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中的气氛越来越奇怪了,隐隐约约的,分别出现了对三个人都不利的传言。
说六皇子的还算少数。毕竟多数人的关注点都在大皇子同二皇子身上。
无论如何,权贵们都有了要变天的预感。
家眷往城外送,人手往城里带。
监视同被监视,每个人都想多探听出一些情报。
因为不放心,苏安把人手多安排在了行馆。自己也几乎一整天都守在行馆里陪着秦璃。
秦璃偶尔同苏安一起出去的时候也察觉出了楚国皇城里可疑的气氛。心里疑惑了许久。
烈日炎炎,正是最热的时候,秦璃同桂儿学着做了酸梅汤。
特意亲自端着来瞧正在处理公事的苏安。她在走廊上远远就瞧见了古笪神情凝重的出了书房门。
心里更加觉得不安了,抬手瞧了瞧房门。
苏安正在看古笪刚刚呈上的信,头也不抬,说道:“进来。”
秦璃放下心里的不安,笑着走进书房,献宝似的放下手中的瓷碗:“我跟着桂儿学着做了道酸梅汤,用冰块冰过了。你尝尝?”
苏安收起信,端起瓷碗,先试着尝了一口,酸酸甜甜,冰凉的口感让人精神一振。因为太凉的缘故,瓷碗外面都凝聚了一层细细的小水珠。
在他喝酸梅汤的时候,秦璃瞧着屋里放的两盆冰已经化了不少。不动声色的转悠了一圈,施了个凝冰诀。才坐到了苏安身边。
貌似无意的说道:
“天越发的热了,今天还这么闷,估摸着快要下雨了,这又闷又热的外面还在墙角树枝上藏着那么多人,真是难为他们了。”
苏安放下瓷碗,知道她是再说那些被派来监视他们的人。瞧了窗外一眼,说道:“不用管他们,左右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也挖不出来什么。他们主子觉得无聊了自然会让他们回去的。”
秦璃决定不再绕着圈子问了,苏安那么会打太极,她根本不是对手。“苏安,皇城出了什么事?还是要出什么事?”
苏安本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之前都是含含糊糊,从没直接说明过。
不过秦璃这次直截了当的问,倒是让他不好再糊弄过去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
“你那天也瞧出来了,父皇重病,怕是没有多长时日了。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我那日进宫,父皇又说整个皇宫都被人控制了。有人想要害他。总而言之,这些天这些变故,都是因为他们要争皇位的缘故。”
完全没有要当皇帝的心,手里却收集掌握了不少情报,秦璃有些看不明白,苏安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歪着头,疑惑的发问:“他们要争皇位,那你呢?”
苏安笑了,“我,你希望我同他们争还是不争?”
苏安如果当皇帝的话,一定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不过要管一个国家,会很累吧。
秦璃设想了一番,最后的想法不自觉的就飘到了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身上。
一想到那么多女人,秦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神情惊恐的摇了摇头,似是要把那些想法都晃出去:“我才不管呢,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只要你欢喜,安全就好。”
苏安笑的宠溺又温柔,挽起秦璃的手,说道:“我这人最怕麻烦,见了太多皇宫里的阴暗。所以对皇位厌恶的很。吾生所愿,不过同你携手百年。”
百年哪里够,秦璃心里诽谤了一句。还是因为这句誓言乐开了花,躲开苏安灼热的视线,害羞的笑了,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秦璃脸上的笑突然变僵硬了。
看着她突然扭头去看书房门,苏安也不自觉的跟着看了过去。就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下一秒,一身桃花粉的郑青黛推门而入。
那么多下人竟然没拦住郑青黛,苏安立刻就想到了安保同内奸的问题。
比起那个,秦璃倒是更关心郑青黛为何而来。
郑青黛在门外本来准备好的笑容满面,在看到苏安同秦璃在一起的时候。嘴角顿时拉了下来。觉得有些太刻意了,又给了一个仅是礼貌的微笑:“永安公主怎么在?”
