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给祖母请安。”顾衣先没理会神色各异的众人，上前跟老夫人道。
不管别人如何，老夫人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和蔼可亲，见着顾衣笑眯眯道：“起来吧，有些时日没见，身子可好些了。”
往常的时候老夫人这般，顾衣当她是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可是历经了木雕龙舟和曲园之事，顾衣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将老夫人当做是一位普通的长辈来敬重了。
“劳祖母挂心了，身子已经好许多了。”顾衣恭敬的回答道，虽然心中在提防着老夫人，但是面上却没显露出来。
只是……态度自然而然不如之前那般亲密了。
老夫人自然也是感觉出来了，可是却没说什么，脸上笑意不减，便又问道：“许久都没见泓儿了，怎么今日你没将他带来？”
顾衣将之前跟莺儿说的那般托词说了出来，老夫人也不知信还是不信，让顾衣坐着，随即便有小丫鬟给顾衣上茶。
老夫人让顾衣挨着她坐，连带着顾南晴和顾南月几个亲孙女都靠后坐了几分。
如今顾衣顶着离王妃的名头，再加上前些时日病着李离隔三差五的送些名贵的药材到顾家，顾衣在李离心目中的地位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顾衣方才一坐下，便察觉到一道阴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是别人，正是临氏！
虽然如今顾南月如愿以偿的得到世子妃的位置，但是临氏的日子却不好过，原因无他，自从年后开始，顾至远便就与她有了嫌隙，曲园顾衣落水险些丧命之事，更是将二人的矛盾激发了。
顾衣在曲园落水，本就是个意外，分明与她没有半分的干系。但是顾至远却将事情怪到了她的身上，责怪她没有照看好顾衣。
见着顾至远冰冷的指责她的态度，临氏没有哪一刻像此刻那般的心凉。与顾至远纠缠了将近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时间，一块石头的心也都要被焐热了，可是顾至远……顾至远这颗心比石头还要硬，之前对她的好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她将沈如留下的那一双子女照顾的很好；这些年，顾至远尚且未曾娶妻，后院里就她一个人，外面的人只当顾至远对她是如何如何的好，可是她才明白并非如此。
而是，顾家夫人那个位置顾至远早就留给了沈如，不会给别人；没有再娶正妻，后院的一切都交给她来打理，并非是因为多么的倚重于她，而是怕新来的主母对沈如留下的那一双子女不好。
多么可笑，这些年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到了今日才明白过来。
顾衣只觉得临氏很奇怪。
往常的时候，临氏再不喜欢她可是表面上却是八面玲珑不会流露出来损坏自己温婉的形象的，可是今日的临氏……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恨意，目光森森的看着她，让顾衣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她坐下之后，老夫人只是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的，又跟着临氏与张氏两个人说着话，丝毫没有提任何正事。
这般样子，倒是真的老夫人稀罕热闹，便让几个小辈来陪陪她那般简单呢。
令人惊悚的是素来不和的临氏和张氏并没有一见面就掐起来，还时不时的说着话，气氛十分的融洽。
老夫人不开口说什么，顾衣也沉的住气，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之下应付自如，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
“说起来，月儿与卫王世子的亲事准备的怎么样了？”老夫人忽然开口，问起了顾南月。
如今已经过了五月快到六月了，顾南月与李明渊的婚事定在了今年的秋天，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顾南月就要嫁给李明渊了！
这般想来，顾衣倒是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前世的时候，顾南月可是拖到了二十来岁才嫁给李明渊的，那时她竟然一门心思都放在李明渊的身上，在得知二人的婚事定下来之后还日日买醉呢，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顾南晴听见李明渊与顾南月的婚事的时候，脸色白了白，方才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张氏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赶忙的拦了下来。
