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神医谷,其实际坐落的位置正巧就在风渺音几人往点仓山试炼堂的路上,过了这个镇子,翻过一座山,拐进深谷里面,就是那江湖上行踪难寻的神医谷的所在之地了。
应安言看着这深深峡谷,深不见底的陡峭崖壁,有些咋舌,怪道这么多年下来,几乎没有一个江湖人寻找到神医谷真正的地方。
虽然也有传言神医谷坐落在这座峡谷深处,但是始终不曾见到有那个胆大的江湖人探寻到神医谷真正的位置。
其实神医谷就在这座深谷的崖底,从高处往下看,深谷下面一片云雾蒙蒙,深不见底,以往也不是没有轻功高明的好事者从这处崖壁上一点一点的寻摸下去,但是却都无功而返。
究其根本,却是因为这峡谷天然自带的云雾阵法,配合了神医谷创派前人布置下来的谷内阵法,就算是谷内之人想要来去自如都不容易,更别说没有神医谷引渡者带路的外人了。
就连那个叛离神医谷的毒医石步廖在叛离之后,都没能成功再回到神医谷,这就足以表明,神医谷的天然阵法有多么的可怕,若是风渺音是醒着的,只怕也一定会忍不住惊叹于这深谷阵法的精妙和隐蔽。
若不是齐笙齐烁主动告知,任是哪一个阵法大师也没法发现这处深谷之中竟然暗含着两处阵法,环环相扣,将神医谷隐藏的严严实实。
神医谷奇特的地理优势就使得谷内并不常有外人进入,就算偶尔会有外出历练的弟子们带回伤势比较严重的病人,也全部都是蒙着眼睛封闭了五感而来的。
应安言听说过这里的规矩,自然也不愿意让齐笙齐烁两兄弟为难,主动封闭了五感,蒙上双眼,与风渺音一同进入了马车之中,齐笙心中感动,也敬佩应安言的光明磊落。
齐笙让齐烁在这里看着马车,自己却走到附近的一棵柿子树旁,在树梢上面挂上了一条白色的丝带,然后退开几步,掏出怀中的绿色竹哨,放在唇侧吹响,声音很低,却传得很远,足以穿透浓浓不见底面的白雾。
不到十息,谷内就传来了细细碎碎的破空声,一个灰色的身影从浓雾底下露出身形,缓缓走出了白雾阵法。
“齐笙,齐烁。”引渡者显然认得齐笙齐烁两兄弟,对着他们和善的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降了齐烁背后的马车之上。
凭借灰衣引渡者的内力,自然是可以察觉出来马车里面还多了两道陌生的气息。一个强劲有力,一个气若游丝,一个是武功不弱的武林高手,一个则病殃殃命悬一线。
齐笙看出灰衣引渡人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道:“灰师叔,这是我的病人。有些丹药,只有谷内有。”
简单两句话,灰衣引渡者就完全明白了,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几乎每个外出历练的弟子都或多或少的从谷外带回过伤势颇重的病人回来救治。
灰衣引渡者当下也就不再拦人,爽快的把齐笙齐烁和他们身后的马车一起给引进了深谷。
别看深谷之中白雾蒙蒙看似险峻万分,但实际上却是另有一番天地。灰衣引渡者带着身后的人往深谷旁边的一条小径走去,走到半途突然豁然开朗,原来这里就是真正的神医谷入口了。
“今天的入口竟然开在这小径上。以前还从不曾见过这峭壁上面还有这样一条小路呢!”齐烁有些兴奋的看着这条新奇的路,亦步亦趋的驱使着马车跟在前面灰衣引渡者的背后往前走去。
“你才出谷几回?没有见过实属正常,小心着些,坐稳了,若是掉下马车,不慎滚进了阵法的别处,只怕就要在里面待上一整天才能出来了。”
齐笙不赞同的看了一眼略有些兴奋、坐立不安的弟弟齐烁,很是敲打了一番,虽然落入阵法不会受伤,但是相应的,除了谷主其余人就算是引渡者都无法把人找出来。
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弟子贪玩,不慎走错被困在了入谷的阵法之中,当时谷主恰巧不在谷内,那弟子就被生生的困在了阵法之中一天一夜,一直到第二天谷内阵法重新变动之后,才被引渡人给找到带出阵法来。
所以从那以后,神医谷所有的弟子都时刻牢记了千万不能没事随意在护谷阵法附近瞎转悠,以免再步那个倒霉的师兄/师叔的后尘,被困在阵法里面一天一夜。
齐烁闻言也总算是想起了那个从小耳濡目染的倒霉师兄的故事,当下乖乖的坐正身子不再乱动了,齐笙满意的看了一眼乖巧懂事的弟弟,然后催促他跟上前面已经快要看不到背影的灰衣引渡者。
几人刚踏出阵法就被眼前的景色填满了双眼。神医谷四季怡人,几乎看不见至冷至热的天气,四季如春说的正是神医谷。