秦璃回应了一个笑,话却不留情面:“这里是我的行馆,我还没问郑姑娘是怎么不经通报就进来了。你倒是先问上我了。”
郑青黛微仰着下巴,她是有事要来,自然理直气壮。
“我今天来是有要事通六殿下商量。若是永安公主不介意的话。能否先回避一下。”
苏安拉住秦璃,“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秦璃本来就不介意,苏安这个举动让她更加放心了。当即笑靥如花:
“我若在场,郑姑娘怕是不太方便。既然她有事找你,都跑到行馆来了,想必是挺重要的。我去看看凌游。这两天给他寻了味药,但他总是不肯吃。得劝劝他才行。”
明明老大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药都不能好好吃。苏安无奈的放开秦璃的手。默默吐槽了一番凌游。
想到凌游躲那丹药的样子,秦璃就忍不住笑。她笑着端起瓷碗,经过郑青黛身边的时候还友好的对她笑了一下。明明没有恶意,但这笑落在郑青黛眼中,就像最直接的挑衅,偏生又让人挑不出错。
等到秦璃出去了,苏安脸上的笑也就彻底收起来了。
“你怎么进来的?”他的目光冷冷的,最先问的不是郑青黛因为什么而来,而是问她为何而来。
果然是六皇子,到现在都是只关注自己觉得重要的,从来都不会顺着她的心思,这特立独行的风格真是一如既往,郑青黛打了个冷颤,她怎么觉得这房间好像在秦璃离开之后突然变得冷了。是因为这房间里冰块放的多,起风了?她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如实说了:
“我说是有要紧事要找你,那些下人们哪个敢拦着我?”
话里带着她惯有的浓浓骄傲。
看来那些下人们还是需要排查调教,苏安心里记下了这件事,这才又问道:“所来何事?”
就不肯多说一个字么?本来还想买个关子,被苏安这态度冷冷一浇。也不愿意自讨没趣了。她不大高兴的说道:“我原以为大皇子这些日子准备那么多,是要同二皇子斗。可我刚刚才发现,他是要针对你。”
她在大皇子府偷听到大皇子吩咐手下的命令,话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要他们务必在宫里了结六皇子的性命。
苏安神情不变,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多谢郑四小姐特意相告。我会小心的。不过郑四小姐还是应先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
这个反应不是郑青黛所期待的,预料的。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冒着差点被发现的危险从六皇子府找到了行馆。本想着尘埃落定之后,让苏安欠她一个人情。凡事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好再做下一步打算。
可是苏安的反应,也太冷淡了些。看来苏安真是铁了心要让她寒心啊!她看着苏安,心里的不服同气愤一个劲的翻涌:
“我一片真心待你,你可曾认真看过我一眼?”
苏安闻言,心里不由感叹了一番,何必这么认真,把自己都骗了,在她的意思下,郑家绝不站队,可是她得有所表示。四处都不得罪,拉拢投诚,要论心计,郑青黛向来比有些官场上的老油条玩的还溜。
他抬起头,认真的看了郑青黛一眼,“看过了。”
郑青黛被气的哑口无言,却未曾想过,大皇子一片真心待她。她又做了些什么。
这世上的爱慕同喜欢,本就是一件极不公平的事。
固执任性又自私,比天气还要变化无常,只随着自己的心意。若是能够因为恩情或愧疚随意更改,那就不是喜欢了。
郑青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不甘心还是占了大多数。
她不想再多说一句,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转身就要走。
听见开门的声音,苏安终于还是劝告了一声:“你何苦执迷不悟。”
不过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一切喜欢的东西都有人想尽办法的送到眼前。所以对于得不到的东西就生出了一股执念。
这一点永远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可是当局者心里怎么想,旁观的人到底能知道几分呢?
郑青黛听到了苏安的话,迈出的步伐顿了顿,还是像没听到一样,利落的走了。
天下众生,谁又不是执迷不悟。更何况她所求的,除了心心念念的六殿下,不过就是安稳渡过这个最危险的时候。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她从来都不怕等。
秦璃端着酸梅汤,敲了敲凌游的房门,听见里面说进了,才推门而入。
看见凌游站在窗边,像是看花草又像是放空,随口问道:“你在瞧什么?”
“我瞧着天气闷热,想必快要布雨了。这一片正好是归我西海管辖,也不知是谁来?”
秦璃笑的狡黠:“等到雨下了不就知道了。他们肯定要来看你,过来尝尝,这是我跟桂儿做的酸梅汤。”
凌游端起酸梅汤尝了一口,表情立刻变得十分精彩。
酸甜冰凉中混着一股怪味,像是草药,又泛着苦,又蕴含着灵力。谁家的酸梅汤会是这个味道!
凌游忍着怪味把那一口咽下,再不肯碰那碗添了东西的酸梅汤。
秦璃闪着无辜的眼神解释道:
“刚刚我跟桂儿商量了一番,觉得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养伤,所以特意给你融了颗丹药。”
凌游被那一口汤药恶心的干呕了半天,白皙的皮肤都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红了,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眼泪汪汪的控诉:“还是最苦最怪的灵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