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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胡夫墓真址

时光回到三十多年前。幽蓝整洁的天空,繁星闪烁着纯净的光芒。星空下,一片苍茫无际的沙海安宁地沉睡,漫天盖地与地平线相接。这是了无人烟的大漠,远离了霓虹和喧嚣,无声无息地保持着质朴而原始的美。

风沙中,一顶顶亮着微光的帐篷,像萤火虫一般,散落在这片黄色的巨大地毯上,点缀着荒漠之夜。远方的夜空下,古老的金字塔坐卧在飞扬的沙尘中,以庞大的身影俯视着这片神秘莫测的大地。

在帐篷群中,几个身影聚在其中一座帐篷里,悄声议论。

一张历经风霜却依旧柔韧的羊皮卷,静静地躺在照明灯光下。那是一张古地图,粗犷的线条却严谨地描绘出一幅墓室的构造。在墓室的核心地带,赫然显现一副棺材。它就是这群异国探险者此行之目的。

“按我们的进度,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入口了。”一个中年男人抬了抬脸上的眼镜,伸手指了指地图上墓室的入口标志。他身穿灰色西装,脸色沧桑,下巴蓄了些许胡茬,眉目却不失睿智。

这个人约莫四十来岁,名叫夏明亮,是一个考古学家,亦是这支探险队的领头人。这支队伍共有十个人,清一色的黄皮肤黑头发,主要是助手和保镖。还有一位当地人充当导游,不过为了防止泄密,进驻之前夏教授便把他支走了。所以,无人知晓,这批中国人远渡重洋来此处,竟是为了挖掘法老墓。

“可是……”几名队员盯着夏明亮,欲言又止。

探索古墓是一项充满艰险与未知的行动。由于地处偏远,他们这支队伍与世隔绝,每个星期只能靠导游帮他们补充食物和水等物资。而且,在沙漠上生活,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有些人难以适应这里的气候,身体几乎无法继续支撑下去。而更大的困难在于,他们的信念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垮塌。

他们目前的探索活动,只是在沙漠中进行着毫无意义的挖掘。这个地方,真的是正确的地点吗?每个人心中有着同样的疑问。直到,终于有个年轻人直言不讳地问了出来。“夏教授,你说我们已经挖了这么久,会不会是挖错地方了?”他的名字叫李雨浓,是夏明亮的得力助手。听了他的话,夏明亮不愠不恼地摇了摇头:

“不会错的,地图显示胡夫法老墓就在这里。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的,希望大家再耐心等等。”他胸有成足,语气十分坚定。只是,夏教授凭什么那么确信?

队员们想起数月来的艰辛,面面相觑,一言不发。他们为法老墓而来,但现在的挖掘地点未免也太荒唐了。众所周知,胡夫金字塔是埃及的标志性古建筑。但夏教授偏偏说,胡夫法老墓就藏在这片荒凉的沙漠里。

夏明亮察觉到众人的情绪,表情淡然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卷烟纸,熟稔地包裹住一戳烟草,点燃后深吸一口:“我知道大家都在质疑这次探险。但请大家相信我。我有足够的理据。”他微眯着眼,袅袅烟雾随着他不急不缓的诉说散开。

“一直以来,外界都认为胡夫法老就葬在胡夫金字塔里。但人们并没有在金字塔里找到他的墓。而根据这张古埃及的羊皮地图所示,当年胡夫法老为了保存自己的墓室不被盗取,特地建了一座金字塔来掩人耳目。他的手法很高明,并且在下葬后把所有的工人都杀了陪葬。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法老墓躲开了盗墓贼的洗劫。”

“既然如此,那他的墓怎么会留在这张羊皮卷上面?”队员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羊皮卷,上面记载着扭曲如虫的古埃及文字,只可惜他们一点也读不懂。听说连知识渊博的夏教授,也只能翻译出一小部分。

夏教授深抽一口烟。“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当年某个知情人偷偷将墓室的地图画了下来。三年前,我无意中在埃及古物市场的一个地摊发现了这张羊皮卷。卖主不懂上面的古埃及文字,只把它当做一件古物处理。我很顺利地买了下来。根据我对古埃及历史的多年研究,一眼便觉得这张羊皮卷非同凡响。于是我立即把它带回国内研究。经过碳14年代测定法,证明这张羊皮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500年,这正是胡夫法老生活的年代。再用了两年的时间,我才勉强翻译出上面的古埃及文字。”

