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应该与安肃好好谈谈了。”兰禛坚定地吐出这句话,继续解释道,“我感觉,那位高人一定与安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他对待那副冰棺的小心谨慎来看,那冰棺中的女子一定是他心目中重要的人,我们不妨从那个女子着手。又或许,这是安肃与那位高手之间的一场交易。”
“为何你们会认为绝命蛊的解药是在那个佛堂里?”陆梓钦又问道,一针见血。
兰禛闻言,微怔了一下,而后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称得上是苦涩的神情,那苦涩中却又仿佛夹杂着一些怀念,她没有直接回答陆梓钦的问题,而是用那双美丽的凤眸看着安辕,道:“为什么我们不去问问我们的妹妹呢?既然来到了你的府上,也顺便探望一下曾经的戎王罢。”
安辕的皇子府虽然并无多么豪华,但是此时看到了安辕秘密建成的牢房,几人这才意识到,敢情这位皇子是将金钱都用来建造牢房来了?
牢房也并不多大,但也与整个皇子府相差无几了。可是这个牢房的坚固程度在兰禛的记忆中应该是绝无仅有的,饶是小时候她被关的地方也没有这么的可怕。
随着阶梯一直往下,几人在安辕的带领下手执夜明珠,来到黑暗的牢房中。这个牢房是真的密不透风,一片漆黑,与关着自己的小黑屋想比也不逞多让,想必这样永无天日的黑暗要比严酷刑讯更加让人感到恐惧吧?想到这里,她不禁又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小黑屋里,大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双手微微颤抖着。
走在她身旁的凤非花似乎发觉到了她的情绪,便伸出温厚的手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指,给予她无声地温暖与安慰,兰禛心头一震,她回首朝他微微一笑,绝美的面庞在微弱的夜明珠的光芒下显得莹白清丽之极,但若仔细看去,却能从她的眸中发现一丝丝的脆弱。
无人发现,就在凤非花伸出手之时,兰禛身后的宗诩却硬生生地收回了刚要伸出的手,呵,自己给予不了她的未来,又何必如此呢?就算有着比其他人更早的相遇又如何?无力收回的手,紧紧握了握,继而放了开来。
穿过一个甬道,安辕停在了一个沉重的铁门面前,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铁门就在他的隐秘的动作下缓缓开启,发出了沉重的声音,但就是这个声音却令被关在这里面的人听到了一丝希冀。就算来人不是来就他们的,甚至就算来人是来拷问他们的,也比呆在这里整日见不着光亮,见不到其他任何人都要好上许多。
看到这些,兰禛不禁对安辕又多了更为深刻的认识,的确,这种牢房更容易击溃人的心灵防线,可是,从此也可以看出来,安辕此人绝对算得上一位心狠手辣之辈,只不过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罢了,自己是不是要庆幸自己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喜爱的妹妹?
胡思乱想着,心中的颤栗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情景,牵着凤非花有力温热的手,心中的惧怕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
在安辕的带领下,几人在一闪门前驻足,安辕转首对几人道:“你们是先看望安锦妹妹,还是戎王敖啸天?”
不约而同地,其他几人都一致看向兰禛,兰禛一愣,面上突觉不大自在,她含糊回答道:“跟戎王没什么好说的,那,那就去看看安锦吧。”她自己倒是忘记了顺便看看戎王可是她提出来的。
安辕打开了门,又按了一个机关,只见原本黑暗的牢房里顿时一片光明。几人这才看清,原来,他们所处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单独的牢房,四周都用铁墙围起来,感觉是在一个铁笼子里似的,想必,没有人能够受得了长久待在这里面吧?
