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抵达瀚城时,已是她与青秋堂等人失去联系的第十天。
这十天中,于瀚玥国来说,发生了两件足以影响它局势的大事。
其中一件便是金陵国皇太子亲临瀚玥,向瀚玥皇帝求亲,求其嫡亲皇太女上官语为太子妃。
第二件更是在百姓中沸腾扬开了来,皇太女上官语于金陵国太子求亲当日当众接下大沐国的宣战书。
金銮殿上,当众拒婚,亲向皇帝陛下请旨:愿领兵前往边境,以护国安宁。
而皇帝陛下左思右想之后,居然拍案准了请奏。
唐芊语来到瀚城第二日,便已从王猛口中得知了这两大事件。
上官语,也就是安语在接到圣旨的当时,便已然于当天挥车南下去了。
“那公孙若的反应呢?”唐芊语坐在一张简陋的小言桌前,手中正往一个还算勉强的茶杯中注着茶水。
“他?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听说他在金銮殿上也并没有因上官语的拒婚而恼怒,甚至大加赞赏。称他对上官语的心意不变。”王猛端起唐芊语为他倒的茶水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就喝了下去,又将杯子推至她面前。
唐芊语倒也不在意,提过白瓷水壶,再替他满上。
她茶唇畔浅笑着,眸光半敛,心思却早已不知道飘向何处。
公孙若,也就是她的大师兄安若早已不再如当年那般出尘如嫡仙了,他有自己想要想要追逐的梦想,想要拥有的地位权势。
“还有件事……”良久之后王猛略有犹豫地道。
“说吧,你不是个婆妈的人,做不来这样欲言又止的事。”
与王猛几天相处下来,对他的性格也算摸得有几分透彻了。
她其实也挺喜欢这个新朋友的。
他洒脱,他不羁,他光明磊落,不做作。
他给她下毒时,亦时当面给她还将毒性也告之于她,不会背地里做动作。
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她很热欣慰。
“皇后,也就是我姑姑她要见你。”王猛有些烦燥地站了起来,手烦乱地挠了挠后脑勺。
“你觉得很不安?”唐芊语抬眸,紫眸中浅笔连连,波光流转。
“你难道不担心?”王猛嗓音一下子因她这淡然无波的语气给拉了起来。
他都担心死了,她居然混然不在意!
这,算不算是他在自作多情?!
“担心有用吗?”王皇后想尽办法要将自己抓住,还为此特地准备了相思扣。
其意不言而喻,她不想让自己死,却也不能让自己逃脱她的手掌心。
“……”王猛不说话了,虽说平时花天酒地,地痞无赖惯了。
但身处相府权势中,他也深深明白,宫闱间的相互倾诈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饶是自己是皇后的侄儿,如若有一天,影响到她的权势计划,不也照样会牺牲在那些无情的争夺中?
“谢谢你!我不会有事的。”唐芊语转眸四周,打探了一眼这间她往了两天的相府“贵宾室”。
一间只有开门时才透得进光的暗室。
四周如若用铜墙铁壁来形容亦不为过,这间四面均是墙的格子小屋,除了一扇门与一窗封死的窗,再也找不到一件其它与外界能称得上联系得的东西。
之所以称之为“贵宾室”也完全是懒着与王猛这几天不关身份,只为性情相投的交情在原本的稻草堆上按放了架简陋的床,一方小桌与一套茶具。
唐芊语看着手中的其实十分粗糙的半调子杯子,估且称之为茶具的杯子想到。
“这个世上,像你这样性情的人不多,女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像你这种稀有品种我会尽量不让它绝种的。”王猛吊儿郎当,嘻皮笑脸地对唐芊语说。
“我记住了,这世上,能与敌人有如此交情的人也快绝种了,为了这濒临绝种的人和交情,我也不打算那么轻易死掉。”
唐芊语俏皮地眨了眨眼,唇畔浅笑,心里却越发苦涩。
王皇后
唐芊语俏皮地眨了眨眼,唇畔浅笑,心里却越发苦涩。
手中杂色斑驳的白瓷杯已经越来越模糊,像是隔了层薄薄的雾,似透明,非透明。
又一日清晨,沿在睡意朦胧中,唐芊语被蒙上了原本已然开始模糊的眼睛带出了相府的“贵宾室”,塞进一辆感觉起来气势恢宏的大马车里。
凭她敏锐的嗅觉与第六感,她知道车里还有人,一个很有气势的男人。
不过以她现在这无声,黑暗完全废材的状态,她做不了任何事。
漫长而颠簸的行程之后,她终于被押解下车,又被弃于另一间相对而言,异常华丽的囚笼而已。
“皇后娘娘,人带来了。”王宰相朝高座上的女子一辑,得意道。
这次可是他宝贝儿子亲自出马把人抓回来的。
虽说他平日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闹,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挺本事的。
高坐上的王皇后伸手一挥,大殿里的奴才婢女恭身朝后退去,瞬间便走了一干二净。
“猛儿这次办得不错,回头让他来见本宫吧。”王皇后放下手中装有燕窝的雕凤白玉蛊,以巾帛轻轻拭了拭嘴笑着道。
“把人带上来。”王宰相朝外面喊了声,立即有两个身着宫中侍卫的护军将唐芊语押了进来。
唐芊语眼睛上的布条被扯去,瞬间的光明让她这被囚于一间密闭的禁室好多天的眼睛深受刺激,甚至还有些微的刺痛。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挡在眼前,刺痛感渐渐消失,她才放下手,亦能渐渐看清四周的事物。
琉璃壁,黄金柱,七彩展凤屏,仙鹤吐雾,金兽含瑞。
明珠以照,雕凤镂凰,好不富贵华丽。
富丽堂皇,贵气逼人,甚至是,金光闪闪。
唐芊语只能用这些极致到极致的词来形容眼前所见之景。
还有个念头萦萦绕绕地在她脑海中飘荡:她,进宫了!
