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豫北心疼了,抬臂将她揽进怀里,把她两只小手捉在自己手心里,知道豆不会拒绝这番举动,豆果真没有拒绝,只下意识的缩了缩肩。
是的,唯冉豫北将她看的通,一个伤痕累累的弱女子,独自漂泊异乡,独自舔舐伤口,在此之际,那个深爱过并且仍然深爱的人忽然来了,带着她熟悉恋念的气息来了,带着满腔深情来了,她能拒绝的了吗?即使她想拒绝,也无力拒绝啊。
她的脸虚虚的贴着冉豫北的肩周,他的气息要将她淹没,她爱,依然爱,这是真的、这是事实,推也推不开,抹也抹不去……
“豆,不要操小心眼儿,你不让我住,我肯定不会去住,让我弥补一些心里的愧疚吧!在学校附近收拾一套房,你住在那里,你少受些罪,我心里就舒坦一些,舒坦这种东西是很难用钱买来的。我愿意这样,真的,我愿意!”
柳豆没有声音,她早就处于晕痴状态无法回神,她害怕这个怀抱的力量,这个怀抱让她瞬间有溺水的错觉,她正在身不由己的融化,融化在这个宽大熟悉的阳刚之躯里……可是他和她,他们之间隔了多宽多深的一道鸿沟啊……
仅一念,她不由动了动身子。
“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她轻轻从冉豫北怀里出来,好态度还是要保持的,保不准自己将来会用到谁。
“去酒店吧?”冉豫北说,说罢又觉得此话有歧义,补充道:“今后不住地下室了,暂时在酒店包房,等我把房子收拾好……”
话未说完,柳豆摇头了,摇的坚定,竟是不容他继续提这件事的坚定,分手这段时间,他们两人的地位调了个儿,过去冉豫北一言九鼎发号施令,现在却是豆说出话来叫人驳不得。
“好了,不住酒店,那我尽快看房!”冉豫北这样说也算暂时妥协。
柳豆丢开指间的白色餐巾起身:“买了不是浪费吗?我是不住的,住宿舍方便不说,还有个伴儿。”
冉豫北不搭此言,他取过外衣给豆覆到肩上,看她把那乳白色的精致风衣穿起来,人立时添了几分成熟温婉,仿似跟他的年龄接近了许多,他想,自己和豆真的是少见的般配吧。
他微笑了,多久以来最实在的一次笑。
冉豫北驾车,径直便驶入了柳豆住的区域,柳豆为此心动了一下,想他这样熟悉,怕是来的不是一次两次了吧。生活中,有多少哀怨委屈经不起一个忽然而至的小细节来抵销。
车在一处路灯下停了,冉豫北恰有电话进来,接听的当儿,柳豆已经下车,立到路灯旁的一株大树下等待,时值深秋时节,凉凉的夜风将枯黄的树叶吹的苏苏下落。
她其实可以径直回去了,可她稍等了等,她实在骗不了自己的心,她不想回。
冉豫北很快下来了,从车上拿下一部手机给她:“这个号码是老家那边的号段,你用得着。”
他知道豆用的着,除豆之外过去认识的人都知道:第五找她找疯了,包括他在内,谁也没想到第五竟对豆上心到这般地步。
柳豆倒真为他这部手机眼亮了一下,她需要跟家里通个电话,但又担心被第五查到方位,虽然她并不确定第五找没找她,但她实在不能再出闪失了,她来北京也办了卡,但没给任何人拨过电话,那个冷沉的声音吓住了她,不许暴露行踪。
三个月,三个月过去了,她仍然心有余悸。
她接过手机,“那我进去了。”
冉豫北没有声音,风衣被夜风吹得翻飞,两只眼睛在昏暗路灯下定定看着她。
那深刻的眼睛让柳豆迈不开腿,她涩涩的说:“回时慢点。”
看着他的眼睛,她费难的转身。
“豆,”冉豫北忽然抓住她手腕,她蓦然回头,微光下冉豫北的眼睛黑沉而焦虑,“不考了!跟我回!”
声音沙哑沉重,简直不是他的声音了。
柳豆怔怔看着他泛出泪光的眼睛,她觉得自己要扑进他怀里了,她觉得自己要跟他走了!
可是终究没有,她抹开他的手缓缓后退,眼睛一截一截艰难的移开,手心攥的生疼!
最后猛的转身,大步前行,消失了……
……
回到地下室,合租的那位女生还没有回来,她能见着那位女生的时候极少,零点之前这出租屋里往往只她一个人。
洗漱罢,柳豆到了杯水搁到自己的小书桌上,然后打开冉豫北给她的那只手机,此时给村里去电话有些晚了,村里只小卖部有电话,打过去还得遣人去唤父亲,夜里不甚方便了,她还有另一桩惦记,从西安走之前,她跟苏琪借过钱,至今未还,不如现在要个账号,明天给她们打过去。
苏琪电话停机了,她给李菲拨了过去。
李菲接到她的电话自然是一惊一乍叫了半天。
李菲的吱吱哇哇消停下后,柳豆向她询问苏琪的电话,李菲不说电话却出口嗔她。
“也不晓得你是好命还是歹命,欠了钱,有的是男人争着替你还。先是冉豫北来学校给你办毕业证时把钱给苏琪了,结果八辈子不露面的五哥听卢迪说了这档事,还专门把苏琪叫出去训了一顿,怪苏琪乱拿钱,临走他又把钱还了一遍,叫苏琪无论如何把冉豫北之前的钱再还回去,人第五宏途说你是他的人,犯不着别的男人替你还债……”
柳豆听的直皱眉啊,她几乎是没好气的打断李菲,“第五他还活着?!”
“呀嘁———”李菲嘁的一声,啧啧道:“我就说你们这事儿乱的很,你听听你!你听听你把五哥狠的……”
柳豆眼睛涩红的盯着水杯,忍着不让自己掉泪,唇咬出青白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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