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染走出去,大门口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女孩子将原本的烟灰色染成了一头栗色的头发,涂着大红色唇彩,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就这么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着她。
时染走到门口猛然发现不对劲,扭头看过去的时候。
在看清那张脸时,时染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尽。
她从来没想过就这时候遇见了时晴。
今天似乎特别不宜出门,遇见的都不是她应该遇见的人。
时晴取下眼镜,呆滞的看着时染。
时染大脑一片空白,她的身体率先一步做出了选择,直接往前面的街道用力的狂奔起来。
这个时候怎么可以遇见时晴,这个时候……
简母还在她的身后啊,怎么可以就这么遇见时晴了。
时晴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但是因为她穿着八公分高的高跟鞋很快就被时染甩的远远的。时晴咬牙,将自己几千块钱的高跟鞋脱下,拎在手里,赤着脚狂追时染。
“时染你个小王八蛋!你他妈给我站住!”
时染没有停下,反而跑到更加快了,时晴也不依不饶的追着,不知道她们跑了几条街,几条道。
最后完全跑不动了,时染仍然在走着,时晴也在后面没力气的追着。
她声音已经嘶哑起来,她拎着高跟鞋跌跌撞撞的走着,她说:“时染,你有本事就跑一辈子,我可以追你一辈子。”
走在后面的时晴没看见,走在前面的时染哭了。
走在前面的时染没看见,走在后面的时晴,一步一个血印。
时晴的脚被地上某些东西划破了。
时染还是不肯停下,时晴的距离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几乎快要哭出来,时晴说:“染染,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这五年你才一直躲着我们大家?”
时染停下脚步,已经是满脸的眼泪。她声音有些破碎的说:“晴天,我求你了,不要再跟来了。你就挡从来不认识我。”
时晴愣住了,她被迫停下来,眼泪顺泽她的大眼睛滑落下来,她不可置信的说:“时染,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才可以当你不存在?我八岁就认识你,现在已经二十年过去了!时染,你告诉我,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很多人都说孤儿是没心的,那颗心是捂不热的。
但是没人知道,孤儿的心只是很难交出去,一旦交出去就再也不会收回来。
就像曾经,时晴甘愿为时染做出那些牺牲一般。就算做过再多的噩梦,她也从来不会后悔。
因为曾经那些东西啊,曾经那些温暖啊,和那些黑暗比起来,黑暗什么都不算。
“我在这个城市所有的记忆都有你,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店铺,每一个我认识的人,时染,他们都记得你!你现在告诉我,让我忘记你的存在?你不如告诉我,你想杀了我!”
“时染,我说过,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会陪着你一起解决,就算我不能解决,我也可以一直陪着你。时染,你回来好不好?”
怎么解决?
就像曾经那样,再牺牲时晴一次么?时染闭上眼睛,做不到啊,根本就做不到啊,只要想到会让时晴陷入那样的境地,时染就觉得浑身都疼。
她有什么资格,让时晴为自己牺牲了一次又牺牲第二次呢?
时染想到这里,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往旁边的小巷子跑去。
时晴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时染已经消失在小巷子的尽头。
时晴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气的跌到在地,她目光呆滞的看着小巷子,脸上全是眼泪,就像是很多年以前,她一个人在火车站的时候一般。
哭的全世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一般的难过。
“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人影,忽然蹲在她的身边,她扭头,正好一滴眼泪顺着白皙的脸庞落下,原来和当初一样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
余笙。
现在的余笙就像当年一样,还是来刀了她的身边。
时晴忽然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余笙连忙节接着时晴,他担心的拍了拍时晴的脸,“时晴,时晴,你怎么样?”
