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转过身,看向四人,元鹰看到他眼中的悲凉与落寞,不禁关切问道:“如何?”
宁逍缓缓道:“木曜图是整个山谷的灵气所在,倘若拿走了它,这片山谷将一片荒芜。”
宗诩听罢,眉间微蹙,眸中幽思难猜,俊美的脸上有些疑惑,他观察着面前的大树,此树之高大茂密世间绝无仅有,这只能说明眼前的这棵树定是拥有着浓厚的精气。想到这里,他面露一丝淡淡的微笑,平静道:“没想到世人所说的木曜图竟然是一棵树,那么,您的话语到底是真的在为这个山谷担忧,还是只为开脱自己?”不等大树回答,他又继续道,“您也应该知道,世人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区区一个山谷又算得了什么?”
宁逍惊诧地看向他,明澈的眼中忧思更胜。
大树沉默良久,才重重地叹了一声,此声极为悲凉不甘,极为遗憾惋惜,而这一声也被在场的所有人听见了,五人心中俱是一震,他们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大树的情绪。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实在是放不下,我守护这里已经千百年了,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地成长,渐渐壮大,看着它们幸福快乐地生活着,我实在是不忍心啊……”
宁逍的眼眶已然红了,他悲伤地抚摸着大树的枝叶,似是要给他安慰,却发现绿叶上竟然渗透出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他心中一颤,问道:“您是在,哭么?”
宗诩敛下眸子,继而抬起,问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认为,万物循环衍变,生生不息,必然有其因果,就算大树身为灵气之源,可是在千百年前呢?那时候并不存在这棵树,那这片山谷就只是一片荒芜吗?况且大树总有灵气耗尽之际,如今的它已是迟暮,过不了多久,它便会消失,到了那时,这片山谷又待如何?
大树低缓回答道:“在你们决定前,能否听我说一个故事?”
宁逍立刻道:“当然,您说。”其他四人一起也颔首,作洗耳聆听状。
“我并不知道世人为何称我为木曜图,其实,我真正的名字是‘木灵’。”
“木灵?”凤非花疑惑问道。
“不错。”大树陷入了回忆,“我还有另外四个伙伴,分别为金灵,水灵,火灵,土灵,也就是世人所说的金木水火四曜图。也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
听着大树的缓慢叙述,几人终是明白了五曜图的来历。原来许多年前,这个世界曾发生过一场动荡,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衡,整个世界趋于崩塌,为了使世界重现平衡,五灵突然出现,挽救了这个崩溃的世界,可是没有人知道世界的突然平衡是因为什么。
“那您,到底是什么?”兰禛闻言,不禁疑惑问道。
大树怔了怔,苦笑一声,“我也不清楚,当初我们并没有意识,而我是因为经过长久的人世炼化,才拥有了灵识。可是近些年来,我却隐隐感觉到我的其他几位伙伴已经脱离了他们所镇守的地方,而我,亦是垂垂老矣。”
“你的意思是,你们也有寿命的限度?”宁逍惊讶问道。
大树呵呵笑了,“是啊,我们已经无用了。”
“那么,您的其它伙伴是因为寿命结束了才被人们得到的吗?”元鹰冰蓝色的眸子露出异样的神色。
“不错,我的伙伴们都完成了使命,许是我作为木灵,拥有的寿命更加长久一点而已,不过……”
“不过什么?”凤非花问道。
“不过,我的火灵伙伴似乎有了奇遇,许是不甘如此消亡,便另寻生路……”
除了宗诩,另外几个人俱惊异地看向大树,不错,按理说,火曜图应该早就现世才对,却为何迟迟没有踪迹?宗诩幽黑的眸中急速地闪过一道亮光,面上却依然淡然平静。
“我有一处不明白。”宁逍忽然蹙眉道,见几人等着他的下文,他便继续道,“听您这么说,你们的使命已经完成,那么‘得五曜图者得天下’这句话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三人成虎的谣言?如果是谣言,那么为何要有人制造这个谣言?”
宁逍几句话将几人给问住了,连大树也沉默不言。
“难不成,是有人要坐山观虎斗,想渔翁得利?”元鹰不愧是在漩涡里摸爬滚打至今,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
几人听罢,心中不禁都是一惊,只宗诩不咸不淡道:“那你仔细想想如今有谁不在拼命争夺?”
