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第二天去医院看的黎茉,黎茉爸爸把我拦在了病房外面。“黎茉现在情绪很不好,你还是别进去看她了。”
“叔叔,我就想进去看她一眼,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一会做的。可以么?”我哀求他。
“你还是别进去了,她情绪刚刚有点稳点,我怕见到你会再受刺激。”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能想象黎茉现在的心情,她可能谁也不想见,尤其是我。有可能现在的我已经成了她内心深处的雷区,因为看见我她如何不想起那些,我也没明白当时的她为何会表现出那样一种症状,她肯定是不想一那种状态面对我,她可能宁愿当时抱着她的是一个陌生人,也好过是我。
“叔叔,那以后……”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就是想问问他以后可不可以继续来看看她。
“以后还是别来,你应该知道茉茉此刻最不想见到的是你,给她时间将这些不愉快的都忘了吧!”黎茉爸爸的态度很坚决,我明白他的,这是一个父亲的请求,他当然不希望他的女儿以后,都想一根木头一般活着。
我趴在病房的玻璃窗上,看着里面安静的黎茉,她妈妈在边上给她讲着什么,她只是恬静的躺着,虽然没看见她说一句话儿,但是已经没了昨天那般呆滞的表情,此刻的她宛如一安静的小女子,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就怕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天空竟然飘起了雨丝,落在脸上冰冷的向针扎一般,我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特别后悔,后悔当初做为班长竟然没有制止同学们的错误行为,以至于害了木成龙,也害了黎茉;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想明白木成龙的提示,如果能早一点的话,也许黎茉就不会……
我站在濛濛细雨里,任凭像针尖一般的雨丝,刺痛着我的脸面,任凭冰冷的雨水浸透身上的衣衫,浸泡我的躯体,想要这深秋里的最后一场雨来洗涤我内心的痛苦。
我仰着头任雨水肆虐,任泪水肆意,表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撑着一把黑雨伞,来到我的身边,揪着我的衣领一把把我拽到雨伞下,大声叱责。“闹够了没有!”
“是我,都是我的错,要是当初我阻止了那场闹剧,木成龙就不会被关进监狱,也就不会绑架黎茉,更不会被车撞死,黎茉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叫喊着,失声痛哭,顺着表哥的身体跪倒在雨水里。
表哥再一次拉起我,冲着我骂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即便是你当初制止那件事情,难道就不能出其他的乱子么,即便是当初你们不向学校检举他,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同学么?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只不过是你适逢其会罢了。”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完结,看那天黎茉爸妈的架势,木成龙家里人的样子,他们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但是一个星期以后,我从表哥那里得知,案子已经终结,白皮被判刑,木成龙家接受了一笔陈家的人命赔偿,拉着木成龙的尸体回村料理后事去了,而黎茉,黎茉一家人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那里,我问过表哥,他不肯告诉我黎茉一家人去哪里?可能是答应了别人什么承诺,也可能是出于保护我。不甘心的我,去镇上黎茉家找过,可是房子已经卖给别人了,人去楼空,周围的邻居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去了那里,就这样黎茉一家人凭空消失了,直到很多年以后,她陪着年老的父亲回到故乡养老,我们才再次相见。
因为木成龙的死,黎茉的离开,我好长的一段时间都处于一种很忧郁,很低迷的状态,每天准时去教室里上课,然后下课回宿舍倒头睡觉。在那段时间里,除了学吃饭、睡觉、上课,一切其他的任何活动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心情去参与,也没有精力去观看,只是听郝黎彬说足球比赛,我们班最终踢进了全校四强赛,郁老师高兴了嘴都合不拢,他信誓旦旦的说,等下届赛事,我们肯定能够捧得校园足球的冠军奖杯。
有天下午放课后,我回到宿舍发现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落在了教室里,于是反身回去拿书。如果早知道,那天的教室里有着精彩的一幕,我宁愿没有小说看,也不会跑去教室里拿书的。
那天,我低着头推开门走进教室里,可能是我推门的力道有些轻,也可能是他们进行的太过激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推门进来。
“嗯!嗯,别这样,小心有人进来。”
“都放课了,谁还没事会跑教室里来。”
听到奇怪声音的我,抬头便看见了在教室后排座位上,搂抱在一起的李霏和李志文。李志文的手伸进了李霏的校服里,还伸长了脖子,在李霏的脸上啃着,李霏似乎是很舒服的闭目享受着。我发誓,当时我确实是被他们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们也太胆大了吧,怎么能在教室里那样。如果我进门的时候,没有低着头,推开门就能看见他们,我肯定不会打扰到那对鸳鸯,或者我没有被吓一跳,也会早早的逃走了,也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的烂事了。
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寸,那么凑巧。就在我想悄无声息的退出去的时候,闭目享受的李霏竟然突然睁开眼睛,于是正对着她的我,冷不丁的就出现在她的眼帘里。她长大了嘴,拍了一巴掌正在忙碌的李志文,兴奋的家伙,当然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身后的我,嘟囔着说,“你一惊一乍的干嘛?”
