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梦,我也要是要在有你在的梦中,现实与梦于我来说并没有意义,我只要你,我只要和你在一起。”说着,胡梦蝶的眼泪又是下来。
假若第一次见面就呵斥将她赶出并且利用手段让她放弃,到了如今,她应该还是富家的小姐整日优雅轻松地活着,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脆弱悲伤,真是自己的一念之差就毁了她。
没待顾立衡安慰的话继续说下去,胡梦蝶满脸泪痕抬起头:“立衡,我们一定会是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我,”顾立衡皱着眉头迟疑重复,“们?”
“向斯晴还有老曹他们,他们知道你被困住了,就是他们告诉我我才找到这里的,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将这个地方告诉他们,我们会尽快救你出去的。”胡梦蝶迫切保证。
本来就觉得她能找到这里实在奇怪,没想到之前一再叮嘱老曹也没起作用,顾立衡叹口气,忽就是涌上来一股强烈的呕吐之感,强将其压了下去佯装没事好奇带了怜爱的笑容问:“梦蝶,你为什么想救我?”
“啊?”
“你知道我到底是做什么的不是吗?”
胡梦蝶茫然点头。
“关于我的真实身份,我确实告诉你了许多,但是同样还有许多,我从未告诉你,其中就有我与胡江天胡应天的恩怨,所以,你不该来这里的,更应该听他们的话,相信我是从来未存在过之人。”
“为什么不该,你是我爱的人啊,”胡梦蝶紧紧抱住他,哭着,“什么真的假的,我喜欢你,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不要在没有你的世界。”
顾立衡呼吸忽而急促,抚着胸口缓了缓后说:“梦蝶你听我说,你现在出去,睡一觉,将我们认识以来所有的事情全部忘掉——”
“我不要!”顾立衡话没说完,胡梦蝶擦着眼泪哭着打断他,“我不要忘了你,不要,不要,不要!”
见她固执如此,顾立衡实在无奈:“这么痛苦,何必呢?”
胡梦蝶哭着,坚持着:“不要,那也不要,不要……”
顾立衡打着哈气轻轻拍着她的,苦笑:“可是,梦蝶你知道吗?假若我活着出去,我就一定会杀了胡江天和胡应天。”
“什么?”胡梦蝶大骇。
话音刚落,顾立衡忽一把推开她,弯了腰扶住床大口大口沉重地喘。
“立衡——”
“你在,这里呆了有一会儿了,赶紧走吧。”顾立衡头都不抬,摆摆手向她下逐客令。
胡梦蝶看他喘得越来越厉害,表情也越来越痛苦,怎么可能按他说的离开,来看他这是第二次,第一次看到他虚弱地睡着,现在好不容易与他有了接触的机会,才没说上几句话,顾立衡不但是喘,甚至整个人都是开始抽搐,胡梦蝶伸手要扶他,手碰上他衣服的一瞬间,竟惊讶发现,他的衣服,方才还干着的衣服这会儿已经全部湿透了。
看着他瑟缩在墙上抽搐越来越厉害,胡梦蝶惊恐,颤着声:“立衡,你怎么了?”
似是有千万只虫子啃噬骨髓,顾立衡疼得直冒冷汗,眼角余光发现胡梦蝶仍是没有离开,艰难扯出一个笑容给她,断断续续地劝:“梦蝶,你走吧。”
“我不走,你不要赶我走——”
“胡梦蝶你听着!”顾立衡咬紧牙关,恶狠狠道,“既然你执意不肯走我就告诉你!如今我到这个地步,全部是拜胡江天胡应天所赐,现在你听好了,假若你放了我,我一定是会杀了胡江天和胡应天!”
话说完,顾立衡再也忍不住,痛苦地倒在床上不断翻滚甚至因而跌落在地上,踉踉跄跄勉强站起,便是使了劲儿脑袋向墙壁上撞。
胡梦蝶看傻,继而哭着抱着拦他,可女人的力气怎比得过男人,顾立衡一次次挣脱她继续。
“小姐我们快走,他会伤害到你的。”听到动静的萍儿很快赶来,见得这一幕,急忙要是将胡梦蝶从狱中拉出。
见萍儿将牢前门锁好,胡梦蝶忽将矛头对准了萍儿,拉住她如疯了一般喊了起来:“他怎么了,你们把他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拉出来,他怎么了!”
这次不管胡梦蝶怎么抢怎么喊萍儿都不敢将钥匙给她,只是一边躲避一边拉她劝她:“小姐,我们快走吧。”
两人正僵持着,就是听得一声痛苦压低了嗓子的“啊”声。
循声望去,胡梦蝶就见牢中的顾立衡的胳膊上插着半截剪子,而他的头上,血迹斑斑。
强烈的疼痛好歹是让来自骨头的疼痛舒缓一些,更是让神智清醒许多,顾立衡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然后对着趴在牢门上急切的胡梦蝶粲然一笑:“胡梦蝶,我不求你放我救我,我只要你记住,只要有一天我顾立衡活着走出这间牢房,我一定会杀尽整个胡家!”
