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蜜背着妈妈报了甜点培训班，她打小就想当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有甜点吃的甜点师。十一年前，当妈妈将一盘布朗尼蛋糕摔在地上，破碎的蛋糕散发出一阵又一阵浓烈的芳香时，她就无可遏制地爱上它。
死党王小萌打击她：“你的梦想不是当一名钢琴师吗？厨子和钢琴师比起来，哪个更体面，你懂的。”
“当厨子怎么啦？”王小萌的一番话，惹火了好脾气的杨蜜，“民以食为天，谁敢说他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何况甜点事业大有发展，在法国和日本已经成了最时尚，最令人羡慕的行业……”
不等杨蜜把话说完，王小萌弯起手指干脆利落弹她两个脑瓜嘣：“醒醒，这是中国，不是外国！”
“甜点在中国更有潜力，中国人多，市场前景不可估量。另外甜点老少咸宜，吃起来甜甜爽爽、湿润绵密、芳香怡人……”一提到甜点，杨蜜就刹不住车闸，“穿着洁白的厨师服，戴上高耸入云的无边厨师帽，颈间系条醒目的红丝巾，要多优雅有多优雅，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特别是与那些装牛奶、细砂糖、吉士粉、柠檬汁的瓶瓶罐罐打交道时，我心里总是涌起莫名兴奋，看到自己亲手做出的甜点个个出落得鲜嫩，柔软，散发出诱人的芳香时，特有成就感。”
“别馋我，这个月本小姐减肥呢。”王小萌嘴上天天嚷着减肥，实际上跟杨蜜一样见了甜点迈不动步。
“记得小时候你不是要死要活想当洛桑那样优秀的口技演员吗？”这回轮到杨蜜揭王小萌的老底。
王小萌嘴唇一嘬，打个悠长的口哨：“没办法，为了我老妈，我必须考上名牌大学，否则，她会疯掉。”
王小萌的妈妈上学时重读三个高三，未能考上大学，后来参加工作继续考，八年抗战仍未果，被大家戏称为“高考钉子户”。为了摘掉这顶可耻的帽子，她要女儿考上名牌大学为她雪耻！至于王小萌热爱的口技只能当副业，那是她小时候跟爷爷学的，学各种鸟叫，一张嘴，百鸟啁啾，仿佛走进了大森林。更叫绝的是她还能模仿不同人的声调，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明天周六，又是学琴的日子，杨蜜心里特纠结：明天甜点班考试，合格学员将发证书。虽说这个证是结业证，但对杨蜜至关重要，她打算假期用这个证到甜点店应聘甜点师，一是试试自己实力，二是为实现梦想奠定基础。可是，钢琴老师那里又不能不去，如果缺课，她会以家里着火的速度第一时间给妈妈打电话。
杨蜜向王小萌求救。
“萌，到你冲锋陷阵的时刻了。”杨蜜说，“学我妈的声调给钢琴老师打电话请假，说我病了，高烧40度。”
小萌不理她，背起书包要逃，杨蜜扯住包带哭叽赖尿地说：“求你了，请你吃甜点还不行吗？”她知道死党的软肋在哪里。
一提甜点，王小萌口水直流，欢欢喜喜点头。
那天考试很顺利，杨蜜取得一纸证书。
二
为了答谢王小萌帮忙，也为了庆祝自己顺利拿到证书，杨蜜请她去光复路一家甜点店，听说那里人满为患，很火。