紧接着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李霏的不对劲,然后回头便看见了站在讲台边上进退两难间的我。
不知道当时的他们是怎样的感觉,我自己觉得脸火辣辣的,就好像被人抽了一个耳光,尴尬的要死,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语无伦次的说,“我,我真不是,有意偷窥的。”说完就后悔了,呸呸呸的,明明是他们自己在教室里胡来,完全不顾公共场合的文明礼仪,我怎么变成偷窥的了。“嗐嗐嗐,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扰二位的,只是你们怎么不锁门呢!”
“你——”李霏羞红了脸,在李志文的肩膀上狠狠的捶了一拳,疼的李志文呲牙咧嘴的,但是他也尴尬啊,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们就那样尴尬的站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如果此时什么都不拿,退出去反而显得我是诚信去偷窥他们的,于是我镇定的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取出要拿的书,在他们眼前晃了晃,“真是抱歉,打扰二位了,我来取书,真不是有意的,要不你们继续……”
拿了书的我,根本就一分钟也不想待在教室里,便开玩笑的说着,便飞也似逃离的教室,希望他们没我这般尴尬。
这还是我有生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次,感觉自己就像是破坏了某种原本很美好的东西一般。真没想到他们竟然走到了一起,李霏这小丫头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一个是我的同桌,一个是我的后位,他们好了多长时间,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他们有可能是我们班里的第一对情侣吧,我如是的想着,走出楼道口的时候,竟然碰到了郝黎彬的同桌赵欣瑜。
本来呢,根本就没我什么事情。而且那女生虽说是我们的班的,但是我和她还真没说过一句话,如果不是因为她是郝黎彬的同桌,我或许连她的名字都不一定能叫的全。我知道她此时去教室里,肯定会碰到李霏和李志文,虽说这学校里没有明确的条文指出不准谈恋爱,毕竟我们才是一年级的新生,这种事情万一传扬出去,谁知道会弄出什么样的风波来,我知道上次整治郝黎彬的那个副校长,是从高中调过来的,最近正在大力整治学校的早恋现象,别到时候弄个典型案例,那李霏和李志文还不得废了。于是我多说了句,“唉,赵欣瑜同学么?”
“高冷的古大侠,我还以为我在你眼里一如既往的透明呢!”她笑嘻嘻的挤兑我,表现的完全不像个陌生人,我知道上次冯琼说过,她好像很喜欢郝黎彬,我想可能是爱屋及乌吧。
在班里熟悉我的都喊我骨头,不熟悉的都统一喊我古大侠。我被她挤兑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违心的说了个小谎话,“我刚才路过门卫的时候,好像看见你有份书信在门卫的窗台上,好像还是粉色的信封哦。”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呀的叫了一声,便跑下楼梯去,没去教室里。
都说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沾沾自喜,只是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有时候的自作聪明,才是最大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