夏明亮掐灭手中的烟头,意味深长地扫视他的队员们。这些内情,是他第一次透露。他知道,如果不告诉大家真相,这支队伍的信念很快就会垮下去。其实,连他本人都开始怀疑这张地图的真实性了。毕竟,他们挖了这么久,仍没找到古墓的入口。

“就算这张地图是真的,它没有标注地点啊。”李雨浓继续提出疑问。

“不,它说了。”夏明亮指着地图中墓室上方的一段文字:“泰比月始,北望,天狼咆哮于塔巅。”

“这段话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夏明亮认真分析道:“古埃及人通晓熟识天文星象。这段谜语就将古墓的地点与天文现象联系在一起。泰比月,是古埃及的时节,也就是11月18号开始的一个月。天狼,就是天狼星。整句谜语解开就是——在11月18号,向北望,看到天狼星正好处在金字塔的顶尖。”

听罢,众人立即向帐篷外望去。很远的地方就是胡夫金字塔,但它的上面并未看到闪烁的天狼星。这也不奇怪。因为他们已经来这里几个月了。而他们刚来此地的那天,正好是11月18日。

夏教授接着说:“仅凭这个并不能正确地判断地点,还要经过实地勘察。在附近区域,只有这个地方才最有可能是法老墓的所在。”

“原来是这样。”了解了真相之后,众人纷纷释疑。他们恢复了斗志,心中竟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

如果真的找到了胡夫法老的葬地,那将是多大的发现啊!

如此这般,夏明亮顺利地稳定了队员们的情绪。

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此行来到这里,真正要寻找的是……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

夏明亮交代完次日的工作安排,独自走出帐篷,遥望着高悬于远空的圆月。

象牙白的皎洁月光倾泻在细腻如粉末的沙子上,流淌着如丝绸般温柔的光泽。今夜,沙漠宁静如水,沙堆里寂寂然露出无人问津的白色骨架,分不清是牛、骆驼抑或人的遗骸。

祖国的月亮也和今夜一样圆吧。夏明亮心中生起思乡之情。

“教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等其他人都离开了,李雨浓才从帐篷里走出来,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夏明亮的思绪。刚刚教授给他使了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随后跟了出来。

夏明亮转过头,凝视他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庞:“雨浓,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教授?”李雨浓发现教授的脸色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感觉得到,我们的队伍里有……恶魔。”夏明亮脸色阴沉沉的,黯淡下去的双眸如蒙了一层灰。李雨浓一惊,思维完全没有在这飞快的转变中切换过来:

“教授,你说的是……恶魔?”李雨浓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个字,仿佛拥有恐怖的张力。恶魔这种词只会在小说或者神话里出现吧。

“是的。恶魔。”夏明亮重复着这个可怕的词语,显得很担忧。“它就混在我们当中。”

“等一下。教授。”李雨浓仍有些云里雾里,“你说的恶魔究竟是谁?它又有什么目的?”他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道。”夏明亮脸上堆满散不去的愁云。“这些日子以来,我总觉得有一双阴险的眼睛在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它或许会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会不会是你的错觉啊?”李雨浓脑子里如幻灯片般飞快闪过同伴的脸。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大家早已亲密无间。他不愿相信在他们当中有叛徒。他宁可相信这是个误会,但夏教授的表情格外严肃凝重,并不像一时兴起的错觉。

那么,真的有恶魔?

“希望我的直觉错了。”夏明亮唉了一声,脸上的忧虑并未褪去。他转过身,按住李雨浓的肩膀:“小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将来我遇到不幸……”

就在这时——

“教授!教授!”夜晚的宁静被仓促而兴奋的呼唤声打破。离帐篷不远的挖掘区,蓦然响起一阵欢呼。有个矫健的身影敏捷地从坑洞爬出来,像只豹子奔向这边的二人。他气喘吁吁,年轻的脸庞沾满尘土,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

“小孟,怎么了?”夏明亮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这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和李雨浓都猜到了,声音在发抖:“找……找到了吗?!找到了?!”

“是的!是的!教授,找到法老墓的入口了!”叫小孟的年轻人拼命点头,兴奋地指向挖掘点。夏明亮心中顿时怦然跃动。他多年以来的梦想,终于在今日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

他迫不及待地拉起小孟的手。“看看去!快看看去!!!”

探险队的人们都聚集在了坑洞边上。每张疲惫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数月的劳动眼看就要收获了。他们以无比敬畏的心情注视着下方。漫漫无际的大漠上,那口黑色的坑洞在幽深的夜色中静默地冲着探险队,像一张小嘴,通向逼仄的咽喉。

“教授来了!”