老天！确实够火！买甜点的人居然排成队，抱着宠物狗的少妇，塞着耳机的中学生，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这是一间不大的甜点屋，名字温馨而唯美，是杨蜜喜欢的风格，叫“幸福的味道”。门面装修简单、明了，一排明晃晃的落地窗很惹眼，人在里面干活看得一清二楚（这也是招揽顾客的一种创意吧）。里面几个人做的做，烤的烤，卖的卖，分工明确，忙得热火朝天。这时身后的王小萌说：“看，烤甜点那小子长得像不像快乐男生魏晨？”杨蜜歪头看，男生高而瘦，在烤箱旁始终低头忙碌，看不清容貌，只有厨师帽下一缕卷发调皮地溜出来。杨蜜再歪头，继续歪……歪……终于从斜七十五度方向看到男生棱角分明的脸庞，那是她喜欢的花样男生。
队伍一点点往前蹭，终于轮到她们了。王小萌要个芝士蛋糕，杨蜜来个可爱的绿茶水晶QQ小月饼。
“味道果然与众不同哦，绿茶馨香，奶油醇香，很纯正的口味。”杨蜜尝一口，内行地评价。
杨蜜的赞誉之词是由衷的，但是她还有一个目的——希望花样男生能听见。可是男生太忙，根本无暇抬头。
“什么甜点，分明没放猪油嘛！”杨蜜突然嚷起来。
男生总算抬起了头。哇！帅哥哦！眉眼英俊，笑容清纯，黑漆漆的眼瞳略带忧郁。
他走过来打量一眼杨蜜，杨蜜就感觉从头到脚被电麻了一下又一下。平时跟男生说话会脸红的杨蜜这会儿竟死皮赖脸直视那双黑漆漆的眼瞳，眉头微蹙，似乎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男生被看得不好意思，赶紧把目光落在杨蜜手中的甜点上。
“男生，你揉面时没放猪油吧？”杨蜜鸡蛋里挑骨头，其实放不放猪油并不影响甜点质量。
“同学，我放了色拉、拉、拉……”男生舌头发硬，“拉”了半天后面的“油”字就是无法顺畅说出来。
王小萌和杨蜜就笑，笑得要抽了。
男生不死心，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蹦：“放色、拉、油、好，猪油会、会发胖。”
“这多好啊，”王小萌大呼小叫，“我最怕胖了，平时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口，更别提甜点了。”说着把整块蛋糕塞嘴里，噎得直翻白眼。
男生笑了，笑容清纯如水，黑漆漆的眼瞳漾满灿烂的波光，透出一股无法抗拒的亲和力。如果说先前吸引杨蜜的是男生帅气外表，那么这会儿他的笑容彻底让杨蜜傻掉，竟然眯起并不妩媚的眼，主动靠近人家，气得王小萌拉她就跑，边跑边羞她没出息，遇见个嗑巴就变成了花痴。
三
甜点的魅力无法抗拒，帅气男生的魅力更是无法抗拒，杨蜜和王小萌在冲刺中考累的时候，首选去“幸福的味道”放松一下。
“听说男生是日本人，这个小店原本生意不好，他来了以后赚大发了。”王小萌说。
卷发？黑漆漆的眼瞳？日本人？杨蜜脑子里闪出一连串问号，手中甜点瞬间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一丝苦涩。她想起十一年前的往事：那年她六岁，叫田蜜。当时妈妈经营一家甜点店，效益很好。外婆年轻时开过甜点铺子，她说会做甜点的女人会拥有甜甜蜜蜜的爱情，她期盼自己女儿爱情甜蜜。所以外婆在妈妈很小的时候就教她做甜点，妈妈聪慧过人，很快掌握了制作甜点的许多小窍门，做的甜点味道绵长，色泽艳丽，看两眼就能让人胃口大开。后来妈妈在甜点店与当医生的爸爸相识相爱直至结婚，妈妈以为自己拥有了外婆所说的甜甜蜜蜜的爱情。然而，在田蜜两岁那年爸爸非要去日本进修业务，他渴望妈妈陪他去，可妈妈舍不得甜点事业，只好让他一人远走他乡。四年后爸爸回国，回国的那天清晨妈妈早早下厨房做他俩都爱吃的布朗尼蛋糕。妈妈绾着宛若流云般飘逸的发髻，穿件带襻扣的粉色丝绸上衣，颈间系条粉色丝巾，脸色粉嫩嫩，像朵粉嘟嘟的牵牛花。然而，那天爸爸没口福，整整一盘布朗尼全被妈妈摔在地上。因为田蜜从爸爸钱包隐秘夹层里翻出一张相片，她把这张相片交给妈妈。