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怎么起这么早?这才五点半,是饿了吗?我给你先剪个蛋饼吃,垫吧垫吧,一会儿给你炖你最爱的银鱼蛋羹。”
深深的眼袋,浓浓的黑眼圈儿,陈姨的衣服还是昨天的那身,显然,一夜未睡。
话说完,就穿上围裙急匆匆地冲到厨房,给苏晓媛准备早餐。
看着陈姨的背影,苏晓媛突然泪如雨下,鼻头、眼睛都是红的,她捂着自己的口鼻,克制这种浓重的悲伤。
不能哭,可是根本止不住。
陈姨如果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苏晓媛再一次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就像小时候,一觉醒来就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里的阿姨告诉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
她哭着要爸爸妈妈,可是阿姨说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以后会有新的爸爸妈妈。
直到……后来,黑名爵出现收养了她,不过在来到别墅的第一天,黑名爵就离开了,陪伴她的只有陈姨。
跟妈妈一样的陈姨,也要离自己而去。
擦了擦泪水,苏晓媛努力挤出一朵微笑。
陈姨打着鸡蛋,眼眶也是红红的,手上娴熟快速的搅拌着鸡蛋,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刚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小姐,上学的小姐……转眼间就是已经十八岁长成大瓜娘的小姐。
“陈姨,好舍不得你。”
苏晓媛从背后抱住了陈姨,将脑袋靠在陈姨温暖的肩膀上,看着她白了三分之一的头发,还有眼角能深入到鬓角的皱纹。
一脸风霜,是却又有岁月的慈祥。
“小姐……你知道了。”
陈姨的手中的动作停住,眼中的泪水快要留下,脸上却是幸福的笑容。
回想着这些年的生活,每一幕都是苏晓媛,可爱的,乖巧的,调皮的,哭鼻子的,笑的眼睛成一条缝的,都是苏晓媛。
纷至沓来的记忆,是十五年来苏晓媛成长的缩影。
“陈姨,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一定要告诉我你在哪里。等将来有一天我能自立了,就把你接到身边给你养老。”
苏晓媛说完又抱了抱陈姨,将信封悄悄塞到陈姨的口袋里,就快步走了出去。
相逢是缘,离别也是缘。
那就希望缘分能再次到来,说不定下次就是相逢和团聚。
陈姨,再见。
……
国外的会议临时改了时间,李特助大半夜的订了机票跟黑名爵直接飞F国。
一下飞机,迎面而来的是一片雪白。
没有调好时差的李特助一脸匹配,透过眼镜片渺茫地眨了亮瞎眼才回过神来。
一扭头,却看到了黑名爵脸上的抓痕,就像被小猫抓过一样,几道红痕结了痂。
“总裁,您家里养猫了?”
头脑没平时那么清楚,李特助还没来得及倒时差,就被铺天盖地的冰雪给冻的头脑比平日迟钝很多。
往日里言谈高雅,绝不多说一句废话的李特助罕见的在异国他乡问起了黑名爵一点点私事。
当然,养猫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不可说的事儿。
只是,黑名爵养的不是猫,而是苏晓媛。
他脸上的伤毫无疑问是苏晓媛抓的,前一晚苏晓媛疼,他也疼,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心里面跟憋了口气一样,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如鲠在喉!
“猫?”
黑名爵的神色不见得比这冰天雪地暖和多少,但冷冰冰的他大家都习惯了,因而无论他的低气压再怎么降,下属们还是会硬着头皮继续工作。
李特助接过后面人递过来的冲锋衣,赶紧裹在身上,虽然没那么好看但起码暖和。
不过,跟银狐领的长款羊绒大衣的总裁一比,平日里称得上英俊潇洒的李特助就像一只矮小的胖土豆。
“对呀总裁,小猫刚抓过来的时候要等它不炸毛的时候再去逗弄,不然一爪子挠过来,留下指甲印儿就不好看了。”
李特助只顾着拉拉链,系围巾,全身上下能裹的地方绝对不会露出来。他是地道的S城人,从小都是海边长大,一年四季差不多三季都是大热天。要不是出差,估计这辈子都没可能在冰天雪地里行走。
话赶话的功夫,李特助没多想就多说了两句,主要是他小时候也叫猫给挠过,自此后就有了心理阴影。
因此,看到黑名爵脸上浅浅的痕迹时忍不住开口了。
李特助没工夫看黑名爵,而黑名爵离别人也不近,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脸上的伤。
前天晚上的那场不愉快的发泄之后,黑名爵就被李特助的电话给叫了出来,立马开车回公司,下派指令安排任务。
紧赶慢赶的,一直加班赶上最近的航班,在F国罕见的恶劣天气中飞了过来。中间有点时间间隙,黑名爵都是皱着眉头翻文件,哪儿有什么功夫去注意自己的容貌。
“我家没有养猫。”
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的黑名爵直接止住了李特助的话题,本来还当他是说了什么隐喻谈公事,没想到天冷竟然把脑袋冻得也迟钝了,问家里养猫没。
黑名爵不可置否,不过棘手的事情处理完,要放假两天调整一下。
李特助讶异,双手插口袋里,一开口都是白气。
“总裁您家没养猫?可是您脸上的抓痕看起来就是猫给挠的呀……”
就是再迟钝,李特助也反应过来,不能再说下去了。
问了问随行的工作人员,哪个包里有镜子,借了递给黑名爵。
黑名爵没接,迈着大长腿去了洗漱间,留下李特助众人神色尴尬表情微妙。
--“李特助,总裁刚才是不是脸红了?”
