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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陈硕真 唐代的“文佳皇帝”

一 利用民间信仰,取得民众拥护

陈硕真又名陈硕贞,生于公元620年,睦州新安县(今浙江淳安西)人。唐永徽四年,即公元653年,在睦州清溪县的覆船山六甲岭山组织农民起义,自称“文佳皇帝”。朝廷命扬州长史房仁裕发兵南攻,婺州(今浙江省金华)刺史崔义玄等率兵北进,义军在房、崔两部联合镇压下,终因寡不敌众而败。陈硕真被叛徒出卖,后被虐杀。

公元620年,即唐武德三年,陈硕真出生于睦州新安县雉山梓桐源田庄里(今浙江省杭州市淳安县梓桐镇)。她自幼父母双亡,和一个妹妹相依为命。两人长大后,妹妹被乡邻收养,陈硕真到一乡宦人家做苦工。史载陈硕真身体壮硕高大,性情豪放,侠肝义胆,且精通武艺,“矫捷善斗,力能举千斤”。据野史《陈硕真传》记载:陈硕真“身颀晳,美姿容”,非常漂亮,“年长不嫁,有求之者,则曰:九天玄女授我神力,能胜我即许之。乡里哄动,与角者甚众,而硕真未尝一败。中有勇力过人者,尽收为羽翼,以师礼事硕真”。也就是说,陈硕真通过比武招亲,将许多“勇力过人者”以师徒名义纳为己用,并在睦州地区形成很大的个人影响。

陈硕真的家乡山高谷深,河道交错,物产十分丰富。正因为如此,朝廷对此征收的赋税很多,当地百姓负担十分沉重。

这一年,陈硕真的家乡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洪水灾害,粮食歉收,饥民遍地,朝廷不但不开仓赈粮,还照样征收各种赋税,导致民不聊生,卖儿鬻女。灾民流离失所,饿殍载道。陈硕真不忍乡亲们受苦,不顾自己安危,偷偷打开东家的粮仓救济灾民,结果被东家发现,捆绑起来,打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众乡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当天夜晚,众多乡亲自发组织起来,冲入关押陈硕真的柴房,将她救出。为逃避官兵的搜捕,陈硕真逃入三县交界处的覆船山。这里四周山壁环绕,也称铁围山,有天然十门,传说是成仙的地方,还有仙姑娘娘的民间信仰,有“石门九不关,只出仙人不出官”的民谚。

在覆船山深处,陈硕真装扮成一位道姑,隐匿踪迹,疗养身体。养伤期间,陈硕真决定利用道教来发展信众,作为以后起义的力量。她先是派人散布消息,说自己在深山遇到了道教始祖太上老君,被收为弟子,并向大家展示她所学到的种种法术。乡民希望陈硕真成仙后能为民造福,对陈硕真“升仙山受仙法”的说法深信不疑。陈硕真的信徒越来越多。过了一段时间,陈硕真又宣称自己得到了太上老君的神谕,马上就要羽化登仙。但就在这时,有人向官府告密:陈硕真成仙升天是假,图谋不轨,企图造反是真。于是官府派人四出搜寻,以妖言惑众图谋不轨的罪名将陈硕真抓了起来。乡亲和信徒积极筹措资金,打通关节,很快使得陈硕真无罪释放。

陈硕真的妹夫章叔胤积极支持陈硕真的起义计划。章叔胤对外宣传:陈硕真已从天上返回家乡,现在她法力无边,变幻莫测,可以召神将役鬼吏,无敌于天下。这说法一传十,十传百,愈传愈玄,方圆百里的百姓无不对陈硕真顶礼膜拜,成为陈硕真的忠实信徒。

这样,陈硕真逐渐成为当地颇具声望的民间秘密宗教的女教主。

二 揭竿而起,自称“文佳皇帝”

公元653年,即唐永徽四年,“睦州三月不雨,田野龟裂,蝗虫蔽日,饿殍遍地,新冢累累”。21岁的陈硕真不忍见乡亲继续受官吏的压榨和迫害,明知敌众我寡,胜算难料,仍毅然决定率众起义。她创立“火凤社”,自称“赤天圣母”。同年11月,陈硕真撞钟聚众,对众信徒说:“官府无道,上苍震怒,降此灾劫,尔等当从我之道,揭竿而起。”随即宣布起义,并仿照唐朝官制建立了政权,任命章叔胤为仆射,总管各项事宜。而她自己则焚香祭天,宣布登基,自称“文佳皇帝”。在中国历史上,参加农民起义的妇女不计其数,但做领袖的妇女却寥若晨星,而做领袖且又称皇帝的妇女,则只有陈硕真一人。