相片上爸爸跟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亲亲热热搂在一起。那男孩长得极像爸爸，眼瞳黑漆漆的亮，头发微卷。原来爸爸出国后移情别恋与一个日本女人好上了，并且生个男孩，妈妈疯了似的摔了满满一盘子甜点。当妈妈把布朗尼摔在地上，破碎的蛋糕散发出一阵又一阵浓烈的芳香时，田蜜就无可遏制地爱上它，用小手拈起一块要往嘴里放，谁知却被妈妈打翻在地。田蜜就泪眼汪汪看着几近发狂的妈妈。从那时起，她有个梦想——长大后自己做甜点，而且比妈妈做的好吃！很快，爸爸从这个家里消失了。妈妈整日怨天尤人，甜点店也关了，并将田蜜的名字改为杨蜜，随了她的姓。
四
中考结果公布了，王小萌如愿考上重点高中，而杨蜜未考上。为了不让女儿输给同龄人，妈妈舍了脸皮求老同学帮忙把杨蜜办上重点高中，前提是交一笔昂贵的赞助费。杨蜜真想跟妈妈摊牌，她不是读书的料，中考已经累得找不着北了，高考还不得累个半死啊，赞助费不如资助我开甜点店好了。但是她没说，目前正是火上房的时候，杨蜜不傻，她有自己的打算——假期打工，地点是“幸福的味道”。当然不能让妈妈知晓，她糊弄她说跟王小萌一起去补课。
王小萌去补课，杨蜜到“幸福的味道”应聘，可是店长说不缺人手，去别处问吧。别处，没有日本男生，杨蜜不会去。杨蜜厚着脸皮继续求店长，还面带忧凄地说这份工作对她很重要，家里老母病重，急需钱。店长无动于衷，多一人多份工资，店主不缺心眼。杨蜜以为店长嫌她年纪小，撒谎说我满18了，刚拿了糕点结业证。店长不屑，说这破证长手就会做。杨蜜没辙了，拿出最后刹手锏：“你们店里的日本男生是我家亲属，是他介绍我来的！”店长态度陡变：“哟，秋野啊，今天他晚来一会儿，等会儿我问问，你先坐。”虽说店里事务店长说了算，但是他不愿意得罪儿子的网友秋野，因为他指着秋野的手艺发财呢。杨蜜表面理直气壮，内心却底气不足——她和秋野根本不是亲属，要是他当场揭穿，那丢死人啦。不一会儿，秋野来了，听店长说起这事，看了看头低到胸前，眼睛盯着鞋尖的杨蜜，跟店长说：“是的，这是我在中国的亲属，留下她吧。”那一刻，杨蜜的眼泪险些流出来。
秋野比杨蜜小，但是杨蜜还是服服帖帖管他叫师傅，给他当助厨兼服务员。秋野呢，也不谦虚，愿意听杨蜜喊他师傅，抽空跟徒弟学习汉语。杨蜜学得认真，干得起劲，每天眼睛盯着秋野，看人家如何下料，如何掌握火候。秋野做甜点跟甜点班老师教的不一样，秋野讲究创意，他说一样的甜点，你做个新、奇、特的形状，总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还说在我们日本小学生都会做甜点，老师鼓励学生走出课堂，走进社会，体验生活。这个假期我来中国就是为了体验生活，顺便帮网上认识的朋友打理甜点店。
最开始杨蜜接近秋野是因为他那迷人笑容和出色手艺，那么现在杨蜜有意接近秋野是另有目的。因为杨蜜从他熟悉的眼神和似曾相识的动作中感觉到他与自己有着某种关系，但是她不确定，要进一步调查。于是她开始打听秋野的家庭情况，可他嗑嗑巴巴地就是不正面回答，这更让杨蜜铁了心弄个水落石出。
五
一天，杨蜜在做甜点时不甚把装牛奶的玻璃杯打碎了，手指划伤，秋野赶紧为她包扎。杨蜜抽回手说死不了，没那么娇气。秋野急了，一急中国话和日本话叽哩咕噜说一大堆，大意是不包扎不行，感染了怎么办。杨蜜心想这小子挺会疼人，就把手伸过去。包扎时杨蜜出神地看着秋野，把秋野看毛了，又是抠眼睛又是摸鼻子，以为哪里不干净。
杨蜜说：“你太像一个人了。”说这话时，杨蜜心里泛酸，不是滋味。
秋野说：“像谁呢？”