红了的眼睛和恨之入骨的话,胡梦蝶吓得只有后退。
胡家上上下下三十来口人,顾立衡他说,他要全部杀尽。
全部杀尽。
倘若母亲知道顾立衡说了那样凶狠的话必然是不会再让自己来看他了吧,出密室的路上胡梦蝶颤栗着思考着,打定主意不会将这些威胁的言论让自己的母亲知道,然后强打起精神,凶恶威胁了萍儿,让她不得乱说话。
顾立衡是毒瘾犯了,并且他的毒瘾是被胡江天胡应天囚禁以后被强行染上的。第二日寻了适当的时机,胡梦蝶问了母亲好久,终于问出这一事实。
他们之间的具体的恩怨夏俏兰并不清楚,只是知道胡江天会定期给他注射毒品,然后好几天不给,毒瘾犯了的痛苦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顾立衡,然后待他的毒瘾痛苦达到最巅峰的时再给他注射比上一次更大一些剂量的毒品,然后就这样,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毒瘾折磨到痛不欲生。
不管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这样的对待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折磨人。夏俏兰向来心地善良且信奉佛教,得知自家地下室的秘密后就觉得此生罪孽深重,只不过胡江天如今发达拥有自己的事业根本不可能听她的话,擅自放人怕惹出什么祸端,于是她只好每日抽了时间诵经念佛,每隔几天想法设法让萍儿给他送去些食物药品,以期可以减轻罪孽。
话说到这里,胡梦蝶彻底明白,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自己与顾立衡的相识相知不是梦,他三番五次救下自己不是梦,自己带他来家中见家人不是梦,甚至自己被人打晕都不是梦,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父亲安排好的,安排好让自己一睁眼看到一个没有顾立衡的世界,安排将他锁进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不断受苦。
见半天胡梦蝶没有反应,夏俏兰劝她:“我知道你喜欢他想救他,但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况且之前你爸和你二叔帮你调查的时候,根本查不到关于他的信息,他究竟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拥有怎样的人际网这些问题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贸然放了他只会给他增加危险,再况且。”
夏俏兰停了一下,叹口气道:“说到底,我仍是胡家人,江天他就算将世间坏事做尽,他仍是我丈夫,也是你的父亲,是我们整个胡家的砥柱,我不可能做害他的事情,况且退一步讲,就算是让我和江天一同承担他所犯下的罪孽,我愿意,但是胡家的其他人呢,他们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被牵扯进进这仇恨中,顾立衡他是说了吧,说是一旦重获自由,一定会杀尽胡家。”
萍儿她,还是将那话告诉母亲了。
顾立衡说到做到,胡梦蝶亲眼见过他杀人,冷酷没有一丝人性。
因为怕立衡再一次被转移到找不到的地方,自己再被精神病所以不能与父亲理论为顾立衡争取到自由;因为不想让父亲、家人全部都死就不能让立衡重获自由,就只有将看见当没看见,继续让立衡容忍这样不见天日的生活继续被毒瘾所折磨。
该怎么办?
胡梦蝶浑浑噩噩从母亲房中出来,仿佛被丢了魂。
陪着她一同回房间,萍儿见胡梦蝶一直都是神情麻木的状态,虽知自己立场不合,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恕我无礼,方才我在门口的时候大胆并没有将门彻底关好,因此,你和夫人的对话,我全部听到了。”
“听到了?”胡梦蝶茫然应,“听到了,听到了就听到了,听到了好。”
萍儿急切道:“小姐,我作为一个下人说句实话,老爷和二老爷对你真的是很好,你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将地牢中的那个人放出来,害了大家啊。”
他们真的对自己很好?胡梦蝶重复着这话,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对自己好的证据,于是茫然问她:“你说好,怎么个好法?”
“我知道老爷对地牢中的那个人做的事情很残忍,但是老爷和二老爷平时对我们这些普通的下人都是很照顾,所以我相信他们是好人,肯定,肯定是因为他们曾经有过很大的过节,况且,老爷对小姐一直很宠,什么漂亮衣服首饰都是尽着你来,你要什么都可以得到,甚至因为你想出国留学卖了很大一部分的产业都是可以,前一阵子你精神不好被送到精神病院的时候你不知道老爷在家中有多担心你。你刚从医院回来的那几天,经常高烧一整夜一整夜,我们在你身边守着,老爷担心地一会儿过来看看。先不说我们这些下人,就说假如因为狱中那个外人就要赔上老爷和二老爷性命的话,我觉得不值。”
“不值?”胡梦蝶麻木重复着萍儿的话,继而就惘然了,“什么是值,什么又是不值?”
可话是这么说,萍儿说的也是在理,自己的父亲还有二叔,真的是对自己很是疼爱,也是对家中所有的人都是宽容随和,实在不像残忍的人,他们只是对顾立衡残忍。
或许之前,他们之间真的发生过很严重的事情,所以导致现在父亲和二叔如此残忍地对待立衡。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不管他们之前有过什么过节,现在的困境在这里,救与不救都痛苦,胡梦蝶用力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可惜没有成功。
两边都是至亲,两边都是深爱的人,却只能选一个。
胡梦蝶觉得脑袋好像要炸了。
到底,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不该救他?当向斯晴的人出现的时候到底要不要将这信息告诉她?胡梦蝶躺在床上就是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迷迷糊糊,像梦又像重回从前,胡梦蝶的脑中,就是浮现出曾经记忆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