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着,相互都没有说话,正当直树狐疑着要再次开口问她是不是真的不舒服的时候,湘琴意外的开了口,似自言又似像和他说话,“留侬的男朋友最近出了一张专辑,听说卖的很不错,现在也算是一个职业音乐人了;而留侬也想成为音乐杂志的编辑……”
直树轻躇了一下眉头,没有明白她到底要说些什么,但是也没有出声打断她,由得她继续自言自语。
“……阿金跟着爸爸学当厨子,前些天也已经提前出师了,甚至连裕树也想好了今后要做的事;子瑜就不用说了,一向都是志向远大。而你,就更不用提了。但是我……”
“却一事无成,对吧?”直树折过身来,看着她,替她说出了想要说的话。
湘琴吃惊的看着在夕阳照耀下的蒙上一层金色的直树,有一点心惊,“你怎么知道的?”自己什么都还没说,他就连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想不到,你自己还知道自己一事无成。”直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张着嘴看着自己的湘琴。
“其实……我也是有梦想的,只是…那是……”
“想跟我在一起,对吧?”
“哇!你怎么知道的?”湘琴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随即哇的大叫一声捂住了已经发烫的脸,嘴上还狡辩着,“哪有这种事,你现在不就和我一起吗?”
直树有些讶然的望了她一眼,随即轻轻哼笑一声,“说说看吧,你的梦想。”
不用看也知道湘琴现在的别扭与难堪,他遂柔和的一笑,诚恳道:“我想知道。”
湘琴抬头撞进那无底的深潭,试图从里面找寻些什么蛛丝马迹,可是深不见底的幽眸让她无法辨清直树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反正自己的心思不用说其他人好像都猜得到,湘琴索性一闭眼、一跺脚把自己的心愿开诚布公。
“……好嘛,我想,如果你当了医生,那我就当你私家医院的挂号小姐,虽然诊所规模不比大医院,但是因为你的医术高明,大家都喜欢找你看病,而我就在一旁尽心尽力的协助你,至少能安抚那些哇哇大哭的小孩。”说着说着,湘琴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刚才自己所描绘的景象,想着自己和直树夫唱妇随的和谐场面,忍不住轻笑出声。
直树仿佛也受了她的感染,唇角不觉上扬,没有说话打断她,只是侧头看了看身旁说得眉飞色舞的湘琴,任由她继续说下去。
“又或是你想当飞行员,我就会去当空中小姐;你如果成为职业高尔夫球手,那么我就会做你的球僮。不过这些梦想还是有缺点的,毕竟我的梦想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达成。因为说到底,我所有的梦想都是以你为圆心来行动的。”脑海中那一幅幅自己跟随在直树身后的画面散去后,湘琴又回到了失落、无助的起点,不可抑制的长叹了一口气。
“一点也不错。”直树摇了摇头看向前方。
就当湘琴以为直树生气不再理会自己的时候,他又意外的开了口,“不过,在我下定决心要当医生之前,我也烦恼了很久。其实,你那样想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每个人都会有非现实的梦,而你…就是做那种梦的那种人。”
“我的梦想真的那么……非现实吗?”湘琴怯怯的开口问道。
“超-非现实。”直树故意拉长语调,说完还慎重其事的朝她点了点头,加强确认。
他的话让湘琴心里像是有一块石头重重砸进了湖心,咚的一声迅速沉入了湖底。
“我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嘛。”湘琴撅着嘴跟在身后小声嘟囔了一句。觉得气势上虽然输了,但是嘴上也不能输,好歹也要驳回点面子。
“也是,反正都是梦,也不是要非实现不可呀。”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就走回了家,直树掏出钥匙开门后,对着身后一直闷闷不乐的湘琴仍下了这么一句话。要不然依照他的了解,这个丫头又会因为今天的一席话而郁闷上好几天吧。
“我回来了。”直树进门换鞋后,习惯性的对着屋里喊道。
“哥哥,今天这么早啊?”阿利嫂听见直树的声音忙不迭的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着儿子,她脸上写着一丝犹豫,踌躇了一小会儿后喊住了预备上楼的直树,告诉他阿利已经回来了,而且脸色很不好的样子,要他小心。
直树点了点头,正预备要上楼,楼下书房的门打开了,一脸阴郁的阿利叫住他,口气严厉的让他进书房一趟。
湘琴好久都没有见过伯父这么严肃的模样,心里一紧,猜测着直树被叫进书房会有什么事情。回头跟阿利嫂的眼神在空中一交汇,两人心有灵犀的朝对方一点头,双双蹑手蹑脚的在书房那扇门刚关闭的霎那迅速的将各自的耳朵贴到了门板上,彼此还默契的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直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阿利还在为早上教授打到办公室的那通电话烦恼,因此现在面对眼前这个连转系这么大的事情都欺瞒着自己的儿子,语气颇为不善。
“怎么了?”直树看着自己显得焦躁不安的父亲,冷静的反问道。
“今天你们学校的田教授打电话来,他好像跟你提过希望你能直升本校研究所的事情?”
“是啊。”直树一挑眉,心里大概猜到自己转系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了。表面上不动声色,没有否认阿利所说的话。
“而你最近回绝了他。”阿利站起来踱步到直树身边,带着一丝侥幸的问道,“因为,你告诉他,你要当医生??”
直树抬头,直直的看着父亲,没有迟疑的回答了两个字:“是的。”
“呃?!”
“这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就已经申请转到医学系了。”
“什么??!!”阿利只觉脑子轰的一下炸开,脚下不稳,捂着心脏一下子跌回到沙发里,右手哆嗦着指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儿子,竟突然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阿利挣扎从沙发里又站了起来,涨红着一张脸,大口大口喘着气,冲着直树难以置信的质问道:“我……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