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个东北爷们儿总觉得我们俩也是私奔的，所以有事没事就爱拉着我喝酒聊天。”
“……”你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才会造成这种误会啊？！
邱生转头瞥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她再这么耗下去等到了公司都该吃午饭了，“走楼梯下去吧。”
“哎？”程晓璐愣了愣，连连摇头，“才不要呢，这里可是13楼！好高的！”
“别找借口了，你不就是怕嘛。”
“谁、谁怕了！”
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脑子里有无数发生在楼梯间的恐怖片情节、凶杀奸杀案例，而这里的楼梯间朝北，也确实比较昏暗，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以前她这么说的时候总会被他嘲笑，久而久之，她学会了嘴硬，宁可假装自己只是懒。
“怕就说吧，我不会再笑你了。本来那样做也只是为了让你能够更加依赖我一些……”他轻叹了声，自言自语般咕哝着，“但是好像用错了方法。”
“那……”程晓璐吞吐了下，“你陪我走楼梯下去吧。”
“好。”他绽开笑容。
正当邱生打算转身关门陪她下楼时，“叮”的一声，电梯很不是时候地到了。
一堆扛着箱子的搬家工人鱼贯而出，见状，邱生下意识地伸出手把程晓璐拉到了身后。
尾随在那些搬家工人后面的那道身影忽然顿住脚步，惊讶地朝着他们俩看了过去：“程晓璐！”
“哎？”扑面而来的熟悉声音让程晓璐也是一愣，待看清来人后她更加错愕了，“姨妈？”
“你住这儿？”苏飞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对啊……”她讷讷地眨了眨眼，回过神后，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手里的箱子，“你就是今天刚搬来的新邻居？”
“看来是的。”他扬起笑容，瞥了眼一旁脸色不太好看的邱生，有些故意地道，“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谁有空指教你。”邱生没好气地哼了句。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这不是多了个地方蹭饭嘛。”说着，他看向程晓璐，“我记得你做饭还挺好吃的。”
“那个……”她默默看了眼邱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邱生好像不太喜欢苏飞，“我和我老公工作都挺忙的，平时也不怎么在家做饭。”这也不完全是借口，他们确实在外面吃的情况比较多。
“这样啊，”苏飞并没有失望，反而更加激动了，“那就来我家蹭饭吧。”
“啊？”程晓璐一愣。
“我还蛮常做饭的。”
“可以吗？”程晓璐眼睛一亮。
还没等苏飞回答，邱生就已经抢先道：“不可以。”
“为什么啊？”她不解地转眸朝邱生看去。
“因为……”邱生顿了下，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苏飞对她有着超乎朋友的感情，而邱生也不想让她觉醒。于是，他生硬地扯开了话题，“你不是急着去公司吗？已经十一点了，再不走就要撞上午休时间了。”
“对哦！”程晓璐被他一语惊醒，慌忙跟苏飞打了声招呼后便冲进了电梯。
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苏飞才逐渐转眸看向一旁的邱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真的只是巧合。”
“我信。”
“真的假的？”苏飞匪夷所思地瞪大双眸，“连我自己都没办法相信，你居然信了？”
“嗯，反正没什么差别。”
“什么意思？”苏飞蹙了蹙眉，思忖了片刻，“难道你是想说，不管我做什么都对你们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邱生意兴阑珊地撇了撇嘴：“差不多吧。”
“何来的自信？！”
“晓璐给的。”
“你……”
还没等苏飞把话说完，邱生就摔上了房门。
碰了一鼻子灰，苏飞愣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正打算转身离开，面前那扇房门又一次打开了。
苏飞脚步一顿，不明就里地看着房门边的邱生：“干什么？”
“拿着——”边说，邱生边郑重其事地将他手中那只袋子安放在了苏飞手中的箱子上，微笑道，“乔迁礼物。”
“这根本就是一袋垃圾吧！”一看就是只垃圾袋，当他瞎啊！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丢掉，没关系的。”
“喂！有关系的人是我吧！你本来就是想让我帮你去丢垃圾……”
砰——
房门又一次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好好听别人把话说完啊！
苏飞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纠结，新邻居他不是很喜欢，可是邻居的老婆他还挺喜欢的，这地方究竟还能不能住？
程晓璐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庆幸的是，虽然是午饭时间，但邵总还在办公室，并且一点都不介意她的打扰。不，确切地说，是非常欢迎她的到来。
“哎呀，晓璐，你回来啦……”一见到她，邵总便激动地迎上前，紧紧抓着她的手，“我正打算让若琳打电话给你呢。”
“发生什么事了吗？”太热情了，程晓璐有点招架不住。