人们纷纷让开一条路。夏教授跟着小孟一起跳下坑洞,一方挖开的土壁中,露出石门的一角。夏明亮走近石门,用铲子铲掉上方的泥土,然后掏出怀中的羊皮卷,仔细打量石门的图案。

果真是它!这就是法老墓的入口!夏明亮的手微微颤抖,向大家宣布。“我们找到了!这就是胡夫法老的墓室!”听闻此言,坑洞边的队员们欢呼雀跃,相互拥抱。几个月以来的怨气与劳累在这一瞬间奇迹般一扫而空。

夏明亮指向门的右侧:“照亮那里,有个开门机关。”

小孟拿手电筒一照,果然看见几排晦涩难懂的石刻图案。其中有个甲虫图案的地方,微微凸出。小孟刚想按下去,冷不丁,夏明亮喝道:“先别动!”

“怎么了?”小孟不明所以,手指僵在甲虫石刻上不敢动弹。而夏明亮的目光却落在石门上方。那上面隐约露出文字。小孟立即用铲子把泥土清走,一段古埃及文字随即清楚地显现在手电筒光线中。

“教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孟转身发问。

夏明亮凑过去,借着光仔细一看,脸色瞬间煞白,手电筒差点摔落在地。

那段古老刻文,内容和胡夫金字塔入口的咒语一模一样——【不论谁打扰了法老的安宁,死神之翼将降临在他头上。】

夏明亮逐字逐句地将它们翻译出来。凌厉的字眼,携带着冰冷的寒意窜过每个人的神经脉络。这是法老的诅咒!现场的气氛瞬间低至冰点,静默包围众人。人们的眸中闪过一丝恐惧。那一刻,他们想到了有关法老诅咒的传说。最著名的当属图坦卡蒙法老咒语。据说进入过图坦王陵墓的考古人员,不是当场毙命就是不久后染上奇怪的病症而痛苦地死去。

现如今,胡夫法老墓的入口刻着同样神秘而恐怖的死亡警告。令人不适的沉默飘荡在所有人之间,有人轻轻说了句:“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太吓人了。”

马上有人小声驳斥:“说什么傻话呢?千辛万苦才找到这儿,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是啊。在这个时候退缩,谁都不甘心。再者,诅咒这种东西大部分都是用来恫吓盗墓者的。即便是图坦卡蒙诅咒,几十年间也涌现了许多科学解释。只不过,诅咒终归是诅咒……

“下一步该怎么办啊……夏教授。”有人细若蚊声地问。

“各位!”夏明亮转身扫视大家,神情透着钢铁般的坚毅:“这是我们努力至今的成果。我们决不能放弃。胜利在望,我们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当然,如果谁感到害怕,可以自愿离开。我不勉强。”

四周鸦雀无声,一阵狂风卷着沙粒迅速刮过。

过了很久,才有人缓缓举起手。

“我决定继续。”说话的人是小孟。他抹抹脸上的尘土,露出憨笑:“我才不信诅咒这回事呢。我不想放弃这段刺激冒险的旅程。”

“我也要继续。”第二个表态的人是李雨浓。

有了先行者,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愿意继续追随夏教授的脚步。夏教授心里很清楚,这群人里面,有些是冲着墓里的金银财宝而来。须知道,法老陪葬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这些人各怀鬼胎啊。夏教授想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侵袭全身。人群中涌过一股邪恶的气息,将他包围。

是那个恶魔!

夏教授警惕地观察每个人的脸。他很早就察觉到这股恶意的存在。但他无法确定它来自于何人。而现在找到了法老墓的入口,这股恶意明显比以往更强烈了。

难道,它的目的和我一样,都是为了那本书?!

当天晚上并没有立即入墓。夏明亮让大家养精蓄锐两天,补充物资与装备,反复讨论墓中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以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第三天,所有人全副武装地聚集在坑洞前。

终于,要打开法老墓了。人们紧张得几乎停止呼吸。

“嗡——”

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古老的石门缓缓打开,细碎的粉尘四处飞扬,一股陈旧而苍老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那仿若被尘封千年的时光,迅速钻入访问者的心肺。石门之后,是深不见尽头的黑暗通道。

那里面,究竟埋藏着什么样的历史?而等待着千年后的第一批访客,又将是什么?

1982年2月27日。也就是探险队进入法老墓的当晚。

“啊啊啊啊!”

