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细腻得似能拧出水来,额庭饱满,弧度圆顺得似吸够露水的金秋菊花辩;眉毛细长若惊鸿;丹凤眼狭长而妖娆,鼻梁挺拔,一张标准型的瓜子脸。
在他那整张脸上,唯一让人觉得有点男子气的便是那薄而有力唇。
只是,唯一的缺点便是:皮肤太过苍白!
“……”
青秋堂嘴角抽了抽,停留在脸上的手微微一抖,在苍白如雪的容颜上划出一条细细的红痕。
“薄唇的男人多薄性!”
下一句,又成功地让青秋堂的手抖了一下。
唐芊语满意地看着青秋堂的表现,又来了句“你是我见过长得最阴柔美丽的男人……”
说完,唐芊语站起身来,往后院走去。
身后,传来酒杯落地的声音,她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了自安凌出事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
坐在桌前的青秋堂努力地吸气,吐气,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这才是离谷的四公子,调皮又刁钻的四公子!男子汉大丈夫不与一女子计较……”
可他那上下起伏的胸膛,以及不停抽动着的嘴角眼角是很清楚地告诉了所有人,他此刻正徘徊地暴走边缘。
“公子,你回来了?”
梵愿站在院子里,见唐芊语回来,上前道。
唐芊语抬首,四处张望了下,“这个院子都盘下来了?”
“是的,是二公子出事前……”
梵愿自觉失口,抬眸看了眼唐芊语,见她面色并未异样,接着道,“盘下来的,属下去看过了,他原本住的那间屋子一直没变。”
唐芊语垂眸静思了会道“我去那间屋子看看,你们没事就休息吧。”
梵愿侧身,看着唐芊语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走过,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件事,受打击最大的就数公子了。”
辳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梵愿身后,面沉如水道。
“我们当初是不是错了?”
自公子来到离谷,大家对她的一切行为都视若无睹。
她调皮,她搞怪,她使坏,但她的心却是那样的单纯。
而他们,所有的人,每个人都拥着自己的秘密或说大家都知道的秘密过着与四公子可有可无的日子。
“我们能做什么?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想要不骗她的权力她们也没有。
辳思看了眼梵愿,“别忘了我们来自哪里,身负什么责任。去睡吧,公子今晚肯定失眠!”说完,她转身进屋。
梵愿愣愣地看了眼已紧闭的房门,默然地立了会,转身离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坚持与承担自己该有的责任与使命……
唐芊语默默地听着院子里的对话,面色沉静。
回身,落坐桌前,自顾地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目光扫过室内这一尘不变的摆设。
目光最终落向那张她一度觉得刺眼的雕花大床,在这张床上,安凌静静地闭上了眼,再也未睁开。
“二师兄,我回来了。”
唐芊语凝着床,低声道,手里不知何时,已然拿着一张泛黄的纸页。
她低浅的声音里,透着彷徨,和淡淡的无力和悲哀。
思绪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二师兄是怎么出事的?”
安凌被平放在床上,身上染血的衣衫早已换成干净的明黄的四爪莽袍。
明黄的颜色,四爪的莽龙,刺痛了唐芊语的眼眸。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她一直知道,离谷一直是个特别的存在。
处于三国交界的地方,却是个世外桃源。
没有国法律规的限制,没有人权等级的分别,没有江湖人士的骚扰。
那里面只有师父,师兄妹,还有一群像保镖多过像仆人的侍从。
梵愿紧抿着唇角,眸中水光潋滟,沉默地将一块湿巾帕递至唐芊语手中。
唐芊语接过,温柔且小心地替安凌擦拭掉嘴角残余的血渍。
她并没有真想要众人给她一个答案,安凌此时的身份,便足以让她想到许多种的可能。
至于其它人,她不愿去想了,也不想要知道了……
安语上前,按住唐芊语在安凌脸上乱擦一通的青葱手指,另一只手抚上唐芊语那苍白的脸,让她看向她。
“大师兄是金陵国太子公孙若;二师兄是大沐国太子凤凌;而我,我是瀚玥国公主,拥有继承皇位权力的皇太女上官语!至于冷然楚念他们,都是师父从三国皇皇室近亲中挑选出一等一的侍卫。”
安语沉声道,这些有关他们身份的事,他们并非有意欺骗唐芊语,但也并未特意告之过她。
反而,在很多时候,还是很默契地选择了不让她知晓。
唐芊语垂眸,静静地凝视着安凌的脸,“什么时候送他回去?”她问。
声音很轻,很嘶哑,带着些微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颤抖。
低低的声线轻得尤如一微风拂过,如若不认真去聆听,根本不知道她在话说。
一夕之间,她发自己,自己原本所熟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
看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差异与距离,尤如一条从九天泄下的银河,生生地将他们分隔两岸。
一切,又那么地不熟悉,离得她,好遥远……
冽然,次然低下了头,无人敢出声。
他们在发现安凌出事的第一时间便通知了皇上……
众人见惯了平时嘻笑不正经的唐芊语,再见此时这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她,心里都生生地跟着更加难受。
亦或,是对她的愧疚!