几人正在认真谨慎地打量着,突然间,角落里一道尖锐的喊叫声顿时入侵几人的耳膜,几人都是一惊,循声望去。这不看倒是罢了,一看倒真是心中一阵颤抖。
只见一个女人,头发披散在脸前,全身乱糟糟的,衣服上许多地方似乎都被撕扯地破裂,她此时正看着他们,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指向他们。那只手已经不再细腻光滑,而是变得粗糙脏污,原本修剪地精致圆润的指甲如今也变得残破不堪,一些因为长时间没有修剪而不小心断裂了,显得丑陋不堪。
看着这样的安锦,兰禛不禁心中一酸,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安辕自然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柔软的发顶,怜惜道:“比起当年我救你出来时所看到的情景,这些,又算得了什么?”那时的情景,他如今想起来,也还觉得手足发凉,一直寒到了心里,曾经一度,他会以为他疼爱的妹妹一定活不下去了。不过真好,他善良的妹妹还活着。
兰禛想到了当初那些暗无天日的残酷日子,不禁闭了闭眼,她不想让人看到她潜藏于心的脆弱。手上传来一道力度,她睁眼望去,只见凤非花的眸中满含怜惜与伤痛,还有安慰。
无声一笑,她回握住,表示她没有关系。其实她并不知道,凤非花在救治她的时候就发现了隐藏在她体内的旧伤,只是一直没有问过罢了。如今听安辕这样一说,心中不禁极为疼痛,想来,小时候的她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你们是谁?是不是母后派来的?”尖锐的女声响起,那声音中满是恐惧与不安,在几人寻思之时,安锦又尖叫道:“母后!母后!别打了,我做,我做,饶了锦儿吧……”
说着,她又抱头痛哭起来,忽地,她直起身来,怨毒的眼神直直射向兰禛,恨意滔天:“安澜瑗!我恨你!我与你不死不休!”
兰禛阻止了身边人的怒火,她看向安锦,优雅而缓缓道:“安锦,恨一个人总要有理由吧?你,根本不配恨我!”
从黑暗的牢房出来,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碧绿的树木,明媚的春光,听到鸟儿的啁啾。墙外街市的喧闹,嗅到芬芳的花香与清新的泥土气息,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阴郁都送了出去。身旁的几个人除了安辕都面色阴沉,一语不发。
兰禛自然知晓他们在想着什么,她若无其事地一笑道:“安锦是个疯子,你们别太在意她的话,她不过是不想让我们好过罢了。”
安辕见状,不由得好笑道:“明明我的妹妹是受害者,怎么你们却弄得如此,反倒需要我妹妹的安慰了?”
凤非花闻言看向浅笑着的兰禛,顿时收起了面上的阴沉,笑如春风,执起她微凉的手,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从今往后,我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兰禛一愣,她看着面前的一双真挚而坚定的眸子,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回握住他宽厚而修长的手,道:“与君同舟!”与你风雨同舟。
安辕在一旁轻咳一声,道:“你们来到濮溪城,也没有怎么好好游览过,不如趁这个时机由我尽尽地主之谊如何?”言罢,他又看向兰禛道,“妹妹,你也有许多年没有回来过了,濮溪的变化不容忽视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兰禛一个寻思,自然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她自然是同意了,凤非花与陆梓钦自然是要一同去,至于宗诩则是留下继续疗养伤势,宁逍见此,也就留下来陪同自家师兄。
“安殿下。”宗诩忽然出声唤道。
安辕看着他,“不知宗兄有何事?”
宗诩清雅一笑,深幽的眸子里滑过一道光芒,他启唇道:“不知安兄可还记得当初木灵所言?”安辕颔首,“自然记得,怎么?”
宗诩这时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出他的用意,“宗某身负师门重任,即寻到五曜图,再一起毁之。我知晓安兄寻得了水曜图,不知道安兄可否……”
安辕冰蓝色的眸子里有些戏谑,他漫不经心道:“可是安某为了寻得水曜图可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如此轻易地送出去,实在是不太舍得啊!”
宗诩看出了他的用意,依旧淡笑道:“不知安兄想那水曜图交换什么?”他知道安辕此人虽然有着征服天下的野心,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与尊严,就算没有听闻木灵的话,他也会先通过自己的能力来横扫天下,而不是借助于外物,所以,在听闻木灵之言后,这份水曜图在他的眼中已经成了一个废物。
“我知晓武林中人不能参与天下纷争,所以我不会要求宗兄与你师门为我做什么”,安辕解释道,“我只希望,当我炀国与敖国交战之时,希望宗兄不会挂上敖国的帅印,带领千军万马,以‘神将’之名站在我的对立面。”他知道面前的年轻男子是受天下崇敬的神将,那么既然无法令他帮助自己,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他并不参战。
“你要攻打敖国?”宗诩还未回答,倒是宁逍突然紧张地问道。说实话,他从来就没有将安辕看做是自己的敌人,否则他也不会轻易接受了安辕的信物。可是,他忘记了,安辕是一位有野心的皇子,既然天下因为五曜图而掀起波澜,那么他当然要顺势参与平定天下的行列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安辕看着面前的少年满脸惊异与担忧,不禁温和一笑,回答道:“不用担心,在我打过去的时候,一定首先告诉你与你的家人,让你们躲避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