“对眼前的一切,还满意么?”一个身着七彩凤袍的贵雅女子从高殿上走下,站在唐芊语面前。
唐芊语侧目,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王皇后?”她肯定。
“你挺有自知的。”王皇后伸出那被丹寇染旨后的十指,长长的护甲挑起唐芊语的下额啧啧两声。
这张脸,跟上官语那贱人长得还真是有那么几分像相,却又是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一个淡定中很是妖艳,一个魅惑中有着数不尽的妩媚。
这两张脸,都让王皇后莫明地痛恨着。
可恶!
“我本不想要这么有自知之名的,可是呢……你们的做法太不高明了。”唐芊语拍下下巴上那令她频频蹙眉的白玉金护甲。
上好的玉旨宝石将护甲镶嵌得珠光宝气,钱是值了,但绝对称不上漂亮。
唐芊语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番——俗气。
“哦,这么说,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王皇后优雅转身,莲步轻移,复又坐回了她那雕刻着凤凰图腾的高位。
“母后!”正在此时,大殿的门伴随着一声叫唤被轰然推开。
一个身著明黄四爪蟒袍的男子匆匆奔了进来,大殿的门,在他身后又悄无声息地被关上。
唐芊语顺着地面光来源的方向回头,一个风火的身影从外面小跑进来,在经过她身边时却蓦然停了下来。
唐芊语凝睇着同样一脸惊骇看着她的武王,心里莫明地替安语划过几许悲哀。
瀚玥皇帝亲授与她皇太女的身份,如今这代表着皇储的颜色却公然被父亲的另一个儿子穿在身上。
前世的电视里与社会现象里,她知道太多皇权贵胄与富家子弟间明争暗斗的那些个事情。
为钱,为权,你不争,却不代表别人会认为你不去争。
她此时,是否也正身陷于这些无奈的漩涡之中呢?!
他头也不回地朝一旁的王宰相道,眼球转也不转地仍就停留在唐芊语身上,其中的惊艳与诧异却是任他如何也掩饰不了。
武王目光直直地盯着唐芊语的那娇俏且无甚表情的脸不放,心里却有着道乐乐地声音直咆哮着她比上官瓖还要妩媚。
唐芊语紫眸蓄波,潋滟流彩,好似有种无形的魔力将武王的神魂皆摄了进去。
“像,真像。比那画中画得还要美丽动人……”武王以只能他自己听见的声音低低呢喃了一句。
武王站得离唐芊语很近,近得,唐芊语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灼热的气息。
但却没有一样能令她如此震惊:画?他说的是画?
这类似的话说怎么这知熟悉?
唐芊语在心里细细地回想了遍,突然灵光一闪,宁七!
对宁七,他也曾说过一幅画,与她很像的画……
“武儿,你一直在那里嘀咕些什么呢?”王皇后轻轻抚了抚鬓角,目光幽深地看向武王。
“母后,她是……”呆愣半响的武王,终于被皇后的声音拉回了神,侧头问道。
“回武王殿下,她便是那所谓的离谷四公子。”王宰相一脸奸笑地上前答到。
被外界传成跟个神人似的离谷小公子,也不过如此。
甚至相较与上官语那死丫头的深沉,这丫头相差得太远了。
“离谷四公子?”
武王疑惑不舍了好一会儿,才朝高坐上的王皇后走去,嘴里却喃喃地咬着离谷四公子几字久久不放,眼中那异样的光芒却是越发地闪亮了起来。
“我儿,怎么了?”
王皇后放下手中的白玉蛊,疼爱地拿过一直不曾离手的巾帛替武王拭了拭额角的薄汗。
唐芊语无言的看着眼前这幕母慈子孝的画面,几曾何时,她也曾拥有过这样的亲情与疼爱。
只是,那些离她太久远,久远到,她几乎忘了自己母亲长得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