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珏反问:“你就没有听你徒儿说起过吗?”
他这么一问,南岳仍是一脸迷茫,东方晟却是露出了恍然之色,点头回忆道:“如此说来,阿启的确与我说过!”
“说过什么?”见他们三人都知晓,自己却分毫不知,南岳心下更为好奇。同时,他也在心里抱怨自己的两个徒儿:你们两个人,竟然还不如别人家的一个靠谱!这么大的事,竟然不知道要向师尊透漏一二!
——这番心声要是叫萧崇与赵郴听见了,定然个个叫屈:冤枉啊师尊,我以为师弟(师兄)说过了!
北阙嫌弃地看着自己靴底周围沾染的灰尘,蹙着眉道:“我听阿游说,少宗主不止一次说过类似于‘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好看吗?’的话。”
西门珏接着道:“还有‘我的资质太高,修为增长的太快了,不知可会影响根基?’。”
东方晟亦道:“还有呢,‘或许一个人太完美当真也是一种罪过!若不然,我又怎会如此多烦恼?’。”
南岳听得嘴角抽搐不已。但他还是想努力一下,试图挽回些少宗主的形象:“阿珏,那一句挺正常吧?少宗主的资质本就高绝。”
“呵呵,”西门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是,你听过有人夸自己资质好的吗?”
“呃?”南岳一怔,哪怕是昧着良心,那个“听过”一词也实在说不出口,他只得哑口无言。
当然,他们四人私下议论宗主及少宗主,肯定不会让公子昶知晓的。
因而,不放心徒儿此时出去,正对其千叮咛万嘱咐的公子昶,直到今时今日,才切实体会到了自己徒儿的自恋属性!
听公子昶说玄光镜已经更新换代了好几次了,她便迫不及待地以神识沟通玄光镜,准备体验一下此次最新增加的功能——宗门论坛。
所谓宗门论坛,便是由接受处理器将一个宗门之内的所有玄光镜以阵法勾连,当神识进入论坛之后,便可以参与论坛中的所有活动,比如:同好论道啦!再比如:相约进入哪个险地求同行的啦!当然,还有纯粹闲着没事儿,八卦门中高层或着是名人的。
当然,大家进入论坛用的都是自己设定的假名字,以接受处理器的防御等级,完全不担心那些被八卦的人能顺藤摸瓜找到本尊。
——前提是,你自己别作死暴露了。
石璿识海进入论坛,便看见许多的条目整齐排列。她仔细看了看,最右的第一条写得是:炼制化生丹水炼比火炼效果更好。不服来战!
她心念一动,神识在那一条最上面的一个紫色的五角星上碰了一下,识海中的画面立时变换。原先的那些条目都不见了,而第一条的条目被加粗加黑,十分醒目。而一路往左看下去,先是发表这个条目的人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怎样得出这个结论的,然后便是赞同他的和反对他的,各自都有理有据,十分之精彩绝伦!
石璿一路看下去,觉得自己哪怕不善丹道,对于这化生丹也了解的十分透彻了。至少,以后见了化生丹,绝对知晓它该何时吃、如何吃、配哪种丹药吃更符合当时自己的情况。
她看得连连点头,直到最后一条看完,才意犹未尽地退了出来,又去看别的条目:
论修行时环境的重要性;
如何炼制上品灵剑;
前南坛长老究竟有没有恋尸癖;
……
咦,前南坛长老?
石璿连忙自玄光镜中退出,问公子昶:“南坛长老换人了吗?”
“嗯,”公子昶淡淡道,“曲游带着陆持盈外出游历去了,将南坛长老之位传给了曲游。”
石璿又惊又疑:“陆师姐?”她虽交代了第二胥将两仪草喂给陆持盈,但以北阙的修为,她对此事抱得希望极小。
公子昶一眼便看出了她疑惑所在,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四百年前,宗门内发生了一起叛乱,北阙亦是叛乱者之一,你的人便趁机将陆持盈救醒了。而后,陆持盈便策反了北阙。”
叛乱什么的,石璿早有预料,因而她分毫也不惊讶,只点点头道:“那些人果然忍不住了!”
陈殊等人是从公子昶一登位便有不臣之心,一边暗中拉拢人手谋划大计,一边等着公子昶将自己作得众叛亲离。真到那个时候,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大事可期!
只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公子昶对这诺大的权势却毫无留恋之心,竟是早早便确立了继承人!而且,这个继承人还十分靠谱,竟将宗门内日趋散乱的人心又重新聚了起来!
这叫他们如何能忍?
眼见数万年的谋划将成泡影,三人略一商议,便决定孤注一掷,趁石璿闭关发起叛乱。能成功最好。再不济,也要扰了石璿闭关,叫她走火入魔!
所以说,他们的最终目标与其说是公子昶,不如说是石璿。
或许,这就是柿子拣软的捏?
但他们的目标一个都没有达成就是了。
公子昶讥肖道:“不过跳梁小丑,完全不值一提!”
