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语虽武功也不差,但必竟眼睛看不见,且对环境不是很熟悉,吃亏那几乎是再所难免的。
声音嘈杂且纷乱无章,即便是她耳力再如何的过人,也终敌不过要故意乱她阵脚的刺客。
上官语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就让人把所有的人都撤至了城外呢?!
楚念在楚相府里陪着楚相,梦怨在相府里帮忙处理那数百数百尸体,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她一边全力保护着不让自己受伤,不一边分心去听着梵愿那边的动静。
刺杀持续的时间过长,梵愿的体力明显不支起来,动作都不若先前那般干脆了。
上官语有些心急,一脚踢开一柄刺过来的剑,身体稍稍向梵愿处靠近了几分。一个旋身的动作,她已从怀中模出那只燃烧了半截的浅金色檀香。
拿着檀香的手在中空一扬,袅袅青烟,徐徐上升,淡雅的香气四散开来。
杀手们也很警觉,一发觉气味不对,掩着鼻子便往后撤退,将她们团团围住。
上官语往梵愿处又靠了靠,中途一不小心还踢到了一具刺客的尸体,差点摔倒在地。
梵愿紧步上前,扶着上官语站好。
“没事吧?”上官语问。
“没有。”梵愿持着刀,一直保持着谨慎的状态,扶着上官语往包围圈外慢慢走去。
上官语手中的檀香刚点燃,刺客便觉出不对,赶紧撤退。但他们却将这檀香的威力想小了。完全没见着楚相府因着半柱香便成了成百的侍卫。
因着吸得少,吸入体内的檀香一时半会儿没生出多大的作用,但上官语一靠近,刺客们便摇摇晃晃地左倒右歪了,不一会,离上她们近的刺客便在地上躺了大半。
以至于到最后,竟然主动为上官语梵愿让出了一条道。
走出包围圈,梵愿侧身护着上官语向前走,视线直直地注视着身后的一群刺客。却没有发现,远处的房顶,一直都立着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蒙面人。
上官语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因那黑衣人一直存在,且没有动。故她一直也没发现。
直至,那破穿而来的箭声。
梵愿回头,只来得及看见箭尾。
箭身,整个地没入了她的身体,伴随着上官语的一声轻呼。
“梵愿?”上官语被梵愿推出两步,待她重新站稳便出声唤道。
她听见似有利箭刺破肌肤的声音。
梵愿吐出一口黑血来,低头看了眼几乎整个没入身体的黑色羽箭,压低声音冲上官语耳语道:“我没事。你往前走,十步,然后顺着墙根往前,五步,推门。那里的楚相府里的后院。身后还剩下几个刺客,我解决了他们就来找你。”
说完,她不等上官语作出反应,轻轻一推便将上官语推了出去。上官语停顿了一下,似想回头看看梵愿,却被梵愿厉喝的一声“快走”给止住。
手中的剑,狠狠地扎入了地面。另一只手,按着胸前剩下的半只羽尾,一用力,生生将其折断,掷在地上。
上官语似悟出什么来,最终以最快的速度走至墙根下。
梵愿看了眼立在房顶上的那个,知道他不会轻易下场,不然他的结局只会跟她和这大街上的黑衣人一样—中毒身亡!
梵愿吃力地拔出剑,动作缓慢地朝在场唯一还立着的几个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也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因或多或少都吸入了一定是檀香而变得动作更是缓慢。
几个在场中以似特地放慢了的节奏拼着命,那厢上官语最终凭着那支香,顺着墙根入了那扇小得不能再小的后门。
梵愿笑了,冰冷的脸上绽放出她平生最为柔和的笑意。
似寒冬里的一抹骄阳,刺痛了在场站到最后的那个刺客的眼。梵愿满足地一剑横挑出去,划破一个刺客的喉咙。刺客倒下,梵愿的剑也“铛”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想,真好……这样,也好……
她一直没有告诉上官语,这些人的剑上其实都是淬过毒的,包括她身上中的那只箭。
因为,她能感觉到的毒,对上官语来说,不会是什么大问题。她从小便被歌舒离灌了不少毒药解药,泡药水澡也不知道泡了多少。
她的身体,对一般的毒,都是有抵抗的。
可这即便只是一般的毒,对梵愿来说都是要命的。而且,受伤后,她任在不停地运功使剑,更是加快了毒素的流窜。
梵愿缓缓地闭上了眼,站在屋顶的黑衣人一直默默地盯着这一幕最后。
最后化作一句轻叹,朝身后轻声说了句:“好生葬了。”说完,翻身飞下了屋顶消失在这暮色时分的傍晚。
梵愿没有说错,这道小门,果真是楚相府的后门。
上官语急急地推门而入,门悄无声息地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她对陌生的环境有着莫明的惧意。
尤如误入迷途的孩子,只能在原地等待救署。
在上官语还未想好,她下一步该怎么做,时,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
上官语身体绷直死紧,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公主?!”
