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离不开,又为何要离?你我皆是恣心所欲之人,不妨在此许下誓约,相守一世,不相离,不相弃,可好?”昆吾迥诺怎肯示弱,凝视着信苍曲,那双冰眸中薄雾轻漫,深情而蛊惑,真实得让人不敢相信。
“阿弥陀佛!”
未待信苍曲应声,暗夜深处的那位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声‘阿弥陀佛’登时坏了所有风月。
昆吾迥诺、信苍曲皆看向自暗处走出的那一人,那是一位年约四十的大和尚,身披一袭袈裟,长得五大三粗好像一头猛虎,锃亮的脑壳上,六个香炉点,手里捧着一个超大号的紫金木鱼、紫金木锤,方才那阵怪音正是这紫金木鱼之声。
这东西约莫有数十斤重,乃是一件特别的武器。
“阿弥陀佛!”大和尚立掌胸前,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着二人这边走来,“不知两位施主可认得贫僧?”
那么重的大紫金木鱼竟被他一只手轻轻松松的托在了怀中,看来这人当真是一员力大无穷的虎将。
信苍曲也近前一步,轻轻的摇开红玉扇,“诶呀呀,前辈可是华空大师的顶门大弟子万丈僧?”
“正是贫僧。”万丈僧回道。
昆吾迥诺白玉扇轻摆,淡淡的道:“幸会。”
“若贫僧未猜错,二位便是名扬天下的妖帝邪君吧?”万丈僧又问道。
“前辈好眼力。”昆吾迥诺笑得别有深意。
“不敢当。放眼天下,能破贫僧这紫金咒的人可不多。何况,二位这般容颜,贫僧岂会认不出?”万丈僧道。
“呵呵……”信苍曲忽然轻声一笑,“世人皆道,出家之人当以慈悲为怀,怎的前辈却要置我二人于死地?”
“紫金咒虽十分厉害,但在二位面前,也不过丢丑罢了,又何来置二位施主于死地之说?”万丈僧辩道。
“呵哈哈……”闻得此言,信苍曲笑得更加妖肆了,“丢丑?那么前辈可曾想过,倘若今日丢丑的是本上与迥王殿下,我二人可还能活着走下这华云山?”
“贫僧在此守山,二位却要擅闯,且意图不轨,贫僧即算出手,也不违佛道。”万丈僧又道。
“意图不轨?”昆吾迥诺也轻笑一声,“前辈如何断定本王与苍上意图不轨?”
“前辈可真是冤枉本上了,本上曾有言在先,此次华云山之行,只为讨一壶清漫酒而已,此事冲王殿下也可作证的。”信苍曲也道,那日她的确曾对纪冲风提过向他讨一壶清漫酒。
“以二位的身份,若想上华云山,直接递上拜帖,不出一个时辰,华掌门定会亲自下山相迎,二位何必如此冒险?”万丈僧再问道。
“那怎么成?眼下论酒大会在即,若那般大张旗鼓的被华掌门迎上华云山,天下人定会以为本上与迥王殿下上山行贿,难免招人非议。”信苍曲当然有千百套说辞,此刻她与昆吾迥诺皆有伤在身不便动手,所以能不动武尽量不动武。
“那二位想要怎样?”万丈僧不想同他们多费口舌。
昆吾迥诺淡然一笑,道:“前辈在此守山,本王与苍上当然不好冒犯。”
“多谢二位谅解,那便请二位自行下山去吧。”万丈僧手一摆,请他们离去。
“告辞。”昆吾迥诺又翩然有礼的道。
信苍曲、昆吾迥诺正欲转身下山,却在这时,又听一个强硬的声音自一侧响起,“慢着!”
两人循声看去,便见一年轻男子从对面走至万丈僧身侧,拱手道:“师父,不可让他们这样离开!”
此人正是之前接应司琨的那位,名为万辗尘。
“为何?”万丈僧问他。
万辗尘没有回话,而是走至寒魔井边上,朝着井下打了个响亮的口哨。
再打口哨,井中仍没有半丝动静,他又看一眼周围,吹响口哨。
半晌后,依然不见寒蟒的影子,万辗尘不禁心头一紧,回首看着昆吾迥诺和信苍曲,厉声质问道:“本公子的寒蟒呢?”
“阁下是哪家的公子?在同本上说话么?”信苍曲绯瞳一眨,眸中火光盈动,那般妖异魔魅……那是无人能够抵挡的蛊惑,是最可怕的狱……一眼沉沦,必将万劫不复!
这人明明是个男子,可万辗尘却看得一痴,险些陷进去,不由急急的悬崖勒马,断声回道:“我乃天师门下弟子万辗尘。”
“万辗尘……”信苍曲轻轻念着他的名字,似有所思。
“本公子的寒蟒哪去了?”万辗尘又问向信苍曲。
“呵呵……”笑声如魔咒一般清清泠泠的荡在耳侧,信苍曲红玉扇轻轻敲敲掌心,那双绯瞳只是红光一灼,万辗尘心中登时突兀的一凛。
“好久不曾有人敢这样同本上说话了。”信苍曲妖魅的吐出一语。
“辗尘,不得无理。”万丈僧闻得信苍曲话锋不善,心知自己这徒儿触怒了他,恐万辗尘吃亏,忙斥一声。
万辗尘抱拳一礼,目光冷利的问道:“苍上可否告知,这寒魔井中的寒蟒去了何处?”
信苍曲翩然一笑,玩味的打量着万辗尘,“阁下的寒蟒不见了,与本上何干?本上并非来此替你看守寒蟒的。”她又缓缓踱近几步,绯瞳时动时凝,却无时无刻不透着摄人心魂的妖芒,“再者,即算本上知晓那寒蟒去了何处,阁下凭什么认定本上会告诉你?”
“你!”这种话他万辗尘之前从未听过,只是,此刻面对着那双红亮似火的绯瞳,他却无言反驳,且心里竟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惧意,那样的一双妖瞳,实在太可怕了。
昆吾迥诺在旁听着,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笑,若让他们知晓寒蟒已死,估计今日是下不了华云山了。
“那寒蟒本是辗尘豢养之物,苍上若真知晓其去处,便请告之。”万辗尘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