石璿心里着急下山,一时间竟觉得与师尊无甚好说!而公子昶明明知晓她心里想什么,却因心头不愉,故意不说破。两人间的气氛登时尴尬起来。
过了许久,还是石璿忍不住先开口:“那师尊,徒儿就先告退了。”
“哼!”公子昶气恼道,“你急什么?既然要下山,为师总要为你准备些东西才能放心!”
石璿忙道:“不必了吧?徒儿什么也不缺。”
她的须弥镯里灵石法宝一大堆,的确什么也不缺。而且,她觉得这些东西她跟本就用不上!
想她一个剑修,最主要的便是掌中灵剑。很多时候,只需一剑在手,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进攻什么的,还有比剑修更擅长进攻的吗?至于防御,很多时候,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公子昶白了她一眼,恶声恶气道:“等着!”
见他如此,石璿不敢再反驳,就只好听话地等着了。
公子昶先是打出了一道传讯符,而后才在须弥镯里扒拉了一阵,取出了两件灵宝。
看见其中的一件,石璿眸光一亮,不禁身子前倾,问道:“这是……”
那是一柄灵剑,宽约四指,剑锋三尺又三,浑身黑漆漆的,卖相半点儿也不好。
但那剑上散发出的剑意与气势却令石璿呼吸一窒,目眩神迷!
公子昶见状,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将那灵剑送到她手中,介绍道:“此乃先天灵宝斩仙剑!”
“斩仙剑?”石璿近乎痴迷地抚摸着剑身,喃喃道,“这就是那柄斩仙剑?”
“对,这就是那柄斩仙剑!”公子昶见她喜爱,心下欢喜非常,“这剑原是玉泉山玉鼎真人的镇洞至宝,后来绝地天通时,玉鼎真人失踪,这斩仙剑便遗落在了修真界,为邪极宗所得。”
一个剑修对一把好剑的渴慕,绝对不下于一个在沙漠中独自行走了一年的凡人对绿洲与人群的渴慕!而相对来说,另一件灵宝便不大受石璿注意了。
但对公子昶来说,今日给徒儿的两件法宝,斩仙剑只是看徒儿一直没有本命法宝顺便的,而另一件集“困”与“防”一体的钟型灵宝才是主要的。虽然说,这件不过是个后天灵宝。
见石璿一直盯着斩仙剑,对另一件乾元钟看都不看一眼,公子昶只得伸手将斩仙剑从她手中夺了过来,将小巧玲珑的乾元钟塞进她手里。见她一脸委屈控诉地看过来,公子昶努力虎着脸,斩钉截铁道:“你先把乾元钟炼化了,斩仙剑才是你的!”
石璿不乐道:“像我这种剑道高手,还需要防御吗?”
公子昶当时就是一愣。
说实话,长到这么大,公子昶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夸自己夸得如此直接、自然而不做作的,着实被镇住了:“剑道高手,你是说你自己?”
“对啊!”石璿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问道,“难道说,我对剑道的造诣还称不上高手吗?”
公子昶:“呵呵!”
——你把北阙和弘明道人放在哪里了?
就算再喜欢自己徒儿,公子昶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剑道天下第一啊!
幸好石璿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只是不喜欢用防护法宝而已:“这世上能胜过我的已然不多。可那些胜过我的人要找我麻烦,什么样的法宝又能防得住?”
这倒是大实话,公子昶听了,几乎就要被她给说服了。
可是,她的下一句话却破坏了之前自己所有的努力:“而这个世间,太过完美的人总免不了麻烦的。所谓绝艳易凋,连城易脆,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呵呵!”公子昶二话不说,只一句,“赶快炼化!”叫你绝艳易凋!叫你连城易脆!
石璿还想争辩说自己有遁甲天衣,但看着师尊坚决的神色,她明智地没有再开口浪费时间。起身直接扯了桌布垫在地上,盘膝而坐炼化乾元钟,全然不顾桌子上的茶具、竹简、印章一类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公子昶无奈而纵容地摇了摇头,也不叫旁人,自己俯身将竹简、印章捡了起来。至于满地的茶具碎片,被他广袖一卷,直接飞出了窗外。
隐在窗口的甲十二一头冷汗地险险躲过了这场无妄之灾,对于宗主这种不人道的行为只能忍气吞声!
以石璿玄仙的修为,炼化乾元钟用了二十年。而炼化斩仙剑用时比较多一些,用了六十年。
这期间,接到宗主传讯符的曲游亲自送了一堆五行材料到恒阳峰,却并没有见到据说已经出关的少宗主。甲十二从他手中接收了宗主要的东西,便将他客气地打发走了。
而直到八十年后,石璿才终于抱着一堆五行材料下了放春山。
而据公子昶所说:“你不是一直在研究阵法吗?带着这些东西,外出历练期间正好可以实践一番。”
石璿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带着东西下山了。
其实,她很想问:既然说是历练了,需要什么材料,不该自己去找吗?以我的修为,还会找不到材料吗?
如若什么都带好了,这所谓历练又有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