几个人影鬼叫着从墓道中跑出来,他们不敢回头,没命地拔腿狂奔。甩在身后的是那座阴森恐怖的古墓以及遗留在古墓中的同伴们的尸体。

荒漠中刮起悲呜的风。

而此时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墓道中,仿佛有双阴测测的眼瞳在盯着那几个沙漠中逃亡的人影。随之,石门轰然关闭。

当清晨来临,狮身人面像安宁地趴在古老的大地上,尼罗河蜿蜒地流经金字塔千年的守望。那几个跑了一夜,几近崩溃的人,终于疲惫地躺在残留着夜晚清冷温度的沙砾之上。他们仰头望天,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们这些幸存者仍然惊魂未定,像做了一场噩梦。那么可怕,那么惊心动魄。

就在刚刚过去的那一夜,法老墓的诅咒,竟变成了现实。

法老,复活了!

32年后的2014年。

一座充满现代主义建筑风格的博物馆安静地矗立在珠江江畔。正值阳光明媚的早晨,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走进博物馆大门。据说今天有一批珍贵的埃及文物将在这里展览,他特地提前到办公室做准备。之前他养病半年,这次展览的有关事宜皆由副馆长一手操办。

听说这次埃及文物来自于一位神秘的法老。

“李馆长好。”值班的保安向来者敬礼。男人一身西装革履,手里夹着简约牛皮包,胸前工作牌标明了他的身份——博物馆馆长李雨浓。没错,他正是当年那位不谙世事的小助手,如今已成一馆之长。

他快步走向电梯,按下第三层。

总算回来了。李雨浓坐在熟悉的办公椅上,长松一口气。他第一天回来工作,就遇上这批埃及文物首次出国展览。各界人士都对此次展览高度关注,国内外媒体争相报道。预计展览开幕之日,参观人数将突破历史记录。鉴于此次展览的重要性,身为馆长的他出院后没多作休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馆长,你的茶。”助理走进来递上一杯热茶。

“把埃及文物的清单文件拿给我。”他说道,坐在办公桌前,拇指和食指按摩额头缓解劳累。他已不复年轻,岁月在他的额头和鬓角留下了沧桑的痕迹,羸弱的身体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他老了。那个曾经精龙活虎的年轻人,已成家立业,步入知天命之年。时至今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功德圆满地退休,然后回家安度晚年,直至看着女儿结婚,生子,亲手抱上他的外孙。

少顷,助手递来文件放在桌面上。李雨浓翻开,却瞬间被勾去了魂魄,额头冒出冷汗。

是它!他情绪激动地拿起文件,心脏突突乱跳。

这次展览的文物,竟然属于胡夫法老!李雨浓的头脚像连接了正负极,电流击中后的酥麻感在他的体内不安分地窜动。难道,连那个也……他的脸颊肌肉紧绷,视线下移。果然,在诸多物件名称之中,他捕捉到了让他心中畏惧的东西。

——胡夫法老的木乃伊!

这几个字静静地展现在眼前,就像当年静躺在古墓里的黄金棺材一样安详,却给人带来无尽的噩梦。李雨浓痛苦地闭上眼睛,32年前那场可怕的遭遇,再次鲜活地重现在脑海里,历历在目。

当年,他们探险队一行人,在法老墓里遇到了法老王复活的真身……

自从那次离开埃及以后,他再也没有回去过。

本以为,那座墓与他死去的伙伴们都将长眠于荒凉的沙漠中。没想到,今日在此重逢。李雨浓走到窗边,心情沉重地注视外面。沉思之间,只见几辆大货柜车从花城大道缓缓驶入,戛然停在馆外。早已严裝待阵的工作人员马上上前,开始了工作。安静的大厅顿时喧闹起来。搬运工人们像勤劳的蚂蚁进进出出,装载文物的木箱子被一一搬进博物馆。

“馆长,文物到了。”

办公室里,助手的声音打断了李雨浓的思绪。

“嗯。”李雨浓心不在焉说道。

算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稳了稳心神,转身走入电梯,按下数字1。

电梯门开启的一刹那,正迎面撞见十几个人费劲地将一副金光闪闪的棺材抬进博物馆大厅。棺材表面上雕刻的图案,犹如法老的微笑,穿过阳光与他对视。那螺旋形的纹理就像黑色的漩涡,散发出可怕的神秘力量,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李雨浓却还是失了神。

这里面躺着的,就是法老王的木乃伊啊。

他的心绪为之牵动,好像整个灵魂都被抽走了。等他再回过神时,黄金棺材已然安置在大厅里,而自己,在它面前呆呆站了许久。回忆再次汹涌而来,一如当年的黑色甲虫。

李雨浓全身一颤,眼前仿佛浮现出一面黄金面具……

“嘟嘟!嘟嘟!”