--“胡说,天天就会对总裁犯花痴,天这么冷,能不冻脸红?”
--“可是我明明看着是你说完才……”
--“肯定不是,咱们的总裁欣赏办事一丝不苟,态度严谨的下属。太八卦小心被开除,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好好长长脑子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这不是李特助你先开头说的猫吗,我们都没敢跟总裁说他脸上的抓痕。”
……
苏晓媛看着空荡荡的家,三层楼几百平还带着前后花园的小别墅里,现在都是陌生的气息。
陈姨离开了,苏晓媛只能送到门口,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因为,黑名爵下了命令,没有他的允许,苏晓媛不能单独外出。
苏晓媛苦笑,站在自己的卧室里,看着窗外雨后的晴天,心里无端的冰凉。
她出不去,更没办法去买避孕药。
新来的周姨是把她当半个主人,工作虽然勤奋,但绝对仅限于工作范畴的交流。想多说两句话,总是被一句‘抱歉小姐,我只是一个下人’挡了回去。
笑容标准,做事标准,连做出的饭的口感就像是从标准化餐厅里打包出来的一样。
索然无味。
这样的死寂,哪里有半天春日里的温暖。楼下花园里的植物虽然一个个都欣欣向荣,却没有半点能让苏晓媛的目光停留片刻。
苏晓媛进了浴室,浴缸里已经充满了水,她刚要把大长毛衣外面的外套脱下来时,外套里掉落出来一件东西。
信封!
苏晓媛从脚边捡起来,打开看了眼,除了卡还有一张信纸。
陈姨留下的。
“我的小姐,你就是陈姨的小公主,要天天开心努力生活。向阳的日子总是多过阴雨,但是阴雨却是娇嫩花朵必须经历的一步,只有那样它才能更加娇艳欲滴。”
短短的两句话,苏晓媛惨白小脸上的冰川彻底融化,暖暖的,从字里行间一直到她的心里。
在这样的环境下,苏晓媛迷茫又痛苦,说不出对黑名爵的爱和渴慕都停滞在了昨夜的惨痛记忆。
而现在,陈姨的话就像是夜晚海上航行迷路时突然看到了灯塔,那灯塔照亮的一面是万家灯火。
苏晓媛将信叠好塞会信封里,又返回房间,放回原来的文件夹里,这是她唯一的私藏,也是珍藏。
F国首都机场
李特助换了能把小腿都遮住的羽绒服,头上还带着翻毛皮的帽子,手套耳暖全副武装。
旁边跟着俩随行人员,举着大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字“林小姐”。
“李哥,大冷天的跑到F国,您不是商业精英吗,怎么还干起了保姆的事儿?”
李特助听着小马说的操蛋的话,擦了擦跟胡萝卜有的一拼的鼻子,天冷鼻涕就没断过,估计是感冒了,不过在国外也没时间看,过几天就要回国了,到时候休个年假好好在海边暖和暖和。
“什么保姆不保姆的,谁给你发高工资,谁就是衣食父母。相比较跟那群鬼佬们绕心眼儿,我情愿在机场等人。”
小马一听,也对,不过是替总裁接接人,比起无聊的又要梗着脖子疯狂记录会议记录来讲,确实这是个松快的好活计。
不过,这林小姐还真是有意思。
“林小姐是个大美人儿,还万里迢迢的来追总裁。我要是有这么白富美的追求者,早就高兴地找不着北了。”
小马是秘书组成员,李特助属于顶头上司。不过李特助平日里为人亲和,不办公的时候跟下属挺能玩在一块儿的。
所以,小马说话顾忌不多,并且他说的也是实情。
秘书组里私底下早就讨论遍了,总裁这么年轻有为,又英俊帅气,跟林小姐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呀。
“这话你私底下也得小声说,领导私生活的事儿还是少掺和,咱们再怎么职位高,也只是个给人干活的,好听点人家喊你什么什么总,难听点儿就是个高级打工者。”
李特助赶紧上高压线,这些话都敢当着他的面说,万一下属们背后不小心说话声音大了点儿,被总裁听到了就是他的过失了。
这小马平日里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就缺了点儿心眼儿呢。
早上那会儿刚落地时候的事儿,这么快就忘了?难道不记得当时总裁看完镜子时脸黑的想杀人。
林小姐可是从F国其他城市飞过来的,李特助可不信总裁脸上的伤痕是林小姐抓的。
不是猫,又不是林小姐,那么肯定是有其他人,而且还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