陈硕真发动起义后,得到当地人民的广泛拥护,“一时从者逾千”。随后,各地百姓纷纷行动起来,“竹木为帜,锄耙为械,入新安,斩命官,各县来投者万人”。其中青溪人童文宝率众响应,组成另一支和陈硕真并肩作战的起义队伍。

为扩大战果,陈硕真和章叔胤兵分两路,章叔胤领兵攻占桐庐,陈硕真自己率军两千攻占睦州治所及于潜(今浙江昌化东南)。睦州各地的百姓群起响应,起义军很快发展到数万人。

陈硕真能够以区区两千人马就攻陷睦州首府及所属诸县,顿时朝野震动。为了将陈硕真义军剿灭,朝廷对起义地区实行封锁,严格控制人口流入义军控制地区,所有进入睦州地区的人员一律受到盘查,就连僧侣、道士也不放过。

为了打破朝廷的封锁,发展起义力量,扩大起义地区,陈硕真率军进攻安徽,攻打歙州(今安徽省歙县)。由于歙州驻军防守严密、抵抗顽强,陈硕真手下虽有几万人,但大多是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普通百姓,又没有攻城器械,因而歙州久攻不下。

不久,陈硕真率军从歙州撤出,决定分路出击,运动战与袭击战结合,打击敌人,扩大势力范围。

三 起义失败,不幸被俘

陈硕真起义后,唐朝派扬州长史房仁裕和婺州刺史崔义玄联合发兵征讨。

扬州长史房仁裕首先派遣使者携带招降书来到陈硕真大营,企图劝说陈硕真投降,招安陈硕真。陈硕真说:“我岂屈膝事人者?”毁掉了招降书,杀掉了来使,决心造反到底。随后,陈硕真命童文宝统兵四千,掩袭婺州。童文宝率兵进入婺州后,与婺州刺史崔义玄统领的官军遭遇,变掩袭成强攻。

崔义玄在婺州刺史府召集文官武将,商讨如何镇压陈硕真起义。许多官员慑于义军的声威,纷纷说:“陈硕真有神灵护卫,敢与其兵对抗者,无不杀身灭门,还是回避为上。”这时,一个叫崔玄籍的司空参军却说:“顺天心合民意的起兵,有时尚且不能成功,陈硕真不过是个有点法术的女人,一定坚持不了很久。”崔义玄闻听此言,大喜过望,立即命崔玄籍为先锋官,他自己统率大兵随后跟进。

陈硕真闻知童文宝在婺州失利,带领主力来到婺州支援。至此,参战的义军达数万人。义军虽然在人数上占优势,但起义仅仅一个来月,义军未经训练,战斗力有限,面对训练有素、指挥得当的官兵,战事很难取得较大进展。因此,义军和官兵在婺州处于僵持状态。

陈硕真为打破僵局,改变客地作战、敌情不熟等不利条件,不断派出间谍刺探敌情,而崔义玄也向四方发出了求援。古代作战最讲究的是士气,陈硕真的义军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大家对陈硕真极为崇拜,尽管没有受过军事训练,但是士气高昂,打仗不怕死。而唐军中的大多数人也相信陈硕真有“法力”,虽然装备精良却士气低落。

就在两军僵持之际,一天晚上,忽然有一颗陨星坠落在陈硕真的大营中。崔义玄立刻大造舆论,说这是陈硕真的将星陨落,陈硕真必死无疑。崔义玄统帅的军队顿时军心大振,而陈硕真一方的士气则大大低落。随即两军展开大战。唐军以大盾牌保护崔义玄。崔义玄说:“刺史避箭,还有谁拼死作战!”命撤去盾牌。唐军士卒受到激励,人人奋勇,陈硕真军大败溃散。唐军乘胜追击,并许诺陈硕真军投降概不追究。当唐军追击进入睦州境内时,投降的义军达到一万之众。

公元653年12月底,扬州长史房仁裕的援军到达睦州,与崔义玄部前后夹击防守睦州城的义军,战斗极为惨烈。章叔胤昼夜登城守御,不幸被流矢射穿脑门而死。陈硕真见章叔胤惨死,哀恸不已。