“别紧张别紧张，是好事……”边说，邵总边拉着她入座，“派索那边已经正式跟公司签约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了，但还是要适当装傻的：“是吗？”
但她显然装得不太像，情绪看起来很低落，以至于引起了邵稹的误会：“怎么了？不开心吗？”
“当然开心，只是……”她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直截了当些，“我听说公司已经确定泄露提案的人是高城了？”
“哦，是因为这件事啊。”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程晓璐的肩，“我明白你的感受，毕竟你跟高城合作了那么多次，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居然会背叛你吧？”
“不是，邵总，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晓璐顿了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下去，“我觉得高城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闻言，邵稹愣了愣。她绝不是唯一这么觉得的人，但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事已至此，大部分人会选择明哲保身，她居然跑来替高城说话？
其实也不算太意外，换作以前的程晓璐确实是这种横冲直撞的人。可是之前聊过之后，他以为她总算有所成长了，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依旧无知者无畏。
他渐渐回过神，不动声色地重拾笑意：“为什么这么说？仅仅是因为你相信高城的为人，还是说你知道真正泄露提案的人是谁？”
程晓璐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深吸了口气，道：“是阮灵。”
邵稹瞬间退去笑意，面色凝重地看着她：“事关重大，你确定吗？”
“嗯！”她坚定点头。
“有证据吗？”
“现在还没有，但是我一定会找到的，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邵稹想也不想地道：“三天。”
“……”三天哪够啊？！
“三天已经是极限了。这件事总公司那边盯得很紧，我也有压力，必须尽快给出处理结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晓璐显然不可能继续讨价还价，只能接受：“我尽量。”
“嗯。”邵稹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想要帮高城，但是工作也不能疏忽，既然回来了就尽快约派索的市场部经理见面谈一下具体细节。”
“好……”程晓璐欲哭无泪。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情愿啊。”
“没有啊。”
“是不是觉得这样一来你连三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知道还问，是故意的吗？说什么给她三天时间，其实只是在敷衍她吗！
“在我看来这两件事并不冲突。”见她一脸茫然，显然是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邵稹又补充了一句，“不如说，或许反而会有些收获？”
“哈？”
“听说比稿的时候，MK的顺序就在我们前面，你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显然不是。”她还记得，赵菁试图调整她的发表顺序时，他们MK的决策层里曾有人强烈反对，那或许是因为内部斗争为反对而反对，也或许是对方跟MK有勾结，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程晓璐更倾向于后者。
“所以咯……”邵稹耸了耸肩，“凭你跟他们市场部经理的关系，说不定能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
“嗯嗯！”程晓璐感激地冲着邵总直点头。
对于刚才还觉得邵总只是在敷衍她这件事，她觉得有些羞愧，不仅不是敷衍，分明是在帮她啊！
有了邵总的提点后，程晓璐顿时觉得如虎添翼。
她立刻给派索那边打了电话，赵菁也很配合，很快就敲定了下午两点见面。
虽然说是想去拜托赵菁帮忙找找证据，但正事也不能太耽误。好在放假期间创意部重新完善了那份备用提案，和这份提案有关的各种资料Apple他们在放假前也做过系统化的整理，她只需要再熟悉一下就好，即使她这边的那几个客户执行要下周一才回来上班，她一个人也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
两点整，程晓璐准时抵达派索。
前台礼貌地把她带去了小会议室，泡好咖啡，送上点心，没多久赵菁就来了。
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带任何他们市场部同事，就凭这个阵容是敲定不了什么事的，显然他也只打算先聊一下大概方向。
既然选择跟佳沃合作，那就说明他们的想法和理念还是比较相近的，基本上没什么分歧。于是，只谈了一个多小时，工作上的事情就差不多已经聊完了。
“能再耽误你一些时间吗？”眼见他开始整理东西，程晓璐赶紧问。
“当然。”赵菁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好奇地看向她，“是有什么私事要找我聊吗？”
