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絮影看着眼前这个高贵雍雅又妖魂魅骨的男子,心头浮动难平,缓缓走上前,拿起榻上的红玉折扇,自一端抚开,轻轻的柔柔的为他扇着风。
信苍曲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倚在榻上,凝眸看着张絮影,淡淡的道:“絮影蕙质兰心,本上果然没有看走眼。”
“多谢殿下赏识。”张絮影垂眸浅浅一笑。
“本上不喜麟王之称,絮影既入了本上的府门,便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唤本上作夫君即可。”信苍曲唇畔衔起一抹妖娆的笑,温雅的道。
“絮影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苍上恕罪。”张絮影顿了顿,福身道。他既然自称本上,定是承认这个身份的。
“絮影很聪明。”信苍曲眼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衣袖一挥,将她托起,“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便去请教白烁,她会帮你的。”
“今日本上与絮影便算是定下婚约了,他朝待本上重返天隅城之时,再铺红妆、备花轿迎娶絮影可好?”信苍曲含笑轻问道。
“絮影但听苍上安排。”张絮影颔首道,心下不禁暗自想着,即算此人不是妖帝苍上,这个世上,恐怕也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完美的男子吧。
信苍曲轻轻点头,忽又问道:“絮影可会武功?”
张絮影闻言摇了摇头,垂眸没有再看他,似担心会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谁知信苍曲却道:“如此甚好。”
闻得这四个字,张絮影猛然抬眸,带着一丝疑惑看着眼前之人。
“想不想学武?”信苍曲绯瞳轻闪,盯住她问道。
“苍上的意思是……”张絮影一听,当即呆住了,他竟要传她武功么?他……妖帝苍上……今日这才初识,他竟然如此相信她?还打算将她收入苍穹涧?这些真的不是在做梦?
“不想?”信苍曲微微挑眉。
“想!”张絮影脱口回道,字已吐出,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大,又赶忙垂下头去。
信苍曲轻轻一笑,接着道:“那么絮影可知,习武之人定会吃很多苦头的。”
“絮影知道。”张絮影点头回道。
“知道,为何还回答的如此干脆?不需要考虑一下么?”信苍曲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因为……絮影想成为对苍上有用的人。”张絮影抬首看看信苍曲,衷恳的道。
“絮影放心,本上既然决定了用你,便不会弃你疑你。”信苍曲勾唇笑笑,轻轻拍拍她的手,然后拿过红玉折扇,拂袖站起身,悠哉的在枫林前踱着步,“絮影不会武,正好可以直接修习我苍穹涧的武功,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本上便命白烁先教你一切入门的功夫,和防身的招式。”
“是,多谢苍上。”张絮影目光随他而动,心中满满的皆是感动与欣喜,又郑重的道:“这一世,无论生死,絮影皆是苍上的人,唯苍上之命是从。”
想她虽贵为太尉千金,却不过是父亲在朝中争权夺利的筹码,自幼便一直按照父亲的意愿而活,活成父亲希望的样子,可最终又得到了什么,精心准备了数月,只为能令迥王殿下另眼相待,从此飞上枝头光宗耀祖,可结果却险些失足成恨。
那些光鲜的外表之下,终不过是一个可悲的人生罢了。
而如今,不论出于什么目的,这个人却肯将她从死神的面前拉起,从囚狱之中解救出来,且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承诺,这人却愿意相信她,对她毫不隐瞒,并许她高位,许她富贵荣华,如此大恩,何以为报?如此厚待,夫复何求?
所以这一次,没有人强迫她,也没有任何目的,她只是心甘情愿的为他肝脑涂地。
信苍曲回身看她,抬手拂去落于她肩上的一片枫叶,“好,絮影且记着,你既做了本上的人,本上便会许你一世如意。”
“絮影记住了。”张絮影深深点头,眼中不禁微起水光。要知道,天下间能得妖帝苍上一句承诺的人可不多。
“今日天色已晚,白烁一早便已将住处收拾好了,絮影下去歇息吧。”信苍曲笑颜依旧,淡声道。
“是,絮影告退。”张絮影微微一礼。
信苍曲点了一下头,目送她走出院门,唇畔露出一个妖美的笑容。
如此简单,便又近了一步。
翌日清晨,昆吾迥诺回到迥王府时,已天色微亮。
“殿下。”冰肃、石东渡见礼道。
“嗯。”昆吾迥诺轻轻应声,在上方落座。
“殿下,华云山那边有动静了。”石东渡禀道,然后将一张请帖双手奉到昆吾迥诺面前,“这是昨日华云山的人送来的。”
昆吾迥诺拿过请帖,阅了一遍后,将其搁在手旁的桌案上,唇畔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笑,“竟定在了中元节,也不怕招来鬼怪。”
“殿下,这次您真的打算助妖帝苍上夺魁吗?”冰肃问道。
昆吾迥诺眼波一转,挑向冰肃。
冰肃心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立即垂下头。
“数日已过,岳州那边应该有消息了吧?”昆吾迥诺淡声问道。
“那边……失手了。”冰肃又小心的回道。
“失手了?”昆吾迥诺目光微冷,指尖轻轻的敲着桌角,片刻后,若有所思的道:“可有查出什么来?”
