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子俊是被冤枉的,他何尝不知。
可也是因为倪子俊,所以抓拿北辰织月的计划失败,君皇帝也是想要借机铲除倪子俊。
但等到他要派人镇守漠北的时候,想到倪子俊,心中也有悔意。
倪子俊镇守漠北多年,任劳任怨,又岂会是北辰织月的同党,一直以来,倪子俊都是以百姓为先,守家卫国的……
若不是有倪子俊守着漠北,漠北早就被蛮人给攻破了。
思及至此,君皇帝心情更是激动,没能平缓过来。
“子俊……”君皇帝唤了一声。
这垂死之人的声音,尤为虚弱,而且君皇帝服下了丹药,他现在已经渐感无力,这药的副作用要来了。
倪子俊回过头,没有当即就离开。
君皇帝闭了闭眼睛,似乎经过了激烈的思考,眉心也动了起来。
随即,他才道:“准备……朕要写遗诏……”
黄公公惊讶,说道:“皇上,您现在……怕是写不了啊。”
君皇帝却是很坚持,道:“朕……朕不想死了,也没面目下黄泉。快去!”
这一声吆喝,黄公公不敢不遵。
只是君皇帝已经是硬撑着一口气,那面色都难看得很,可他却将这一辈子的罪孽,写在了这遗诏中,他用足了力气,才能让字勉强稳住,看上去还像是他的笔迹。
君皇帝满头大汗,等写完最后一句,已经是长舒一口气,倒在龙榻上。
黄公公瞄了一眼遗诏,心里暗暗一惊,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去拿了玉玺前来盖上。
君皇帝虚弱的挥挥手,“子俊……你拿着……”
倪子俊目光犹豫,但这差不多已经要达到他的目的了,而且君皇帝也撑不过今晚,这遗诏,不能落入皇后一党的手中。
他依言把遗诏收了起来。
君皇帝已经缓不过气来。
倪子俊不禁想着,一个将要死的人,知道自己背负着罪孽,在黄泉路上不会好过,所以在临死之前赎罪。
他心里冷笑,这也是太迟了。
大错已经铸成,已经无法挽回了。
倪子俊出了龙殿不久,后边就传来了太监的一声声唱喏:“皇上驾崩了……”
漫天的飞雪,似是为君皇帝哀悼。
倪子俊眸光一定,拽紧了手中的圣旨,君皇帝已死,这遗诏必须要在朝堂上宣读传来,揭穿皇后的可恶嘴脸。
君皇帝驾崩这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皇后邓氏却在凤凰殿中大笑三声,她一直盼着君皇帝死,如今是如愿了。
她袖子一挥,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快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操办皇上的后事了。”
宫女们不敢耽误,连忙张罗着。
邓氏再是眸光一顿,说:“凌儿说东宫会有事儿发生,不必理会君墨迟那野种,本宫还是不放心,派人去盯着。”
嬷嬷应了一声,也是想着凤凰殿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临了。
君皇帝驾崩,各地的军队都有所异动。
祁魏率先召集了北辰军,逼近京都,只要京都有任何状况,他能立即支援北辰织月。
然而倪丞相和兵部尚书也没有坐以待毙,调动了禁卫军和临近京都的兵马,围住了京都。
君皇帝病死,虽有太子,但临终前却让二皇子把持了朝政,怎么说也说不清理,这即将是一场血战。
这朝堂上,当即就分为了两股势力,一股是支持君墨迟继位,另一股是支持君安凌。
然而,应家和北辰王府一站出来,群臣就纷纷倒向了君墨迟。
按理说,皇帝的灵柩还没有下葬,不可立下新帝,否则就是大不敬。
但两方势力争得如火如荼,倒是没有什么人管君皇帝到底有没有下葬了。
倪丞相率先拿出了假遗诏,当众宣读。
兵部尚书邓大人带头跪下:“臣等愿追随二皇子,奉二皇子为新皇,万岁万万岁!”
君安凌虽然是一脸凝重,但心里不禁冷笑。
他得意的瞥了北辰织月和君墨迟一眼,才说:“先帝睿智仁德,虽然有遗诏,可我觉得这重中之重,还是安排先帝下葬皇陵。”
而今日,正是出殡的日子。
那灵位是谁拿,就是个问题。
邓大人说道:“先帝灵位,理应由二皇子拿着,合情合理,也合规矩。”
应老先生却冷哼一声:“这遗诏都还没有验过真伪,由二子拿牌位,这规矩吗?”
“应老先生,二皇子可是嫡子,这有什么不合规矩?”邓大人说道。
“那太子殿下也是长子,这什么算啊?”应老先生说着,“而且先帝还没有下葬,就不能议储,太子殿下就还是储君!这牌位,二皇子又有什么资格捧着?”
君安凌面色僵了僵,这应老头的确是麻烦,就因为他名声极高,所以很多大臣都以他马首是瞻。
君安凌说道:“应老先生说的是,既然如此,就由皇兄捧着排位,先下葬先帝,皇位之事,可再慢慢议论。”
北辰织月愣了愣,倒没想到君安凌会让步。
她隐约觉得有一丝不安,低声说道:“有那遗诏在,对我们不利,他现在退让,我觉得有点蹊跷。”
君墨迟面色淡淡的,他倒是不想捧着排位呢。
他缓了缓,才说:“不碍事,我倒不是非皇位不可。”
这局势变化得有点快,他们也措手不及,若想要争,只能硬碰硬了。
邓大人见君安凌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是不再阻拦。
君墨迟捧着先帝排位,走在前头。
黄公公大喊一声:“起!”
先帝的棺椁抬起,跟着君墨迟,一同出正宫门,群臣以倪丞相和北辰织月为首,随行送葬。
大雪纷飞,再过几天,便是春节。
百姓也得跪在路边两旁,不得抬头。
君安凌看了看天色,再瞥见一处屋顶上,有一白色衣角。
他勾了勾嘴角,是时候了。
猛然之间,那路中央就扬起了一张巨大符篆!
君墨迟一开始就特别注意,那符篆在他面前一晃,他当即反应过来,往后一退!
那前头的禁卫军已经被击开,樊笙现了形,大笑了一声:“君墨迟,我来了!”
君墨迟眉心一蹙,“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