时晴的眼睛紧闭着,明显是昏迷了过去。余笙连忙将时晴打横抱起来,往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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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笙担心的等在医生的诊室里面,一个年老的医生仔细检查了一下时晴的身体,一边拿出绷带和药品给时晴包扎一边慢吞吞的对余笙说:“小伙子,你不用担心,这位小姐没事。应该是伤心过度,一下子气血上涌,导致了昏迷。但是她的脚伤的十分的厉害,估计这个星期是没办法碰水了,最好也不要随便的下地走路。”
余笙点头,看着时晴苍白的脸,没说什么话。
医生给时晴包扎完,时晴还没有醒过来,余笙没有犹豫,直接将时晴送去了病房,一边守着时晴打点滴,一边在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只看过时晴两次情绪失控。
一次是在五年前,当时晴知道时染不告而别的时候,时晴在火车站没有找到时染,也是这样,哭的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还有一次,就是这次,已经哭晕过去。
除了时染,余笙想不到这个世界还有谁,可以如此的触动时晴那颗冷漠的心。
是的,在余笙心里,在别人眼里十分活泼阳光真性情的时晴有一颗冷漠的心。
或者说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敏感脆弱。
余笙认识时晴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他觉得时晴这人要么花时间或者精力深交,要么就别交。
他自然选择了后者,这么多年,就算和时晴有再多的合作,他们彼此应该可说很熟悉,但是余笙和时晴在私人方面仍然不算熟悉。
可是当连续两次见过这样的时晴之后,余笙也不敢说,他不熟悉是时晴了。
余笙正想的入神的时候,时晴忽然嘤咛一声,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她一脸茫然和戒备的看着余笙。
余笙将时晴扶起来,在她的背后贴心的靠了一个枕头,还十分体贴的倒了一杯水递给时晴。
时晴将那杯水接过来,却没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生说的气血问题,此刻时晴的脸苍白的可怕。
“我怎么在这里?”时晴礼貌又疏离的问。
“你在大街上晕倒了。”余笙打量了一下时晴的神色,说。
时晴垂下眼睛,刚刚那一幕又立刻涌进脑海里,她的脸瞬间又白了一度。
余笙看时晴脸色不好,连忙担心的问:“时晴,你没事吧?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需不需要我帮你?”
时晴扭头,看到余笙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心,沉默了一秒钟她忽然淡淡的说:“我遇见染染了。”
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极力的做到平静,但是余笙还是从时晴的声音里听出了微微的颤抖。
余笙惊讶的说:“那不是好事么?可是怎么看你的模样,不是很高兴的模样?”
时晴摇头,喝了一口水,才慢慢的说:“我什么都不跟她说,或者说她什么都不愿意听我说,就跑了。我一直追她,最后还是追丢了。”
时晴十分难过的哽咽了一下,余笙连忙说:“这个事情不怪你,只是时晴你有没有想过,时染她当初一声不吭的离开,或许是这个地方给她带来了一些难以承受的东西?”
“你以为时染就那么脆弱?”时晴冷哼一声,显然对余笙说的话有些生气了,她换了个坐姿,看着外面的窗户说:“我们在孤儿院长大的,心敏感又脆弱,同时又无坚不摧。矛盾么?我也无法跟你解释,可这就是事实,我认识的染染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情伤,就一个人跑起来躲着。”
“毕竟当年简奕已经跟染染告白了不是么?所以这个情伤从何而来?”时晴继续说。
余笙不想看时晴脸上近乎冷漠的眼神,他喃喃的问:“可是,时染不是说她喜欢盛锡么?她没有接受简奕不是么?”
“说你蠢,你还不觉得!”时晴有些愤怒的看了余笙一眼,余笙轻咳一声,时晴脸上的鄙夷简直是好不掩饰啊!
“你但凡有点记忆,你应该都记得,盛锡比简奕还先喜欢染染,所以盛锡也不可能伤害到染染。”
听时晴这么说,余笙更加疑惑了,既然谁都没办法伤害到时染,那么时染为什么要离开?
想不通。余笙十分痛苦的抓抓脑袋。
时晴更加鄙夷的说:“你怎么了?我都没你那么难过。”
余笙:“是啊,你不难过,你难过的都晕过去了,你还不难过。我是在为我的兄弟简奕痛苦呢,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女孩,结果……呵呵,估计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时晴白了余笙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是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一个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啊。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时晴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想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样。
余笙看着窗外,微微有些出神的说:“我们不会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