梦怨看着上官语一身血污,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上官语面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随了身上些几处轻微的伤口以及一团很耀眼的黑色血污。
“梦怨,外面有刺客,梵愿一个人在外面顶着,你快去看看。”上官语说完,便靠在了墙根上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她想,她这辈子都没有哪天如今天这般狼狈。
而且,她莫明的心慌着。
梦怨跑出去,又迅速回来了,什么话也没说,只拉着上官语,又是查看她身上的伤口,又是替她把脉。
好一会儿,似没看出她有什么不适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掏出怀中的一枚烟花蛋,站在院中,轻轻一捏,五彩斑斓的炫丽火花在天空中炸起,开出一朵凄美绝决的烟花来。
唐芊语不说话了,无力地依着墙面慢慢向下滑下去,轻轻瞌上的金眸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滑下。
“公主……”梦怨心里很难过,梵愿与她们,从小一起长大。
她们的感情,比亲姐妹更亲。如若不是最后因着立场不同,她们应该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很无忧地生活在一起吧!
“她死了?”上官语番然醒悟,刚才,梵愿根本不用折身去将那几个刺客杀死的。
世间,能成为刺客的人何其之多,杀,嫣能杀得尽?!
何况是穷途末路的刺客……
只是她先前没能反应过来,梵愿最后附在她耳际说最一段话的时候,那浓烈的血腥味,不是空气中原有的。而是从梵愿口中散发出来的。
她,一直在吐血……
楚念执着剑,扶着楚相从屋里直奔后院:“出什么事了?”楚念快步上前问道。
回答她的是,上官语的难过,梦怨的硬嗯。
楚念像是明白什么似的,冲着大开的门口向外跑去。
立在门口,只一眼,她便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满街的几十具尸体,其中,只有一个人身着的是浓厚的墨绿色,长长的黑发,凌乱地报散在身后,随着呼呼晚风,丝丝飞舞,在余香袅袅的晚霹中划出一道道凄美的弧度……
仍在城中巡逻的护卫接到信号,急急跑来,也只来得及清理这满地的尸体……
梵愿的尸体被最后闻讯赶来的辳思带走,她说,神女宫的人,即便是死之后,也要回到神女宫。
上官语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回到城外营帐里,她连梳洗都没有就将自己扔尽床榻之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
上官语这一觉,睡了足足三夜三天。没得到她的允许,梦怨楚念等人也不敢前去打扰她。所有的事,都黑丫丫地积压在了她的案头。
上官语揉着额头掀被下床,睡得太久,饿得太久,导至她直接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楚念掀帘进来,便看到这一幕。
她赶紧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扶起上官语,问:“公主没有受伤吧?”
上官语摇了摇头:“我只是饿了……”
楚念扶着她到一边坐下,将手中托盘时准备的粥入在她面前:“我就知道公主这个时候该醒了。粥一直都温着的,先吃点垫垫。”
上官语接过,什么也没说,大口大口地将粥喝了个底朝天。
放下碗,她问:“皇宫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没有。”楚念收拾着东西放在一旁,原本挺活拔的一个人却因最近发生太多的事而变得沉闷起来。
上官语也似乎不怎么想说话了,坐在一旁,发起呆了。
话说凤凌这边,瀚城里这一天发生太多的事,弄得他有点应接不暇。
最让人觉得悲伤的,还是辳思带回来的梵愿,满身的伤,被毒浸染过的身体,通体都变得黑气沉沉。
朱长老过来,轻轻地扫过梵愿的眼睛,说了句:“安心去吧!”便转身离开了。
辳思看着梵愿的尸体久久无语,唐芊语躺在冰室里,也跟个死人没什么差虽。
她觉得失落,一夕之间,原本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主子,便有两个躺在了这里。
朱长老发话了,大法师已经在来的路上,可梵愿等不了了。她等不到大法师来为她解除她们从小的誓言了……
葬了梵愿,辳思便消失在这座宅子里,朱长老只看着皇宫的方向叹了口气道:“这执扭的孩子……”
瀚玥的皇宫,那是王皇后最后的一道防线了。
上官语不急,她会和王皇后慢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