍不住的对着墨九霄使眼色。
这摆明了就是老皇帝的最终想法，如果这次墨九霄不同意，怕是他是没办法从京城的城门再次走出去。
顾灵芝强忍着要打人的冲动，这个时代和亲这种事十分普遍，可是被逼迫着成亲，她还真没办法接受。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好暴露，她一定好好这这些人辩论辩论。
墨九霄眉梢轻蹙：“如果皇上非要给臣弟赏赐，倒不如……将她赐给臣弟。”
他缓缓抬起手，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抓住了顾灵芝的手腕。
顾灵芝怎么也没有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墨九霄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感觉到无数双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那些目光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皇上睁大了双眼，猛然一拍桌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那张脸被气的铁青铁青的。
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北翌战王墨九霄，居然要娶一个男人，这笑话，简直能够被所有国家的人笑上几十年。
“墨九霄，长兄如父，当初太后病逝之前交代过为兄关照你，所以此事就这么定了，退下！”
皇上怒喝着将这番话丢下，然后拧着眉头从一侧的角门离开。
金銮殿之中的众位大臣，纷纷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墨九霄，全都露出惋惜之色。
那位即将和墨九霄联姻的孙太傅走到墨九霄面前，一脸欲言又止：“九王爷切莫惹怒了皇上，小女虽然仰慕王爷，可绝对不会干涉王爷的私事，至于王爷所言之事，在座的各位大人，今日一定不会随便传出去。”
这毕竟是关乎于皇室的脸面，所以这些大臣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甚至那位太傅大人都将好话说在了前面，那意思更是不言而喻。
只要娶了他女儿当王妃，墨九霄以后喜欢什么人，去做什么，她都不会插手。
这样的好事只要没有意外，绝对会被人答应，可是众人却见到墨九霄眼神越发冷漠：“孙太傅这是想要插手本王的婚事？”
他语气之中透着浓浓的冷厉，一种若有若无的杀意，在那双暗紫色的眸子里溢出来。
孙太傅毕竟是个文臣，虽然在京城之中有很高声望，可面对墨九霄，还是有些犯怵：“老臣自然不敢忤逆王爷的意思，可是更不敢忤逆皇上的圣旨。”
他将这话说的很明白，孙太傅在这件事上，明显是站在皇上那边。
顾灵芝只感觉心口有些难受。
这种眼睁睁看着别人来和她抢男人的感觉十分不好。
顾灵芝垂下眸子，默默站在墨九霄身侧，轻轻的反握住他的手。
既然墨九霄都已经公开了，她还有什么可扭捏的，现在站在这里和这些人敌对的，不只有他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