“那边回报,几乎动用了一半的力量,也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冰肃道。
“殿下,不如属下亲自去一趟岳州?”石东渡请示道。
“不用了。”昆吾迥诺抬抬手,挡回了他话。
“殿下?”石东渡不解。
“看来,她也看上那块肥肉了。”昆吾迥诺脸上绽现一抹淡雅而轻邪的笑容,有意无意的摇动着玉扇。
石东渡、冰肃两人闻言互视了一眼,之后又疑惑的看向昆吾迥诺。
“此事暂且搁一搁吧,日后本王另有打算。”昆吾迥诺又平淡的道。
“是。”冰肃、石东渡齐齐应道。
正当这时,忽闻房外有人哼着小曲儿大步走来。
昆吾迥诺眼波一转,有些奇怪的看着冰肃和石东渡。
冰肃支支吾吾的道:“呃……殿下,昨晚……”
昆吾迥诺目光怪异的看了看冰肃,又看了看石东渡,之后便听得一阵敲门声传来,冯璞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笨石头,殿下回来了没有?”
“笨石头?”
“开门啊,小爷知道你在里面。”
石东渡抬首看看昆吾迥诺,不知道该不该回应门外那位。
“让他进来。”昆吾迥诺微微示意。
“是。”石东渡前去为冯璞开门。
“咯吱”一声,开了门之后,冯璞看也没看石东渡,一把将他推开,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口中还不忘抱怨道:“慢吞吞的干什么呢?小爷我都等半天……了……”
那一个“了”字还未说完,在看到座上的昆吾迥诺时,冯璞不由登时愣住了。
昆吾迥诺淡淡的瞥一眼冯璞,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浅笑。
“呃哈哈……殿下回来啦。”冯璞回过神来,干巴巴的笑笑,随即夹着尾巴走上前,躬身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
昆吾迥诺将白玉扇一合,轻轻敲在掌心上,半眯着冰眸调笑道:“冯少将军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令老将军不得不请出家法。”
冯璞闻言微微一怔,眨巴眨巴眼睛,极不自然的嘻嘻一笑,“殿下怎么知道……我爹又要动家法了?”
“冯老将军一动家法,你便赖在这里不敢回家,谁会不知道?”石东渡轻哼一声。
“你……”冯璞侧首瞪向石东渡,却一脸的窘态。
“行了。”昆吾迥诺敛了笑,看着冯璞,“既然不愿回家,那便与同刃一起去军营吧。”
冯璞闻言双眼一亮,又近前一步,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同意我去冰刃军的军营了?”
“让你去磨练一番也好,免得呆在昆阳城中,整日只知道逗猫遛狗。”昆吾迥诺轻轻摆开玉扇。
“是,冯璞得令。”冯璞咧嘴一笑,激动的应道。
“回去准备一下吧。”昆吾迥诺起身淡声道。
“好。”冯璞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忽又想起了什么,再回身朝着昆吾迥诺一拜,灰溜溜的走出房门,然后撒欢似的出了迥王府。
看着这样的冯璞,昆吾迥诺不由笑了笑,随即负手而立,看一眼冰肃、石东渡两人,“你们两个也下去吧。”
“是。”冰肃、石东渡应声。
两人退下后,房中也安静了下来,昆吾迥诺缓步走至窗前,平静的望着灰白的天际,脸上慢慢绽开一丝邪笑。
忽然,一股黑风轻不可察的吹进了房中,又如同一缕黑雾般在房中一旋,便凝成了一团,无声无息的落于昆吾迥诺身后。
“殿下。”幽魂朝着昆吾迥诺拜下。
“何事?”昆吾迥诺依然单手负于身后,目光未离窗外。
“属下暴露了。”幽魂声音微沉。
“暴露了?”昆吾迥诺回身,扬眉看着那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