杨蜜说：“像我爸爸。”
秋野坏坏地笑：“这可不是我要占你便宜。”
提到爸爸杨蜜的心揪了起来，眼眶潮湿，她有十一年没看到爸爸了。
秋野似乎觉察出什么，问杨蜜：“你爸爸现在在哪里？”
杨蜜说：“他在日本。”
秋野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抓住杨蜜肩膀：“我爸爸也是中国人，他姓田。”
“叫田环岱，今年48岁，爱吃甜点，头发微卷。”杨蜜眼里噙满泪水，但她咬着嘴唇就是不让它掉下来。
“你怎么知道？”秋野用力摇着杨蜜，终于把杨蜜的泪水噼里啪啦摇下来，淌了一脸。
杨蜜哽咽着说：“因为他是我爸爸！”
“你爸爸姓田，那你为什么姓杨？”秋野不相信。在来中国之前，爸爸说过中国有个姐姐，但是没想到这样巧，中国这么大竟然在这里遇到她。
杨蜜毫不保留地向秋野讲起妈妈和爸爸的爱情故事。
有了秋野的关照，杨蜜制作甜点手艺大长，店长说看不出一个小丫头还真有两下子。杨蜜得意洋洋，以为做好甜点就是一个优秀的甜点师了。有一天店里来了几位外国客人，他们讲英语，杨蜜听不懂，急得满头大汗跟人家比划，客人就是不明白，最后还是秋野出来解围。
晚间歇业的时候，秋野冷着脸说：“老姐，你以为当甜点师会做甜点就行了吗？”
杨蜜重重点头，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
“不，它需要各种知识积累，我们不要当汗流满面的厨子，而是优雅、大方、能与国际接轨的甜点师。这样吧，为了你的梦想最好先把学习搞好，尤其是英语，拜我为师怎么样？”
杨蜜最讨厌别人劝她学习，但是秋野一番话，让她清醒：任何技能都离不开知识，拼的不只是蛮力和一腔热情。
纸里包不住火，妈妈知道了杨蜜行踪，跟到甜点店。杨蜜像以往那样拿着单子走过去，到近前才发现是妈妈，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服务员，来份布朗尼。”妈妈一本正经，表情严肃。
“妈，怎么是你！”杨蜜局促不安立在那里。
“别打岔，来份布朗尼，我要你亲自做！”妈妈好像不认识女儿，语气冰一样冷。
杨蜜不知妈妈在玩什么把戏，但是她能来到甜点店，而且心平气和坐在这里，说明形势一片大好。
杨蜜手忙脚乱做了一份端上。妈妈根本没尝，就嚷：“糖放少了，味道一定是苦的，再重做一份！”
吃客们纷纷抬头，想看杨蜜的热闹。
杨蜜辩解：“我是严格按照制作标准下料的，怎么会苦呢？”
妈妈不依不饶，将蛋糕举到女儿嘴旁：“不信你尝尝，就这水平还想当甜点师！”
妈妈当顾客的面挖苦她，杨蜜受不了：“杨素平，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可是我亲妈啊！”
妈妈火了：“你还知道我是你亲妈啊，那你来这里打工为什么瞒着我？”
杨蜜自知理亏，暂且把委屈憋在肚里，逃回厨房，求秋野帮忙做蛋糕。秋野不干，他说这是欺骗，顾客是上帝。杨蜜说你要是不帮我，我今天就死定了。秋野拗不过她，麻利帮她做一份。杨蜜再次端上，妈妈尝一小口，就一针见血地说这不是你做的，请高人出来吧。秋野出来了，讨巧地冲妈妈笑着，妈妈看他的眼神比杨蜜还痴，说五分钟没离开秋野的脸那是夸张，两分钟没错眼珠绝对是真的。
秋野紧张地摸着后脑勺。
杨蜜嬉皮笑脸讨好：“杨素平，您是甜点界的老前辈，请赐教。”
妈妈瞪了杨蜜一眼，居然未说话，满腹心事离开甜点店。
