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黄金图上,缺一位炼金童子,你将你儿子送我如何?”老者笑着道。
“这如何使得?”孙儒惊道。
“你这儿子本是呆傻的,将来还能成什么才?你养着他,到何年何月?不如给我,我也不会亏待他的!”见孙儒还有难色,就笑道,“我也不强人所难,明日此时我在这等你,你若想通了便来这找我......黄金匣,我暂代你保管!”
随即一挥手,那金匣飞出了孙儒的怀抱,回到了那画上,孙儒顿时怅然若失。再一回神,那老者已不见了踪影。孙儒反身回去,心如乱麻,想到自己儿子,又想想那神奇的黄金图,不由大声叹息,顿足不已。
孙儒当日无心作画,闷闷地呆坐了半日,黄昏时分就睡下了,并未吃晚饭。孙母和宁氏只当他是累了,也没叫醒他,任由他睡了。
第二天,孙儒还未醒,就听见傻儿满屋乱转,傻乎乎的笑声。睁开眼一看,却是傻儿拿着他的毛笔在满屋乱画,他惊坐而起,连声喊宁氏,自己下床一把拉住傻儿,反被他将毛笔画在脸上,大笑着道,“爹爹变花猫,爹爹变花猫!”
孙儒气的拉着就打,宁氏进来见状阻拦,孙儒不由怒道,“我身子倦乏多睡一会儿,娘子倒是看着这傻儿,你让他如此糟蹋我的纸笔,岂不是罪过?!”随即一把抢了那毛笔。
宁氏见孙儒脸色不好,也就连连说自己的不是,拉着傻儿出去了。
孙儒在屋子里坐了坐,也无心思画画,就到院子里洗了脸。
宁氏过来道,“官人,今日是公爹的忌辰,我想陪着母亲过去祭拜,你脸上不好,怕是着凉了,在家歇息歇息吧......傻儿!”宁氏叫傻儿道,“莫要打扰你爹爹,好生在院子里玩,”
傻儿刚被教训了,此时低头答应,自己去篱笆边玩土,宁氏也就陪着孙母出门去了。孙儒看着她们走了,忽然看着傻儿出神。
“爹爹,你看着我做什么?”傻儿憨笑着问道。
“傻儿,爹爹带着你去后边树林玩,你可愿意?”孙儒问道。
“好好!爹爹不生我的气了?”傻儿问道。
孙儒摸着他的头笑了,心里忽然一阵乱跳。
......
还是昨日的那颗树下,孙儒遇见了那老者。
“公子还是来了。”老者看着孙儒拉着傻儿,不由笑道。
“老丈,你说我用身外之物换那黄金图,可傻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怎可说是身外之物?”孙儒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为难地说道。
老者哈哈大笑,目光泛着蓝光道,“那我倒要问公子,你觉得何为身外之物?”
孙儒顿住了,一时无以作答。若论圣人之训,钱财便是身外之物,但自己就是为求黄金图而来,这文绉绉的话如何出口?
“世人皆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可世人哪一天离了这黄白之物?高官富贾也好,贩夫走卒也罢,每日里奔波劳碌,为的不就是这铜臭之物?这如何说?世人说名利是身外之物,可身居高位、手把生杀大权的,人人敬仰,街头行乞、低声下气的,谁都敢唾之,这又如何说?世人喜说富贵如浮云,但人人又都想华服大宅,娇妻美妾、山珍海味,便是你们读书人,十年寒窗,读的是圣人书,求的却是仕途官职,光耀门楣,扬名天下。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为的不过如此,何况市井之徒?.....世相皆如此,公子,你如何说?”
孙儒顿时不知何如作答,却听那老者继续说道,“以我之见,身外之物,便是与自己无用之物!这傻儿本就是个累赘,纵然养活一世,也是白白在世上行走,而金银如何?金银可让你一夜富贵,平步青云,不必再为生计发愁,不必再受人白眼,你看如今官场,有多少捐官的?你十年寒窗读破万卷,别人不读圣贤,照样能锦袍玉带........孙公子,你倒是想想,何在身上,何在身外?”
孙儒听到这里,顿时心襟摇荡,觉得身子飘忽不定。一旁的傻儿看着孙儒,忽然问道,“爹爹,傻儿饿了,我们回去吧。”
“孙公子!”在孙儒看着傻儿时,老者忽然道,“以傻儿换黄金图与点金术,你可愿意?”