一句话将他们问住了,是啊,所有人都在争夺着。
“可是,如果那人只是在故作争斗,其实是在掩盖他的真实目的呢?”兰禛黛眉一挑,缓缓问道。
“唉……”这厢几人在苦思冥想,那边大树无奈叹了口气,道:“你们也许想多了,其实,据我所知,很久之前曾有术士预言:天下诡变,五曜化之。许是有人看见了这句话,便以为是在暗示如今的世道,其实,那不过是象征着我们五灵恢复天下平衡罢了。”
几人听罢,俱觉匪夷所思,不过听到一棵大树说话,这些已经不算什么了。
“那我们还要收集五曜图么?”宁逍突然问道,看向宗诩。
宗诩淡淡一笑,眸色深幽,“当然。”
“为什么?”宁逍焦急问道。他不希望大树是这样消亡的。
宗诩负手而立,转过身,望向远处的连绵青山,眸中一道火焰般的光芒一闪而逝,“因为,它们既然已经完成了使命,便要消亡,否则,会再次带来动荡。”
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清亮舒爽的竹屋在宽广的山谷里一层层地排列着,映衬着身后连绵起伏的山峦,在湛蓝天空的笼罩下,显得安宁而又美好。
五人回来后,看着这般景象,想起木灵的话语,心下不禁都有些迷惘。刚走进前院,简小婉与敖璟天便出来了,简小婉奔到宁逍身前,问道:“表哥,你们去哪了?”
宁逍看了看身旁的几人,元鹰立即上前道:“我们去找木曜图了。”
敖璟天一惊,忙道:“不是说木曜图不在螟南族吗?”
元鹰冰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屑,“安锦的话你也愿意相信?再说,既然都来了,找找也无妨,就当是考察一下我们炀国螟南族的风土人情。”
敖璟天此时不想与他争论,只轻哼了一声。
这时,左不思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笑看了一下凤非花,然后看着兰禛,道:“小丫已被带来了,圣女大人是否要见她?”
兰禛冷着一张脸,道:“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圣女大人,你直接叫我姓名即可。既然她来了,那就把她带过来吧。”
左不思笑笑,丝毫不在意兰禛的别扭,然后转身离去。
兰禛环视众人,“我先回屋了,你们自便。”几人看着她清瘦的背影消失在竹门后。
她一回到屋内,便见一团雪白闪电般地飞跃过来,她好笑着伸手抱住,边走边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坐在竹椅上,将它举在面前,问道:“怎么了?”
小东西前面的两个小爪子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然后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颇有些哀怨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控诉着兰禛的恶行。
兰禛心中疼爱,遂将它揽在怀里,点了点它的小鼻子,道:“早上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做,见你睡得死死的,不忍心叫醒你而已,饿了没?有没有吃?”
小花兽伸出一只小爪子,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挠了几下,摇了摇头,看起来怪可怜的。
兰禛正要安慰,便听见门外左不思的声音,于是怀抱着小花兽打开门出去。院中,左不思正牵着小丫的手坐在竹凳上,看见她出来,便赶紧拉着小丫站了起来,小丫一看见兰禛,一双灵动的眼睛里便顿时热泪盈盈。
“怎么了?”兰禛走过去坐下,平视着小丫的双眸,露出温和的笑意。一旁的左不思心中立刻哀叹不已,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小丫又听见了这道好听之极的声音,心中很是激动,便露出了一个稚嫩纯真的笑容,摇摇头道:“小丫见到圣女大人很高兴,就,就……”
兰禛弯了弯唇,凤眸中有些怀念、欣喜、安慰,却又有些无奈道:“不要叫我圣女大人,叫我姐姐就好了,姐姐很喜欢小丫呢,想要认小丫做妹妹,可好?”
小丫听完,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她是在做梦么?面前这么美丽不凡的仙女姐姐竟然是要认自己做妹妹吗?拿阿娘经常说的一句话来说:这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兰禛自然看出了她眼中的惊喜,也不等她回答,便又问道:“你阿爹阿娘现在在做什么?”
小丫从巨大的欣喜里出来,便开心地回答道:“阿爹种地,阿娘编织竹器卖,她编织的竹器可漂亮啦!对了,阿娘说要给族长和姐姐编一个呢!”
兰禛温柔地笑了,面前的小丫脸上灿烂纯真的笑容深深触动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想起了小时候经常待在身边笑着叫自己“皇姐”的妹妹,笑容也是这般纯真无害,可谁知道就在那纯真无害的背后,又有着多少怨毒的情绪,那么小的孩子啊!
“姐姐,你不舒服吗?”小丫似乎感受到了兰禛身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伤感,便担心小声问道。
兰禛回神,看了看一脸沉思的左不思,又看向小丫,笑道:“小丫可知道我让你来到这里是为什么?”
小丫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兰禛。
兰禛笑了笑,便举起隐藏在她怀中的小花兽,道:“小东西,告诉这位姐姐。”然后又对着小丫道:“小丫,伸出右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