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语静静地说着,仿佛这一切都不是她所经历的,而是个陌生人的故事。
“谢谢!”凤凌将赤红的小瓷瓶纳入怀中,平静无波地道了句:“古往今来,后宫都是是非之所,你好自为之,珍重!”
“珍重!”上官语停足,凤凌继续往前。
隔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漫天大雪扬扬洒洒,布满天地……
回到一直居住的院落,凤凌怀揣着相思扣入了朱长老的院子。
远远地,便听他唤道:“朱长老!”
朱长老坐在院子里一棵长青树下的石桌前,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还有位满头华发白胡的白衣老者。
“朱长老。”凤凌不等朱长老应话,便急匆匆地推开院门,进了院子。
进得院来,才发现朱长老院中有客。
“在下唐突了,打扰到老长了。”凤凌说,却是径自从院门口走进,坐在了朱长老与那白发老者所坐的石桌旁。
“殿下,这位是我神女宫的大法师,青城青长老。老青,这位,想必不用我介绍了吧。”朱长老推了杯茶水至凤凌面前,微微抬手,向凤凌介绍到。
凤凌抬手抱拳客气道:“久仰青长老的大名。”
“太子殿下客气了。”青长老回礼。
“老青才到不久,还没来得及跟太子殿下会面。唔,殿下有什么事吗?”朱长老执起茶壶,替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里继上茶水道。
凤凌也不犹豫,从怀中拿出那只赤红色的小瓷瓶放在石桌上道:“这是另一粒相思扣。”
朱长老看了眼凤凌,从石桌上拿过赤红色的小瓷瓶闻了闻,又递给一旁的青长老:“你看看。”
青长老同样闻了闻,又从瓶子里倒出粒赤红如小豆子般大小的药丸于掌心,观摩了会道:“确实是相思扣,只是不知这粒,是否就是小主子服下那粒的解药。”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才知道,不是吗?”凤凌着急地开口。
他等不了多久,他有他未完成的责任,可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唐芊语。无论她的身份是哪个,放不下便是放不下……
朱长老与青长老对视一眼,点头应下。
冰冷的石室,朱长第领着青长老来到石室。唐芊语依旧躺在散发着砌骨寒意的冰床上,浑身上下都似笼罩在一层冰雾里。
青长老走近石床,执过她一只细瘦的手婉,两指轻轻搭按在她的脉博间,久久之后才无奈地放下。
“怎么样?”凤凌上前,急声问道。
青长老摇了摇头,“冰床固然是将她整个身子都冻结着不让毒素扩张。却也带着极限,只怕让她再在这里躺个十天半月的,即便我们能找出解毒之法也未必有用了啊。”
“那怎么办?”凤凌急问。
“如若不用寒冰床将她冻结住,稍有体温,毒素便会迅速扩张,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再加上,还有种毒性稍显缓慢的相思扣为辅。”朱长老说。
青长老拈着胡须在寒冷的冰室里来回踱步,久久之后才道:“这种毒,应是当后主子所中之毒。小主子身体早已失温,脉搏心跳早已静止,我根本无法探得什么。但从外在来看,应是与当年主子所中之毒为一种。”青长老停下步子说道,目光却是一直落在朱长老身上。
当年的事,神女宫的几大长老最是清楚。
圣佳皇后所中之毒,皆因时间太久,中毒太深才无法解除。
那么现在呢?!
“你是说,七叶草?”朱长老失声道。
青长老点头,未语。
朱长老也背着手踱了几步,蓦然顿住,“七叶草可解,可关键是,我们找谁来做这个血引……”
两长老,同时限入了沉默。
唯一能做主的人躺在冰床上人事不知,而他们两人如若做了这个主,即便是将来小主子醒了,也未必会承这个情呀!
说不定,主子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将他俩给剁成肉沫。
这个事呀,难了!
朱长老与青长老同时将目光落在寒冰床上的唐芊语身上,各自思量。
“两位长老,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凤凌插进话来,打破了冰室的寂静。
听朱长老与青长老之言,似乎能解芊语身上的毒,但似乎又有什么困难。
“哎……”青长老吧了口气,背着手转身离去道:“你问朱长老吧。”
说完,他消失在冰室里。
朱长老面对凤凌那同样深切关注的目光,亦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先离开这里吧,太多生气在这冰室里,影响它的效用。”说完,他也同样背着手转身离去。
凤凌浓黑修长的剑眉纠结了起来,目光眷恋不舍地胶结在唐芊语洁白得似一张纯净的宣纸般的面容上。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两位长老如此面露难色,无可奈何?!