“他是太子,难道不用送回沐京的么?”
早在来沐国的时候,二师兄就说过,沐京是沐国的国都,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他还说,沐京是个很漂亮,很热情的地方,等以后天下太平了,他会带她去沐京的。
她想怎么玩,爱怎么玩,他都随她……
可是,一转眼,他的誓言,成了空头白话……
“已经通知了皇上,最快也要今天晚上,皇上才会收到消息。枫港镇的知府此时已带人候在了客栈外面,护送太子殿下的灵柩回沐京……”
冽然冷冷道,冰冰的专线,僵硬而无情,坚毅的薄唇抿出了仇恨的线条。
那个暗害太子殿下的人,他一定会把他抓到,定让他碎尸万段!
唐芊语的紫眸里莹莹泪光闪了闪,一颗清泪,毫无声息地滴下。
她背对着众人,手无意识地拉起安凌的洁白十指,细心地轻轻擦拭着。
手,突然触碰到一块冰冷的硬物。
她努力眨掉紫眸里的泪水,颤抖着手掰开安凌紧握的五指,一块番龙墨玉出现在她眸光里。
唐芊语抬眸,看了眼正坐在床沿的安语,她双眼浅金色眸子此时早已失掉了平日里那凝聚在一起的闪闪凝光,一片黯然。
唐芊语吸了吸鼻子,悄悄地将那块番龙墨玉藏进了衣袖,手紧了紧,又若无其事地替安凌净着手。
“……”
唐芊语未语,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听见冽然的话,一颗心思,早就飞到了那块番龙墨玉上。
安凌被冽然次然以及大沐国的官员护送着离开的时候,唐芊语只呆在二楼房间透过窗户缝隙看那满天白幡,以及浩浩荡荡的队伍拥着那口上好梨花木做成的黑色木棺。
“公子……公子……”
迷迷糊糊中,唐芊语被一阵轻揉的力道摇醒。
唐芊语睁开睡眼惺忪的紫眸,脑袋中好一阵迷糊。
她打量了四周一眼,窗外已然晨光静好,薄薄的阳光泻满了天地。
只是,此刻的她,全身酸痛发麻。
原来,她趴在安凌住过的屋子里桌上睡着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看外面的天色,应该不早了。
“午时初刻了。”
梵愿轻轻道,心时暗叹一声。
自从二公子离开后,四公子就变了,完完全全地变了。
回忆,也是种折磨!
变得不再像四公子!
她安静,她冷漠,她懂事,她有分寸,她亦比以前更有主张!
“青秋堂呢?”
唐芊语盯着窗外寂静的阳光默默出了会神,回身问。
“青楼主一直在大堂等着公子。”梵愿答。
她看不明白眼前的公子了!
二公子出事后,三国原本的平衡被打破。
三公子被瀚玥使臣接回了国,公孙玥也被迫回到了金陵国,按理说,公子不是该回到离谷吗?
可公子却选择了与江湖第一楼的楼主青秋堂离开。
“嗯!”
唐芊语应声,立身,辳思上前,替她洗漱。
客栈的大堂内,任就清冷得令人寒碜。
空荡荡的厅堂仅有一人安静地从地桌前品着茶,一个孤寂的背影像极落队秋雁。
“一瓶上好的花雕。”
唐芊语路过柜台时侧头对掌柜清声道。
“啥?!”
正趴在柜台上睡得云里雾里的掌柜撑起头来,手利索地抹掉了嘴角的口水。
“一瓶上好的老雕!”
唐芊语又道,唇角始终有抹有若有若无的浅笑。
掌柜的睁着的惺忪睡眼突然愣住,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面容虽然清冷,但唇畔凝着那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让人见之如春风拂面般清爽;
一双紫眸,似清澈透底,又似深不见底。
幽幽紫色,妖异而美艳得令他移不开眼球。
他迷糊了,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双眸子。
“掌柜的!”
梵愿看不下去了,用力地在柜台上敲了敲。
她承认,虽然她家公子是长得很美,那双紫眸清流中透着幽深。
但是可不可以不要看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还不知道行不行?!
“小……小姐……”
掌柜的回过神来,结巴道,“此时正值打丈时期,你看我这店里,连个人都没有,饭都快没有吃了,哪里还有什么花雕呀?!那位客官昨天喝的已经是最后一瓶了。”
掌柜苦着一张脸,指了指青秋堂道。
唐芊语抬眸,看向店外清冷的街上,人影零星,清清冷冷,寂寂寥寥。
空旷的街上,早已失了她去年来时的热闹,偶有几声狗吠令这原本已经够冷清的街道更显萧条。
唇角凝着的浅笑渐渐变得苦涩。
二师兄,这就是你要的效果?!
“哎,偏偏太子殿下是在枫港镇遇刺的,皇上大怒,没把枫港镇的人给全拉去陪葬已经仁慈了。”
掌柜的用着手上的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已经快被擦穿底的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