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紧紧包围起来,一点也不难闻,反而有一种清爽之感。但她狠狠挣扎起来,却被拥得更紧,只听他在她耳际轻声霸道说道:“我救了你,你的命便是我的,以后莫要吓我,也莫要再用离开来威胁我了。”呼出的热气萦绕在耳畔,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她一言不发,挣开了他的怀抱,凤眸安静地看着他,道:“你的恩情我会铭记于心,自然会慢慢偿还,但并不包括出卖自己。”言罢,她转身离去。
“他是谁?”凤非花轻声问道。你心中的那个人是谁?
她脚步未停,一言不发,不知是装作没听见,还是院中树叶的簌簌声音遮盖住了凤非花的问语。她身姿纤秀,背影高挑清瘦,风骨清傲,仿若一朵静静绽放的空谷幽兰,冰清玉洁,不染铅华。
“兰禛……”他呢喃,她蓦地转身。
“他已死,你不必这般呼唤。”她立在那里,衣袂翩跹,风姿绰约。
“那你是谁?”他歪着头问道,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戏谑。
“我不过是一个被弃之人罢了。”她静静地答道,继而裙摆一闪,人已进了屋中。
凤非花怔住,思绪渐渐飘远。
那是个风光明媚的冬日,前一日刚下过雪,洁白的雪地在冬日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兴致突发,寻思着在雪地里能不能找到药草,可是,他并未寻到什么药草,反倒寻来了他一生中最难闯过的障。
他倾尽平生所学,用尽自己辛辛苦苦积攒多年的贵重药品,方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自认为并非什么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浑身浴血,躺在雪里的人儿时,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心甘情愿地要将她医治好。
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心情,但是在看到她的眸子睁开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仿佛身在九霄外,畅快雀跃至无法言说。
他知道她长得美,但在他眼中也只是美而已,可是当那双眸子睁开时,他才知道那并非一种美,而是一种风华,一种无人可及的风华。那双凤眸清澈而又幽深,可他却从里面读到了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那些深沉入骨的悲凉,那些长久积淀的仇恨,那些触即生痛的哀伤……
她是谁?为何会有有这些复杂的情绪?生平第一次,他对武功和医术以外的东西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辛苦你了。”这是她睁眼的第一句话。因为睡得太久,她的嗓音很是嘶哑。
他哑然失笑。
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凭着极强的意志力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过来,所幸她的武功并未失去,只是身体还太虚了。
他担心她,所以在她执意要出谷时毅然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几载的地方……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猛地回神,转过身去。
面前的是一位面容俊秀的少年,清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看向他,问道:“是不是不习惯住在这里?我去和舅父言明。”简老爷子盛情难却,非要他们住下,他寻思这样医治简夫人也方便些,便应允了。
他眯了眯桃花眼,笑道:“宁公子这么晚不睡,难不成也是不习惯?”
宁逍微微有些尴尬,却还是坚定勇敢问道:“她,是不是你救的?”
憔悴当时,飘零心事,残月落花知。天光云影,多的是徘徊倩影,三生石上,刻的是月老红娘,黄昏听黄花,清镜怜清影,香消梦冷,多少回胆战心惊,多少次情难割舍,君不信,碧树凋零,红颜褪却,向西风回首,百事堪哀。
回答他的只是一首倾诉衷肠的哀伤曲目,夜色空蒙,那红衣的洒脱男子竟也这般百转千回,是为谁怜?
白云苍狗,飘渺无尽,碧色悠远,层层烟雾萦绕,淡色迷离,人影绰绰,有谁曾知,于那群山苍翠间,于那烟色渺渺处,于那花影缤纷、馥郁芳香地,于那灵气充盈、宛若仙境中,竟有一座仿若帝宫天阙般恢宏大气、华贵雅致的楼宇。
天门,一个神秘而又无比强大的字眼,震慑了百年江湖。
清风逍遥,轻云隐隐,一处百花争艳,细流潺潺的幽香之地,一男子静静地盘膝而坐,身着一袭白衣,他肌肤白皙,眉目如画,气质清雅如莲,却又高贵如仙,仿若轻云流月,舞风回雪,于山水蓬莱烟云间徜徉,水为骨,玉为神,仙姿轻妙无双。
这时,他原本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宝石般的黑眸中精光一闪,继而渐敛锋芒,化为一幽碧潭,深邃无波。
“嘻嘻,师兄,恭喜你终于痊愈了!”一妙龄少女的清脆声音传来,恍如珠落玉盘。
宗诩微笑起来,优雅地转过身去。
有谁曾知,这天下第一宗中竟还有如此倾城倾国之姿?但见那女子靥笑春桃,唇绽樱颗,冰肌玉骨,香腮雪貌。她步履极为轻盈,纤腰楚楚,却无弱柳扶风之感,反倒觉得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极具柔韧性,轻若旋舞,华锦散飞,极是盈盈清丽之姿,一双妙目流波万种,碎玉烁金,微有媚色,却与那秋水神韵,略有异处。她于眉心处勾画出一抹桃色,妖娆妩媚多姿,摄人心魄。
“清舞师妹可有事?”他问道,却是冷淡疏离,似乎在他面前,这样的明丽只是空气罢了。
东清舞咬咬丰润的下唇,明眸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便又恢复了明亮,“掌门让我来喊你去天无殿。”
宗诩点点头,“多谢。”便欲离去。
“宗师兄”,她在身后轻唤,见宗诩止步便继续道,“你是不是又要下山了?”