“也不能算私事……”程晓璐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是关于之前比稿时提案泄露的事情。”
闻言，赵菁挑了挑眉：“你是想让我帮你查一下派索这边有没有人跟MK勾结吗？”
“嗯。”程晓璐点了点头，不太好意思地道，“给你添麻烦了。”
“倒也不算麻烦，毕竟我们跟佳沃是要长期合作的，如果公司内部有人跟MK有些不恰当的交易，我这边也会很困扰。只是……”赵菁停顿了下，问，“我听说佳沃那边已经找到泄露提案的人了？”
“你也听说了？果然这件事闹得很大呢。”自言自语般咕哝了一句后，程晓璐略微整理了下语言，深吸了口气，继续道，“确实，我们公司这边目前认为泄露提案的是之前策划这个提案的创意部组长，甚至已经连处理方案都出来了，可是这样一来，那位组长就不单是被辞退那么简单了，一旦留下这种污点将来都很难在广告圈继续待下去了。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只能说是罪有应得，可是这件事跟他无关，他是个比我更加无辜的受害者，要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他说不定也不会被卷入，所以我希望多多少少能够帮到他一些。”
“前因后果我之前听邱生大概提过一些……”赵菁支着头，问，“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那么确定高城是无辜的？”
“啊？”程晓璐不解地眨着眼。
“他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只是自保的谎话吧？说不定他压根没能经受住你那位前闺密的诱惑，提案也是他主动交出的呢？”
程晓璐想也不想地道：“可是邱生相信他啊。”
“就因为这？”赵菁好笑地撇了撇嘴，“妹子啊，你有所不知，邱生是个相当主观的人，他做事连逻辑都没有，更别说是根据了，从来只凭自己的喜好做事。”
“我相信他的主观！”程晓璐信誓旦旦地道。
“真是败给你了。”赵菁无力地扶了扶额，“邱生知道你打算追查下去吗？”
“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
“我好像没有明确说过，他也没有问过，唔……”她回想了一会儿，“反正就是一副让我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还说大不了他来养我。”
“这样啊……”他陷入了沉思。程晓璐或许未必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但邱生一定清楚，既然连邱生都默许了，那身为朋友的他自然也就只能鼎力相助了，“我会尽快帮你查清楚的。”
“真的吗？”程晓璐眼眸都发亮了。
“嗯，不过……”眼见她那副模样，赵菁都有点不忍心泼冷水了，但与其让她之后失望，还不如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我这边最多只能提供MK跟派索之间存在过非法交易的证据，凭那些恐怕还不够定你那个前闺密的罪。”
“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再想想其他办法的。”
说是这么说，但程晓璐认为只是这样已经够了。
就算没办法指证阮灵也无所谓，她本来也不是非得置阮灵于死地，只是不希望高城被牵连。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隔天中午，她接到了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沈辰川打来的。
“是我。”手机那头的他连自报家门都懒得，仿佛确信只凭这两个字程晓璐就能认出他。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程晓璐握着手机，呆坐在办公桌前，好一会儿后才算回过神来：“有事吗？”
“方便见个面吗？”
“不是很方便。”
她还没说完就被沈辰川打断：“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你如果是想把我以前送你的那些东西还给我的话，那大可不必那么麻烦，直接扔了就好。”
“那些东西你觉得我还有可能留着吗？”
“……”浑蛋！是来找碴的吗！
“我听说派索在替你查MK窃取提案的事，我这里有些东西你应该会有兴趣。”
果然，程晓璐的兴趣被点燃了，她猛地坐直，话音里透着激动：“是什么？”
沈辰川并没有给出正面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方便见个面吗？”
“方便！”她毫不犹豫地回道。
“嗯，那今晚一块儿吃饭吧，地址我回头发给你。”
程晓璐陷入了犹豫，不由自主地朝着阮灵的座位看了过去，那道忙碌身影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她匆忙别开视线，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她跟沈辰川又不是为了私事才见面的！
她放下了顾虑，冲着手机启唇：“好！”
可她忽略了她跟沈辰川之间根本不存在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光明正大，在别人看来依旧透着暧昧。
也忽略了在她挪开目光后不久，阮灵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噙着冷笑转头朝着她侧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