孙儒继续看着傻儿,两耳轰轰作响,终于伸开手臂,将傻儿推向了老者.........
“爹爹,爹爹你不要我啦?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傻儿忽然哭了起来。
“傻儿,听话,到老爷爷那边去,他有好吃的,快去!”孙儒在傻儿身后推了一把。
老者拉住了傻儿,忽然一甩袖子,傻儿哭声顿停,身形化为一道金光,融入了那画卷之中。墨云淡雾之中,多了一个青衣童儿,神色呆呆地立在一只丹炉旁。
“少了傻儿累赘,多了童子炼金,孙公子,这买卖你不亏吧?”老者笑道。
“多谢神仙指点!”孙儒急忙下跪。
“孙公子你来看!”听老者这么说,孙儒抬起头来,只见那图金光闪闪悬在半空,画上现出赫赫大屋,雕廊画栋、美人穿梭,一道匾额耀人眼目。
黄金屋。
黄金屋?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孙儒用力想去,却又想不起来。直到老者将一根玲玲的毛笔递给他时才回过神来、
“这笔,便是点金之笔,你意念为墨,在纸上画下何物,便可变成真的,而且,皆是纯金的。”老者说完,神秘地道,“锦绣前程,就在孙公子的手里,我预祝孙公子早日梦想成真,平步青云!”说完,深施一礼,身影忽然不见,那幅黄金图却飘悠悠地落下,落在孙儒脚边。
孙儒握紧了那毛笔,欣喜无比,将那黄金图卷起来揣入袖中便向回走。
等孙母和宁氏回来不见了傻儿,急得团团转。孙儒诳说自己在屋内作画忘了时辰,出门就不见了傻儿。急得孙母险些晕倒。宁氏更是疯了似的跑出去找,孙儒也假意急了片刻,日落黄昏,傻儿还是不见踪影,婆媳二人对坐哭啼,孙儒劝道,“傻儿怕是出去玩忘了时辰,若是好心的见了必然送回来的,你们别哭坏了身子反倒不好。还是明日再说吧......娘子,你快去生火做饭吧。”
宁氏丢了孩子心神恍惚,到了灶间生起火来,忽然一阵晕眩,胸口一紧吐出一口血来,顿时心里一凉。
吃了晚饭,孙母睡下了,宁氏见孙儒睡下,桌子上一片狼藉,也就去帮他收拾,却见张张白纸,不由一惊:莫非今日,官人根本未曾作画?
孙儒正睡的香,却听见宁氏坐在自己身边哭泣,不由起身问道,“娘子,你是怎么了?”
宁氏道,“官人,你我夫妻多年,你从未有事瞒过我,如今你倒是说句实话,傻儿是不是你送人了?”
孙儒不由一惊,顿时明白是宁氏发现了什么,便支吾着道,“这什么话?傻儿也是我的儿子,你疼他我便不疼他?大半夜你不睡觉,却来哭丧!”
宁氏见孙儒神色与往日有异,越加信了是孙儒嫌弃傻儿将他送了人,于是更加伤心,只是不言语哭个不停。
孙儒也不理她,自己躺下睡了,心里却憋闷,心道:若不是早年家贫,我怎么会娶了这么个病秧子?生下个傻儿子还要累我一世受罪!如今我时来运转,越要让她得触了霉头。
正在此时,敖在灶间的草药发出了焦糊的味道,宁氏便起身去灶间了。不一会儿,孙儒听见扑通一声,不由吓了一跳。侧耳听了,却是宁氏在灶间叫自己。孙儒过去一看,原来是宁氏摔倒了。
孙儒看宁氏的模样,必定是胸口疼犯了,正要去扶她,却想到宁氏这病,拖了好几年,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怕是不治之症,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她自己受罪,还弄得自己好几年睡不好觉,不如了结的好!
想到这,孙儒便立在那不动。宁氏抬起脸看孙儒,灰白的脸汗如雨下,哆嗦着道,“官人,你为何不扶我?”
孙儒叹道,“今日扶了你,还有明日,我也不能总在你身边,何苦来。”
宁氏听得糊涂,挣扎着要起身越是眼前一黑吐出口血来,不由流泪道“官人,我心口疼得厉害,你快扶我。”
孙儒也不忍看宁氏痛苦的模样,便扭身出了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