宗诩未答,迈步渐渐走远。
东清舞恨恨地看着那清俊高华的背影,跺了跺脚,明眸中射出一种怨毒之色,使得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稍显扭曲,“宗诩,我定会毁了她,让你不再如此无视我!”
屋内雅致整洁,古琴名焦尾,书画多名家,座上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斜倚着闭目养神,人物风流俊秀,魅力非凡。
宗诩踏进屋中,看到的便是这种景致,他似是早已经习惯,于是一言不发寻了一座位坐下,径自喝起茶来。
待刚喝完一杯,座上的中年男子便睁开了眼,看向他。
宗诩立即起身,微一行礼,道:“师尊。”
晏何嘿嘿一笑,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猛地拍向他的肩膀,道:“恢复得不错啊,当初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都快没命了。”
这一拍可是用了晏何的几分功力,但宗诩却像没事人一样,淡笑道:“多谢师尊相救。”
晏何放下手,轻叹一口气,依旧俊朗的脸上显现出一股落寞。
“师尊,可是因为木曜图现出之事?”宗诩深黑的眸子里光芒一闪而过。
晏何又是嘿嘿一笑,颇有些为老不尊的样子,“好徒儿,没有辜负为师的培育。”
宗诩轻笑不语。
晏何见他这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神色间颇为委屈,“唉,我这个师尊倒像是徒弟一样,我说好徒儿啊,你就不能假装糊涂一下吗?”
“好。”他唇角微微勾起,眸中透露出一些疑惑,看起来有些戏谑,“敢问师尊,既然本门已有了金曜图,为何不毁之从而断了天下齐集五曜图的念想?”
晏何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愉悦道:“问得好!来,让为师为你细细道来。”
两人坐下,晏何饮了一口茶,神色肃穆道:“这天下有金、木、水、火、土五曜图,如今,本门持有金曜图,玉疏宗持有土曜图,水曜图下落不明,这木曜图已然在西南一地出现,而火曜图还未现身。”
宗诩颔首,“师尊请往下说。”
晏何继续道:“你也知道,这五行相生相克,倘若为师贸然毁了金曜图,这五行就被生生割断,天下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为师不能冒这个险啊。”
“还请师尊明示。”
“呵呵,你这小子!”晏何无奈一叹,“为师明白你已知晓,但是,还得小心行事啊。”
宗诩微微一笑,俊美无铸,高华贵洁,“徒儿谨遵师尊教诲。徒儿告退。”刚迈出门槛,却听身后晏何似突然想到般喊道:“哦,对了,这次清舞那小丫头跟你一起下山历练历练,你可要照顾好她啊!唉,弄得我也想下山去了……”
天门处于近北之地,离西南极远,但显然宗诩并不急着赶路,他与东清舞一人一匹马,晃晃悠悠地行走在道上。
“宗师兄,这是哪里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有多久才能看到人烟啊?”东清舞看着身旁始终一言不发,面色沉寂的宗诩,不禁开口问道。
宗诩神色不变,道:“过了前方的树林便可。”对东清舞的明丽视而不见。
东清舞咬咬娇嫩的下唇,不死心地又道:“宗师兄,我不善骑马,骑了这么长时间,疼死了。”声音娇滴滴的,还带丝丝委屈,想必任何男人听闻便会心生怜惜之意。
宗诩闻言,突然停下马来,就在东清舞以为他要与她共乘一骑时,却听他道:“绕着树林走吧。”然后策马向前。
东清舞不甘心,她武功也甚是高强,隐隐听闻树林里传来打斗之声,便似赌气般道:“宗师兄,师父让我下山历练,这也是个好机会,我去看看。”言罢便不顾宗诩,径自前去。
宗诩见状,也不阻拦,于是悠闲地跟在后面。
树林中争斗激烈,树叶纷飞,就连几棵大树也被挥倒在地。东清舞看清场中局势,见一大群蒙面强盗正在围攻一群不知何门派的年轻弟子。强盗人多势众,年轻弟子仗着武艺高强一时间还能抵挡几分,但时间越长,他们的优势便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