毕竟是女儿家，提到自己的亲事顾南月羞涩的红了脸，倒是临氏道：“嫁妆……都已经在准备了。”
说到嫁妆的事情，临氏语气顿了顿。
依照顾至远对顾南晴的疼爱，这些年长房的一应事宜都是她一手打理的，顾南月的嫁妆自然不愁。但是如今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顾衣这个小贱人给顾至远灌了什么迷魂汤，如今顾至远是越来越疏远她，虽然对顾南晴态度依旧，但是临氏怕为顾南月添置嫁妆的时候顾至远不会如同之前那般尽心。
她就顾南月一个女儿，要嫁人，自然是希望顾南月嫁的风风光光。在这之前，肯定是要将顾衣这个绊脚石给踢开！
“毕竟是我们顾家正经的嫁出去的第一个女儿，又是长房的，礼数上自然不能差了，嫁妆准备自然要精心些，差些什么东西跟我说便是。”老夫人语气亲和的跟临氏道。
看惯了老夫人对临氏冷嘲热讽的样子，顾衣见这般还有些不习惯，却也没插嘴说话，倒是想知道，今日老夫人和临氏一唱一搭的究竟想要做什么！
老夫人这般说着，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复又道：“卫王府不是普通人家，你虽然当家多年到底年轻，若有不懂的地方便来问问我就是。”
老夫人已经许多年都不大理这宅子中的事情，如今却是主动的管起了顾南月的婚事。
临氏连声应下，却又笑道：“月儿与世子的婚事定下八月，等月儿的婚事办好之后，老夫人少不得要为四小姐的婚事操心操心了。”
见着临氏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落在了一直没说话的顾衣身上。顾衣挑眉看向临氏，却见她嘴角带着笑意，目光中却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样子。
顾衣尚且没说什么呢，倒是一旁的张氏带着几分歆羡道：“晴儿是她们姐妹中年纪最大的，却未曾想到是婚事定的最迟的。”
这般一说，老夫人方才脸上的喜色淡了淡，这些孙女中，论理说顾南晴与她关系是最亲又是她最疼爱的。
“晴儿与瑜儿年纪都不小了，两个妹妹的婚事都定了下来，她们的亲事是不好再拖着了。”老夫人开口道。
顾衣目光瞥向了对面的顾南瑜，却见她有些愕然，不知道为何众人说话说的好好的忽然说到了自己的亲事上。
见着顾南瑜一脸茫然的样子顾衣却皱了皱眉。
前世的时候，顾南瑜一直都没有嫁人，直到谢蕴死，顾衣才知道顾南瑜心中一直有着谢蕴的。
原本以为，少年时的欢喜不过是一时的不懂事罢了，可是却没想到顾南瑜真的为谢蕴守了大半辈子。这一世，顾衣想要和谢蕴撇清楚关系，也不想让顾南瑜就这样白白蹉跎一生……
“晴儿与瑜儿是该要为他们相看人家了。这些年我在家中很少与外人走动，和那些老友许久没聚聚，过几日便宴请她们到家中来，看看长安城中有哪些青年才俊为她们相看相看。”顾衣正恍神呢，却见老夫人这般开口道。
“如此，那就多谢娘了。”张氏有些喜不自胜，顾衣有些懵。
为顾南晴相看人家，张氏就这般轻易的放弃李明渊了？
“老夫人若是想要为两位姑娘想看人家，依照妾身之见，不若也请世子和王爷到府中，他们身居高位，在长安城中肯定结交不少好友……”临氏等张氏的话说完，附和张氏的话道。
“世子还好说，常与家中走动的。只是离王政事繁忙……”老夫人犹疑道。
说起来，顾衣与李离的婚事圣旨定下之后，又是定在了明年，李离还未曾到顾家正式的拜访过。
“此事只消四小姐同离王说一声便可。毕竟关系到大小姐和二小姐的终身大事，想来四小姐不会不答应的吧。”临氏笑的甜腻，看着顾衣道。
若只说顾南晴一个人，顾衣可能毫不犹豫的拒绝，可临氏又扯上了顾南瑜，笃定顾衣不好意思一口气回绝。
让李离到顾家？旁的不说，就见今日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虽然不知究竟她们在暗中打什么主意，却也是极其不妥的，方才要寻个理由拒绝，却见外面传话道：“国公爷来了。”
里面说笑的话头止住，却见外面顾至远已经下朝换了一身便装快步的走了进来，却见里面人都齐了连顾衣都在，少不得稍稍有些意外。
给老夫人请安后早有丫鬟奉茶请顾至远坐下，顾至远温和的笑了笑问道：“大老远便听见里面说笑声，在说什么事情？”
老夫人便将为顾南晴和顾南瑜相看人家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在顾家后院宴客，顾至远也没放在心上自然是应下的。
老夫人复又道：“我想着将离王也请来。毕竟他和衣衣婚事定下，前些时日衣衣病了离王府送了不少东西来，我们顾家也应当有所表示表示……”
听闻老夫人此言，顾衣蓦然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