已是初春的季节,外面虽然不至于寒天冻地,却也到底少不了冬天刚过的枯枝寒凉之景,但是这神医谷内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看着到更像是到了盛春光景,绿树林郁,草木葱茏,一派优美风光。
此时已经进入了神医谷的领域,齐烁起身敲了敲马车的车壁,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应公子,我们到了,你可以出来了。”
应安言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解开了封闭的五感,扯下眼睛上面蒙着的布,稍稍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后托着风渺音的肩膀,将风渺音抱出了马车。
“劳烦。”应安言眼见着到了神医谷内,风渺音寸裂的经脉总算是有了治愈的可能,应安言心中焦急也顾不上多看一眼这神医谷内世外桃源般的美景,一心只对着齐笙,希望可以尽快对风渺音的伤势进行治疗。
齐笙行医多年,自然是对于病人家属的各种反应和心情相当了解,当下也不拖沓,点了点头,直接将应安言和风渺音给带回了他在神医谷内的药庐。
齐烁一早在路上就已经知道了哥哥齐笙之所以将人带回神医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神医谷内所独有的一种治疗经脉寸断的奇药“白续膏”。
这会儿更是不用兄长多说,齐烁就自觉的跑去药堂将那“白续膏”从药堂的师叔那里领了来。齐笙接过弟弟齐烁拿回来的“白续膏”,转而还是递给了应安言。
“这是我神医谷专门用来治疗经脉寸断的膏药,需要抹在风姑娘的后背和丹田处,并用内力引导药效游走经脉,化开药性。你既然与风姑娘关系匪浅,就由你来给风姑娘上要吧。”
神医谷内多男子,现在这个时间,想要找出几个会医术又会武功内力深厚的女子来,几乎难于登天,所以齐笙就只能将给风渺音上药的任务交给了明显与风渺音相熟的应安言。
应安言一愣,接过了齐笙手里的药膏,显然也想到了神医谷多男子的现实,应安言点了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若要将这膏药给风渺音上到背部和丹田处,就势必需要肢体接触。
应安言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此刻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应安言只得接过齐笙的膏药,将齐笙齐烁送出了屋子,只留下了他与风渺音两人。
应安言站在门边,看了一眼手里的白续膏,知道这白续膏正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疗伤圣药,对于经脉寸断的治疗有奇效,在外面千金难求,确实是风渺音难得的机会,于是也不再犹豫,走上前去,打开了药膏的盖子。
应安言默念一声“告罪了”,就拿出了原先进神医谷时用来遮眼的布条将眼睛蒙住,然后手下毫不拖沓的解开了风渺音的上衣……
等到应安言重新从禁闭的房门之中出来的时候,风渺音身上的药膏已经全部抹好了,应安言用内力将药效化开,经脉被断开重连的痛苦绝对是普通人所不能想象的,可是就算是在这样的痛苦之下,风渺音依然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应安言又是庆幸又是担忧,庆幸风渺音不必清醒的忍受着断裂的经脉被药效催动着重新连起来的痛苦,却担忧于风渺音究竟何时能够脱离昏迷,清醒过来。
这几日应安言一直留在了神医谷内,距离春会的时间还有小一个月,不知道风渺音到时候究竟还能不能赶得及一言堂的试炼之日。
应安言忧虑的看了一眼风渺音沉沉的苍白睡颜,或许他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一月之后的试炼,而是风渺音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清醒过来。
烈日下的余晖里,一枝嫩黄色的新蕊从暗褐色的花枝上抽条了出来,在神医谷和煦的凉风里,颤巍巍的摆动了两下,脚下的松土地里,一只蚯蚓翻滚着钻出了一个头来。
春日生机何其勃勃,三尺之外的竹楼内,卧床久矣的少女苍白虚弱的眼睫似乎被风吹的轻轻颤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