杨蜜回家，妈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杨蜜一时弄不懂妈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挨着沙发边小心翼翼坐下。一阵沉默，最后是妈妈先开口：“如果你真的喜欢做甜点，可以有一个长远规划，但是目前要继续读书。”
从妈妈平和语气中杨蜜感觉到她未极力反对，这让她大喜过望，口不择言表态：“明天我就跟秋野学英语，他的英语超级好。”
“秋野？是店里的甜点师吧？”妈妈脸色倏地变得极其难看，“我看他长得怎么那么像田坏蛋呢，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从妈妈和爸爸离婚后，可怜的田怀岱就没有自己的名字了，妈妈直呼田坏蛋。
杨蜜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怪自己一着急把跟秋野学英语的事说出来了。她知道妈妈已经怀疑了，躲是躲不过去，不如积极面对，这才是勇敢、乐观、自信、向上的“90后”。杨蜜避重就轻，先是夸秋野长相好人品好手艺好英语好，总之一切都好，把他夸得跟朵花似的。后来杨蜜见妈妈一直没言语，偶尔还露出赞许的神情，就大胆说出秋野跟田怀岱的关系。
“田坏蛋是个白眼狼，不许你跟他的儿子来往！”妈妈像变色龙一样，突然大发雷霆。
妈妈发起脾气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平时杨蜜轻易不敢惹她，但是今天杨蜜不想草草收场，灵机一动，奔向厨房，假装喝水，实际上操起案板上一块洋葱头往眼角上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杨蜜想用苦肉计打动妈妈。当她再次出现在妈妈面前时，已是泪如雨下：“妈，我知道你恨爸爸，但是你不能把怨恨加在秋野身上，这样对他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想想这些年来，您一直生活在怨恨当中，真的为您难过，女儿希望您抛掉往事，开开心心生活。”说完这番话，杨蜜真的动情了，原本的假哭变成了真哭，直至号啕大哭，心疼得妈妈直喊心肝宝贝，跟着一起落泪。
六
从那以后，杨蜜经常请秋野到家里做客，来的时候不是带上妈妈最爱吃的布朗尼蛋糕，就是带束粉红色的康乃馨。当然这都是杨蜜事先安排好的。妈妈接过蛋糕和花，不知是喜还是忧，眸子里竟有点点泪花。妈妈似乎不讨厌秋野，通常是说几句客套话，然后就躲开了。
明天是中秋节，万家团圆的日子，杨蜜欲请秋野来家里过节，当问询妈妈的时候，她没有反对。
第二天，在杨蜜甜言蜜语进攻下，妈妈刻意打扮一番，绾着宛若流云般飘逸的发髻，穿件带襻扣的粉色丝绸上衣，颈间系条粉色丝巾，不比十一年前逊色。起初，妈妈和秋野聊得很拘谨，有一句没一句的，后来在杨蜜的掺和下，他们聊到学校，甜点，还有家庭情况。再后来，他们就撇下杨蜜，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那样畅所欲言。杨蜜知道妈妈的心结打开了，故意逗她：“妈妈偏心眼，秋野来一会儿就跟他谈得这么投机，平时跟我说句话比登天还难。”
妈妈笑了：“甜点师，不要在这发牢骚哦，赶紧给我们做甜点吧。”
“不，”杨蜜撒娇，“我要妈妈做，好多年没吃您做的甜点了。”
“嗯，我也想尝尝阿姨的手艺。”秋野说。
“那我们三人一起做。”妈妈提议。
三个人互相拥着去厨房做甜点，不一会儿，满室弥漫着一股甜蜜的幸福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