睦州城被房、崔两部唐军层层围困,昼夜攻打。陈硕真守城义军原有数万,但越打越少,士气不免受到影响。为鼓舞士气,陈硕真对守城义军说:歙州、婺州的信徒后天就到。“后日不至,则复语后日,如是者再三,众始疑之。”

一同被围困在睦州城的青溪义军童文宝部,在守城中伤亡巨大。童文宝知道再无援兵前来解围,于是借陈硕真酒醉不醒,率亲兵冲进陈硕真卧榻,杀掉陈硕真的卫兵,生擒了陈硕真,随后打开睦州城门。房、崔两部唐军长驱直入,童文宝向房、崔献出陈硕真,守城的一万多义军也全部被俘。

陈硕真起义就此失败。

四 惨遭凌辱,不屈而死

房、崔二人生擒陈硕真之后,立即驰书长安向朝廷报捷。不久,朝廷下旨:新安县易名还淳县,陈硕真就地剖决,以绝其患。

新安县是陈硕真的出生地,朝廷下旨将新安县改名为还淳县,意即回归淳朴安详顺从的民风,这是力图消除陈硕真起义的影响,后还淳县改名为现在的淳安县。将陈硕真就地剖决,以绝后患。一个“剖”字,体现了唐朝政府对陈硕真起义的痛恨和对陈硕真处置的残忍。

历朝历代对造反者,特别是敢于称帝者的处罚,都是极其残酷无情的。所谓“剖决”,介乎于“凌迟”和“肢解”之间。陈硕真在“李唐”江山刚刚打下的时候,就打起旗号,自立为帝,李唐统治者当然对她恨之入骨。对陈硕真实行“剖决”,不但使陈硕真遭受前所未有的痛苦,还要剥光她的衣衫行刑,带有强烈的凌辱意味。陈硕真是当地民众的崇拜对象,朝廷下旨对她实行“剖决”,是要摧毁她的形象,消除当地民众对她的崇拜。

史籍中记载陈硕真被诛,只说崔义玄等人对其“甚辱之”,如何“辱之”语焉不详。但在野史古本《陈硕真传》中,详细描述了崔义玄等审讯的细节。

野史中记载,陈硕真被俘后崔义玄剥光她的衣裤进行审讯,但陈硕真面无惧色,在打手们的推搡踢打下凛然不跪,义正词严地怒斥朝廷无道,贪官恶吏横行,饿殍遍地,不肯打开粮仓赈灾。崔义玄恼羞成怒,拍案大喝。堂下的打手们使出各种凶狠毒辣而又卑鄙无耻的手段凌辱拷打她,如夹乳房,钉乳头,刺阴唇等。陈硕真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仍不屈服。

虽然是野史,但文笔间也充满了对陈硕真的敬仰之情。

呜呼!观硕真志存于天下,而才止于惑众,勇可敌万人,而败于一匹夫之谋,盍志大才疏,有勇无谋耶?其败也必矣。然斧钺加身,九死不悔,盖亦女中之雄也!

当然,当地百姓不肯相信陈硕真是如此被凌辱处死的。他们编造了一个传说,说当起义军最后被围困在一个山头上时,陈硕真立马山头,回顾左右,义军已经所剩无几。她挥舞双剑,准备再冲下山来。房仁裕和崔义玄指挥官兵万箭齐发,顿时箭如雨下。陈硕真舞动双剑,护着全身,远远看去只见两团白光。官兵的箭轮番向那两团白光射去,最后,陈硕真胸腹连中数箭,两团白光渐渐收敛了。就在官兵一拥而上,想抓住陈硕真时,忽然天边飘来一朵彩云,一只巨大的凤凰降落在山头,载上陈硕真腾空而去。于是,那山被称为“落凤山”,现在此山犹存。陈硕真在故乡还留下了“文佳皇帝”的“天子基”、“万年楼”等遗迹。美丽的传说和历史的遗迹,寄托了人民对陈硕真的同情和怀念。

陈硕真举兵是在唐永徽四年(公元653年)十月,这一年武则天30岁,两年后才被立为皇后,称帝则到了公元690年。陈硕真是中国历史上女性自称皇帝的第一人,她的举兵事件规模很小,而且短短两个月就被镇压了,但因她开天辟地般的称帝行为,现代史学家翦伯赞称她为“中国第一个女皇帝”。在男性占主导地位的古代,陈硕真以女性自称皇帝,虽然失败,但精神依然可嘉,无愧于“中华女杰”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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