这天夜里,李雨浓拨通了一个久违的电话。寂静的长夜,电话忙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一声声响起。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和当年的同伴联系了。那年一起度过的短暂岁月,真是让人怀念啊……

“喂?”

电话那头,一个叼着香烟的男人接起电话。

“小孟,是我。”

听到李雨浓的声音。男人明显一愣,香烟定格在唇边。很多年没有人这样称呼他小孟了。而且,对方的语气说不出来的熟悉。会是谁呢?那个名字落在记忆的深处,他苦苦搜寻。

“是我。李雨浓。”

这个名字,弹落小孟嘴里的烟。32年了,他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你是……雨浓?”好一会儿,小孟才轻声说道。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跟随在夏教授身边的年轻助手。自从那次从埃及回来后,他们这几个幸存者就各分东西,不再联系。

为什么现在……

“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他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果然,电话里传出了那个可怕的名字。“因为……胡夫法老回……回来了。”李雨浓的声音有些含糊,但每个字眼清晰得如同钟声,深深触动了他的神经。

“什么?!”小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他听错了吗?“你说什么?”

“当年我们在墓中遇到的法老,现在就在博物馆里。”李雨浓又重复一遍。

“靠!怎么回事?!”小孟的心头掠过一阵凉意,在体内如涟漪般扩散开来。32年的风平浪静,今又重起波澜吗?

“当年我们进入的法老墓前些年被埃及政府挖掘出来了。胡夫法老重现人间!”李雨浓将时隔多年的遥远回忆,推至小孟的眼前。

埃及、古墓、法老王……绷带般的梦魇,再次丝丝缕缕地缠住了他,让他有点无法呼吸。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宿命?法老的诅咒,是一生也无法摆脱吗?

“我去看看。”小孟良久说出这句话。

深夜,博物馆的大厅里亮着微弱的光芒。黄金棺材坐落在微光里,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谁。它来自于千百年前,却依旧萦绕着明艳的色泽。那是专属它的诡异气息,迫切地想告诉人们,有一些故事,和它一样古老。

来了,楼道里响起隐约的脚步声。

楼梯口的门打开,李雨浓领着一个男人轻轻走了进来。那个男人握着手电筒,手臂肌肉结实,不减当年。只是黝黑的脸上,长了好几条皱纹。他就是当年的小孟。

他们走到黄金棺材前,一时间静默。小孟掏出一根烟,放进嘴里。

法老真的会重现吗?

他的脸颊紧绷而微微抽搐。棺盖那几行熟悉的埃及古文映入眼帘,他刚伸入口袋要取打火机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是它!

这就是他们当年找到的那副棺材。小孟将嘴里的烟收回口袋。他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惧。

“法老木乃伊在里面吗?”

李雨浓无声地点了点头,小孟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盯着棺材,仿佛透过厚重的黄金表面,看见一个浑身绑着绷带的身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事隔多年,他无法忘记戴着黄金面具的法老王。那就是当年出现的恶魔啊。

两人静默地站在棺材旁边,许久没有说话。终于,小孟动了动稍稍发干的嘴唇:

“那个法老的诅咒……你还记得吗?”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李雨浓没有回答他。在局促的空气里,他们十分默契地嗅到了对方别样的情绪。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敢回想。

自从侥幸逃出法老墓之后,他们几个人便像风中的蒲公英一般各奔东西。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有联系谁,只因为谁都不想成为揭开噩梦的开关。

“其他人,你通知了吗?”小孟说。

“没有。”李雨浓答道:“他们都换了电话号码。只有你的电话,三十年不变。”

“实际上。”小孟顿了顿说,“其他两个人,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是的。”李雨浓接过话,“那两个人,我也知道他们的存在。毕竟他们那么出名,只不过,我们真的应该通知他们,让他们重新陷入可怕的诅咒中吗?”

“我不知道。”小孟说:“如果法老诅咒真的重临世间,谁也无法阻止。”

“是啊……”

沉默再次在两人间氤氲。他们与法老木乃伊静静地同处在黑夜中的博物馆,像一场无声的对峙。半晌后,李雨浓突然开了口。

“其实,有一件事,我当年对你们隐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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