想了想,他亦是转身跟着出去,一定要找朱长老问个清楚。
在一片满地银白雪亮的院子里,凤凌找到了朱长老。
朱长老看了看凤凌俊逸的面容,再无可惜地叹了口气,“如若你们不是兄妹,或许我会很乐见其成的。”朱长老说完,再次甩下凤凌,转身进屋。
凤凌跟着他进屋,不接话,也不急着问。寻了个位置将自己安置下来,倒了杯热茶,边饮边等。
朱长老的一句话,正中他的软肋。
也为这点,自他知道起便一直让他活在痛苦的煎熬之中。一颗想爱,要爱,打算倾尽天下只为博红颜一笑的心便在倾刻间崩塌,摔成碎片……
夜暮时分,华灯初上,凤凌脚步凌乱,失魂落魄地从朱长老房中冲了出去。
凤凌不管不顾地冲出小院,冲出大门,冲上布满积雪的街道,直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摔倒在地才停下来。
“啊……”凤凌大叫一声,用力地拍打着身下的雪,直到将地面上的雪都拍出个坑来才渐渐静了下。
他将脸埋进雪里,拼命地吸着气,朱长老的话,尤如魔音般,一直在空中尾随着他而来,一篇又一篇,一句又一句:
“七叶草是种生长在瀚玥国特有的草,此物七片叶子,一到秋季便会开出淡紫色的碎花朵。这种植物,在开花时叶子是无色无味的,但花朵却是奇香无比。开花时节,七叶草最中间的那瓣叶子,是有毒的。一丝丁点儿,只会让人乏力,却要不了人的命。但长久积累下来却是无药可救的。这种植物还有个特别之处,在晨光初露时,采集带着露水的第四片叶子,用露水泡茶,一杯便足以要人命。但在平常的季节,这种东西甚至可以当药材入药。
十几年前,圣佳皇后便是因长期饮秋季采集的此种植物,毒素积累,无力回天。大法师,也就是你刚才见过的青长老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研制出这种毒的解药,却是需要一味药引,此引为人血。
一旦小主子饮了此种解药,毒会解,但也相当于于供血之人达成血盟,同生同死。”未长老望着窗外飒飒白雪,无限唏嘘地说。
“我便可以做这个供血之人。”凤凌说。
朱长老回身,年了眼凤凌,满目怜悯,摇了摇头接着道:“冽然行,次然也可以,唯独你不行。小主人不光中了七叶草之毒,还有相思扣。这味相思扣也与七叶草脱不了关系,它的药引便是七叶草,解相思扣之毒,需要阴阳调和,这个你知道。可现下这枚相思扣……”
朱长老从屋里的梨花木小几上拿起那个赤红色的小瓷瓶看了看,才又道:“这枚相思扣的药引是七叶草,与小主人所中之毒相互也形成了牵引。要解她身上的相思扣,必定得找那供血者服下这粒雄丸相思扣,只有他,能替小主人解毒!”
“为什么为什么……”凤凌喃喃的声音从雪地里幽幽传出,道不出的心酸与痛苦。
他不信,这就是他要等的结果么?!
这么快,这么快他就必须得将心中那份眷恋与不舍割舍下来,将她许给一个不知她是愿还是不愿的人么?!
她是那般美丽纯澈,聪慧敏秀,她是那般的出色调皮,时偶还有些小无良。
世间,哪有男子能配得上这样独一无二的她呢?!
又有哪个男人,能让他放心地将她交给他呢?!
“起来吧,这世上的无奈之事,多你一件不多,少你一件不少。连争取的权力都没有的人,大有人在!”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凤凌趴着的雪地上空传来。
他突然僵直了身子,察觉到自己的失仪,抬起头来,便见一只好看得过份的白皙手掌伸在自己面前。
他看了下,便伸出手去,握住那只好看的手掌,借力站起身子来。
却因在雪地里趴得太多,冻得太久,全身血液不流通,刚站起,便一个趋屈,差点再次摔倒。
青秋堂抿了抿嘴角,伸手另一只手,搭在凤凌腋下,拽过他的臂膀搁于肩上,挽扶着他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家客栈。
“喝点酒,暖暖身子。”客栈二楼雅间里,青秋堂向客栈掌柜要了两个大火盆分别置于雅间的两个角落。凛冽的寒风从窗外刮过,留下了串呜呜声响。
小小的雅间里不一会儿便暖和了起来。
凤凌伸出僵直的手,端起青秋堂递上前的温酒,一仰头,便将整杯酒倒入了腹中。
“你怎么也在这里?”凤凌放下酒杯,一杯温酒下肚,一股暖暖的温气从腹间升起,瞬间身子便感觉比先前好受了不少。
“几乎整个神女宫都出动了,我能不来么?”青秋堂自嘲地笑笑,也替自己倒了杯酒,慢慢浅啜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