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底下,时时清风,鱼冰冰只觉得眼皮渐渐变重,眼前有些迷糊,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花园的假山里,有些轻微的声音。
那声音,时高时低,听着痛苦却又象是很享受,已经人事的鱼冰冰哪怕只用一只耳朵听,也能听出里面有些什么立体的事情。
这世上除了自己会被少根筋的喜儿,正当午的时候被忽悠到这里来,还有谁选到这大热天的时间,来后花园消遣做这等快乐之事?
鱼冰冰半睨双眼,冲着喜儿摆摆手,轻声说:“府里有酸梅汤吗?去给我端一碗来。”
打发走喜儿后,鱼冰冰蹑手蹑脚的来到假山边,蹲在角落里,透过石缝悄悄往里看。
只见里面一男一女,女人被男人压在石头上。
假山里光线昏暗,他们二人又背对着鱼冰冰,看不太清楚里面的主人公。只不过一小会,便到了尾声,那对男女低着头整理好衣服后,才听到男人轻声说:“檀香,你嫁给我吧。”
檀香——鱼冰冰乍一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檀香明明是金御风的通房丫头,别苑里哪个男人这么大胆,竟敢碰她。
“阿正,你是金家别苑的管家,少爷也把我指给你……现在我也是成了你的人……给我些时间,等我们多些了解,再成婚,好吗?”檀香将丝带重新束好,一边整理头丝一边抬头微笑着说:“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妻,你还怕我跑了吗?”
“既然我们是明正言顺的夫妻,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到这里来……”
鱼冰冰这才记起,这个男人她曾经见过一两次,是金家别苑的管家金于正阿正。金御风知道她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无心打理家务,所以特地交待过阿正,没有什么大事不需要烦扰她。所以鱼冰冰对阿正的印象比较模糊,但仔细看看,还是有些印象的。
檀香见阿正有些不高兴,便上前抚摸着他的脸庞,踮起脚甜甜的亲了一口,说:“毕竟还是没有正式嫁娶,让人看到,多不好……你也知道我原来是少爷的人……现在又和你……很尴尬的……”
檀香说到后面,低垂着头好象快要哭了。阿正老实,再也不敢提出非分之想,又是哄劝又是发誓,才让檀香重展笑颜。
鱼冰冰见他们二人一番甜言蜜语之后,就要从假山里出来,便悄悄的转到假山后,直到他们走远,才回到躺椅里。
这时,喜儿端来酸梅汤,见鱼冰冰眉着紧锁,一脸心思,问:“小姐,你怎么了?”
“喜儿,别苑管家阿正,你认识吗?”
“认识啊,听说他家三代都是金府管家,他父亲现在还在金府旧宅老爷老太太那当管家呢,少爷搬来这别苑住时,看他为人忠厚老实,就把他带来当管家的——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鱼冰冰不经意的瞥了喜儿一眼,淡淡的说:“你好象挺了解他的。”
喜儿的脸飞起两朵红霞,扭怩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解释道:“这都是听别苑里的丫环大婶们说的,我也是道听途说,现听现卖而已。”
“那檀香被指给了阿正的事,你也应该听说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鱼冰冰坏笑着冲着喜儿问:“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骗人?”
鱼冰冰自小特立独行,虽然会有些任性霸道,但还算是识大体的,对待下人很是和善亲切。当然,女人翻脸如同翻书,鱼冰冰变脸的速度也是相当的出名,若是触及她的底线,担保让那人后悔自己投胎为人。
她的底线,就是不能欺骗她。
喜儿一直跟随鱼冰冰做她的贴身丫头,这个道理她能不明白吗。见鱼冰冰面带坏笑问得这么和善,如暴风雨来临前般平静安宁,难得的有如此耐心,等待着她的解释。
喜儿立刻卟嗵一下跪在地上,两手扯着耳垂,解释道:“小姐,这都是姑爷交待的,说等檀香嫁给了管家后再告诉小姐的,并没有欺骗小姐的意思。”
“哦?为什么要等她嫁了才告诉我?”
“小姐,奴婢说了,您可别生气……”
“说吧。”
“自从上回小姐砸了那把檀香和姑爷一起弹过的古琴后,京城就传小姐是悍妻,醋意太浓……姑爷说既然小姐那么忌讳这件事,以后都不许我们在小姐面前提起檀香,所以,她要嫁管家的事咱们也不好多说。”喜儿说到这里,停顿两秒,悄悄观察着鱼冰冰的脸色不象刚刚那样难看,才接着说:“姑爷这么做,也是为了小姐着想,不想小姐多费心烦扰这些小事……世人都说姑爷惧妻,奴婢不懂,但奴婢觉得,姑爷这是爱妻呢……”
鱼冰冰嘴里正含着一口酸梅汤,突闻喜儿那句正儿八经的“爱妻理论”,受用之余多少有些惊诧,一个不小心,喷了喜儿一身的酸梅汤。
“你这丫头片子,今儿跟吃了蜜似的……看你这一身的水,快回去换了吧。”鱼冰冰被喜儿这番得体的话说得心花怒放,灵光一闪,心生一计。只是见她被自己喷了一身水,狼狈极了,笑话了她几句后,主仆二人一摇二晃的回到她的烟然院。
第二日深夜,金御风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刚走进烟然院,却看到屋里烛光点点,推门而入,鱼冰冰正懒散的躺在床边,百般无聊的扔笔玩。
屋中央摆着一个笔筒,四周散落着七八只狼毫笔,喜儿在一旁伺候着,将笔捡起给鱼冰冰,让她再扔,再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