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回家去,曲陌已经快着了,卿云溪将人扶进了自己的房中,吩咐人去煮醒酒汤,曲陌今日还真是叫他大开眼界,从未见过有人喝桂花酿还能饮醉的。
醉了酒的曲陌一个劲儿地扒着他的胳膊又是傻笑,又是说难受的,弄得他哭笑不得,难怪说让他去喝酒,便一脸为难的模样,他还以为是曲陌不愿意同自己,只怕这个酒,换作是谁他都不愿意喝。
早知如此他不该这样作弄他的,自己当年才学着喝酒的时候,醉了酒也是难受的很,醒来之后还会头脑发痛,这一回还真是对不住他了。
酒劲儿进了五脏六腑倒还无所谓,这会儿怕是冲了脑颅,头昏胸闷的,可劲儿难受,他坐在床榻上,还抱着面前人的胳膊,将脑袋埋在他的腰上,晃着脑袋口中嘟囔着,“难……受嘤嘤嘤哼……涪哥哥,呜呜……我好难受呵呵哈……难受嘛……”
卿云溪也不知他到底是难受还是高兴,又是笑又是哭,这样子,难怪不敢回家去,要是叫曲相卿看到,还不气得背过气去。
他将人扶着躺下,哄孩子般得哄道:“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我已经让人给你煮了醒酒汤了,下回再不敢让你喝酒了。”
曲陌死活不肯躺下,抓着他的手,硬是贴在他身上,“涪哥哥呜呵呵哈……我再也不去……不去找卿云溪了哼……呵呵……他骗我喝酒呜呜……呵哈哈……难受嗯……”
卿云溪准备安抚他的手一滞,他方才一直在叫“涪哥哥”,口齿含糊,唤得不清楚,他还没听出来,以为他在叫自己“哥哥”,这下他才终于明白过来,曲陌和太傅府的张家少爷张涪尹之走的最近,他口中唤的分明就是张尹之!
他猛地一把将人推开,曲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被他推的摔在床榻上,睁着一双迷瞪瞪的眼睛努力的望向他,“嘤嘤嘤哼……难受涪哥哥……不去找呜呜……卿云溪了……”
卿云溪盯着床上迷迷糊糊地人,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拳,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家丁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醒酒汤,“公子,醒酒汤好了,要不要给曲小公子喂下去?”
卿云溪冷哼一声,“不必了,把人……送回曲府!”
直到入夜,曲陌都没有回来,张尹之不知他是否在卿家遇到了麻烦,便只好寻了出来,按理说,曲陌绝不会这么晚了还不回去,而且他并不喜卿云溪,绝对不会与他多言废话,只怕是卿云溪因为此事恼怒。
他才到卿府门前下了马车,便见有人搀着曲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赶忙迎上去,“这是怎么了?”
曲陌身上有些淡淡的酒味,似是桂花酿,他是喝了多少,连桂花酿都能将他醉成这样,搀着他出来的人竟是认识他的:“张公子,张公子是来找我我家公子的吗?我家公子似乎情绪不好,只怕张公子今日见不得了。”
“情绪不好?”张尹之本没打算去见卿云溪,只是既然他都说了,他也就随口问问,不问不要紧,家丁的回答却叫吃了一惊。
“这……我家公子今日与曲小公子去晋庭楼饮酒,回来的时候,这人还是公子抱回来的,可方才公子说要给曲小公子煮醒酒汤,醒酒汤煮好了,公子又说不要了,让将人送回曲府去。”
卿云溪带他回家,必是知道曲陌不准喝酒,现在让人送他回曲府,曲伯伯见到还不气得半死,曲陌依靠在家丁身上,也不知在嘀咕什么,张尹之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我知道,你回去吧,人,我替你送去,你便回了你家公子,就算是曲公子今日多有得罪,他日必定登门谢罪。”
自己公子说的话,他又不敢不听,可张公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总不能说不好,只好道:“是,张公子请!”
曲陌都没发觉换了人,全身倚在张尹之身上,又是笑又是哭的叫着“涪哥哥”,张尹之将人扶到马车中,才坐下,便听他碎碎念着,“涪哥哥……下回呵呵哼……不要叫我来呜呜……找卿云溪了……嘤嘤嘤骗我喝酒……难受……”
他扶着曲陌,晃晃他的身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子玉,子玉!”
