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时，萧祁雪独自去了一趟南方。
江南水城，连空气中都带着甜蜜的桂花香。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门口，望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心中难得有几分静谧。
“请问......您是萧祁雪，萧小姐吗？”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来，萧祁雪向声音的主人望去，看见一个留着寸头，皮肤黝黑的小伙子。
他挠了挠后脑勺，腼腆地低着头笑。
“是我。”萧祁雪淡淡答应，声音清冷。
“哈哈，果然没猜错，和首长描述的一模一样。上车吧，我们回军区。”
萧祁雪挑了挑眉，“你们首长怎么说我的？”
男孩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不自然地咳了咳，“首长说，长得最美，一脸生无可恋的女孩子，就是我要接的人。”
萧祁雪怔住，下意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夸张吗？”
男孩点头如捣蒜，生怕自己形容的程度还不够。
萧祁雪莞尔，看来周煜声只是人不在京城，留下的耳目却不少。
军车一路无阻，四平八稳地驶进了军区。
行驶在宽阔的梧桐大道上，沿路都是士兵们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整齐洪亮，为萧索的冬天增加了几分热度。
萧祁雪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那男孩怕她不习惯，倒是热情地一直在向她解说，“您没来过吧，这是训练场地，他们在做负重练习，那边儿还有障碍练习......我们当兵的也干不来别的，训练的时候就喜欢吼两嗓子，都是些糙汉子，您别介意哈。”
他不大的眼睛笑得眯在一起，看得出他虽然竭力克制，但眉眼之间仍然满是作为军人的骄傲和自豪。
“首长每天这个点儿都会亲自参加训练，他吩咐了让我直接带您过来。”
萧祁雪点头，神色淡得像一副水墨画，清凌凌的眼睛汲着一汪泉水，总是能适当的和那位阳光热情的男孩拉远距离。
“到了！”他突然兴奋地开口，望着窗外的眼睛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萧祁雪随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周煜声穿着一身单薄的迷彩服，正不疾不徐地朝他们走来，室外寒风刺骨，他浑然不觉，仍然身姿挺拔。
萧祁雪瞧他那光溜溜的胳膊，打了个冷颤，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老朋友许久未见，重逢之时心里总是高兴的，萧祁雪下车，眼里难得有了些笑意，“周将军......”
“嗨，可别乱叫。”周煜声故作惊恐地摆手，“再往外调，就得去西北了。”
萧祁雪怔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因为救他们的事儿被降级了。
“对不起。”
周煜声爽朗地大笑，拍了拍她肩膀，朗声说，“说这些做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再说了，那边儿现在乌烟瘴气，我巴不得躲得远远儿的。你看我现在多自在。”
萧祁雪笑不出来，默了一会儿，她开口道，“我这次来，是有事想求你。”
“我知道。”周煜声敛了笑意，锐利的眉眼生出几丝怅然，“南方空气湿冷，你一女孩子受不住，我们进屋再说吧。”
萧祁雪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周煜声见她眼睛里化不开的忧愁，特意选了些风景好的小路，有心开解开解她。
“哟，嫂子啊！”
“嫂子真漂亮。”
“嘿嘿嘿......”
这些士兵率性真诚，性子热烈，一见着周煜声和一个女孩儿走在一起，便兴奋地炸锅了。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响起，不一会儿，就涌过来几十个看热闹的人。
开玩笑，他们当兵的见个女的容易吗？
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老大真是捡到宝了！
萧祁雪面对一群人满意的笑容，满头黑线。
她摇头，看着周煜声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瞧这阵势，可见周煜声平时是有多不受姑娘待见啊......
明明他们两个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也值得他的下属激动成这样。
“去你娘的嫂子，这是老子的嫂子！”周煜声竖起两道眉毛，黑着脸说，“瞧你们这精力旺盛的模样，是欠操练啊......”
几十号人同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然后默契地挪开眼神，照着理由飞速溜走。
周煜声冷笑，“30圈。”
有一个年轻的小兵皱着脸，快哭了......
周煜声轻轻扬眉，“40圈。”
众人：“......”
萧祁雪憋笑憋得快出内伤，这么严肃的时刻，她是万万不能拆周煜声台的。
空旷的操场上，突然多出一串长长的队伍，周煜声静静看了他们一会儿，黑沉的脸色才稍稍缓解。
他转身，只见萧祁雪捂着嘴笑弯了眼。
他欣慰地叹了口气，“这才对嘛，整天苦着脸，生活会更苦的。”
萧祁雪皱眉，无奈地耸肩，“也许吧。”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你和席晔。”
“还好，还算比较正常。”
周煜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比较正常？我怎么听人说，席家想要一鼓作气，斩草除根呢。”
萧祁雪咂摸着他话中的意思，赞同地点了点头，“有趣，第一次见到有人费尽心思，自己除自己的根。”
“哈哈哈哈......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这也是你可以拿来打趣的？”
萧祁雪眨了眨眼睛，嘴角轻嘲，“他既然做得出这种事，难道我还说不得？”
周煜声眼中的笑意敛去，“听说，最近席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大好。他......唉！”
萧祁雪垂眸，她知道周煜声想说什么，老爷子固然爱孙子，但想必更舍不得自己的儿子。
她不像他们，和席老爷子没多少感情，对于那个在家庭中一生踌躇的老人，她最多也只能做到不恨罢了。
沉默了一会儿，萧祁雪岔开了话头，“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赌一把？”
周煜声挑眉，“赌什么？”
“就赌，我和席家，最终谁胜谁输！”
萧祁雪睁着星亮的眸子，眼底光芒灼灼，自信而坚定，“站位吧，少年。”
周煜声怔了一瞬，随后撑着肚子笑弯了腰。
眼见萧祁雪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揉了揉鼻子，含笑问她，“这有什么可赌的？”
“你不相信我，我不怪你。”他淡淡说道，坚硬的面庞柔和了下来，“人生中有那么多场战役，我都是和他站在一起的，今后也不会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