曲陌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抬手打开他的手,“不要嗯呜呜……摇,难受呜呜……”
他说着便要往一边倒过去,张尹之一把将人扶住,“子玉,你该不会是将方才的话说与卿云溪听了吧!”
他这会儿,哪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个劲儿地说着难受,还不忘道两句卿云溪的不是。
张尹之心道,这下坏了,卿云溪让人直接将他扔出来,怕是这次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恐怕日后卿云溪这里更是不好交涉了。
翌日一早,小煜子服侍了宫犹翎洗漱,等她用膳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道:“陛下,奴才今日给陛下准备了一件好玩的东西。”
宫犹翎见他一脸的得意,便敷衍的问了句,“什么东西?”
小煜子还同她卖个关子,“陛下用过早膳之后,随奴才去看看就知道了。”
宫犹翎原本还漫不经心地舀着汤,听他这么一说,乜斜向他,“赶紧说,什么东西!”
小煜子撇撇嘴,机智地后退两步,“奴才要是说了便不好玩了,陛下还是自己去看看,这可是奴才精心为陛下准备了一晚上的。”
听他这么说了,宫犹翎便道:“你现在不说,待会儿若是让我看到的东西不好玩,你看朕怎么收拾你!”
虽然陛下威胁了他,不过小煜子知道,即便是那东西陛下觉得不好玩,顶多也就是扯扯他的耳朵。
宫犹翎慢悠悠的吃完了饭,跟着小煜子一道进了内宫的御花园,进了御花园,她就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了,这御花园昨儿才来过,还能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走过了一个转角,小煜子跳到她面前,弓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陛下请看……”
昨日那开着一小片美人蕉的旁边有个新扎的三角秋千,秋千上,一袭霞色衣裳的人如同天外飞仙一般,自身后的天莲池上略过,朝她荡过来,宫犹翎震惊地瞪大双眼,微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一幕。
秋千上站着的人并没有如昨日一般被吓到,只是在秋千即将停下的时候,忽然一跃而下,立定下来,对她行礼,“参见陛下!”
方才还以为陛下是被自己准备的秋千惊喜到了,正欲邀功请赏的小煜子一听到旁人的声音,回过身去险些没有直接给人跪下,“悲悲悲秋主子,您、您怎么在这儿?”
天知道,这可是他为陛下准备的秋千,听说民间的女子都喜欢玩秋千,他才连夜让人准备的,可陛下还没玩呢,叶悲秋这胆子也太大了!
宫犹翎还沉浸在放才看到的那一幕中,迟迟没有醒过神来,叶悲秋疑惑的看了一眼小煜子,小煜子这才赶紧回去扯扯陛下的衣角,宫犹翎回过神来,“……起来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悲秋起身回首看了一眼秋千,才答道:“臣每日都来这里,这里的花开的好,这秋千……”
小煜子抢着道:“这是奴才昨夜才为陛下准备的,本想今日带陛下来玩,倒叫悲秋主子抢了先。”
叶悲秋愣了愣,颔下首,“臣不知这是专为陛下准备的,陛下赎罪。”
宫犹翎摆摆手,“没事没事,你若是喜欢就玩吧,反正在宫中这么无聊,玩个秋千还能是什么罪过?”
叶悲秋露了笑意,“多谢陛下。”
宫犹翎这才注意到,昨日他的头发是用一支夹竹桃挽起来的,今日便换成了一支空枝,还是两缕鬓角绾在脖颈处,叫人一看便是一副温温软软的样子。
“你头上的是什么树枝?”
他愣了愣,答道:“杏枝,这季节没有杏花,只有空杏枝。”
宫犹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是‘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杏吗?”
叶悲秋摇摇头道:“不,是‘一段好春藏不住,粉墙斜露杏花梢’的杏。”
宫犹翎看了一眼小煜子,向他讨教,难道这两个杏,不是一个杏?
小煜子眼神向她示意,红杏出墙可不是什么好词,这皇宫中的杏可不敢随便出墙,就是男子也不行。
宫犹翎忽然反应过来,干咳两声,“咳咳……是‘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的杏?”
叶悲秋露了笑颜,颔首道:“是。”
这回算是说对了,宫犹翎好奇道:“你为什么不用簪子,要用花枝挽头发?”
叶悲秋似是好好想了想,才答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花枝挽发是为了辜负花期,花枝轻巧,亦不似玉簪垂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