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变故陡生,夏夷则与阿阮一时无暇他顾,急忙先将乐无异从地上扶了起来。乐无异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刚叫得一声“小心”,便见那偃甲人缓缓将头转到三人方向,手臂一抬,一枚飞轮便“嗡嗡”作响打着旋朝三人飞了过来。
那飞轮来势甚疾,夏夷则一惊,忙丢了乐无异,将阿阮纤腰一搂一带,飞轮便擦着阿阮腮边掠了过去,“噗”的一声钉入廊柱之中,深度逾寸。饶是夏夷则见机得快,阿阮腮边也被那飞轮尖锐的轮边擦出一条细小血痕兼削断了数茎发丝。只可怜了乐无异,尚未站稳身子便被夏夷则一丢,“扑通”一声又摔到地上。
乐无异吃痛,“哎”的一声叫了出来:“夷则你还真是重色轻友。”
夏夷则伸手将乐无异拉起来,道:“抱歉。适才那飞轮来势太疾,在下也是逼不得己。乐公子可还好?”
乐无异伸手在自己胸口按了两下,放心道:“肋骨没断,应该没事。我说夷则,你不是说师父这偃甲人只会偷鸡吗?怎么它除了偷鸡还会打人?”
夏夷则尚不及答话,只见偃甲人将双臂一展,两条偃甲胳膊滴溜溜转得数圈,手指内缩,变成五个黑洞洞的洞口,从洞口中连珠喷出数团带火物事来。夏夷则曾在江船上以谢衣所赠雷火弹炸开龙骨,此刻一见便认出正是谢衣秘制雷火弹。
夏夷则识得厉害,知道不能以功力硬抗,情急之下,拉着乐无异阿阮二人便往地上扑倒。那乐无异顷刻之间倒地数次,心中实在憋屈,道:“夷则,你看我不顺眼明说嘛,这样起起倒到的算怎么个意思?”
夏夷则此刻无暇与乐无异细说分明,便不理会他,只问阿阮道:“阿阮,你可会关掉这偃甲人的机关?”
阿阮摇头道:“谢衣哥哥并未教我全部操控技法,我以前都不知道青龙它们竟然这般厉害。”
夏夷则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偃甲人如此犀利,只怕未等到谢兄回来,咱们便丧命在它手上。这倒也罢了,万一这偃甲人再跑到外面去,这岳阳城百姓人口众多,却是一场大祸。”
阿阮咬了咬下唇,迟疑道:“要不,我姑且试试?”
夏夷则微忖片刻,点头道:“如此,乐公子请与在下于正面吸引这偃甲人注意,阿阮你从背后靠近它,伺机关闭机关。”
说罢,纵身跃到偃甲人左侧,从腰间抽出宵河玄天剑来,将玄功默运,一缕寒冰剑气直扑偃甲人而去。乐无异见机,学着夏夷则就地一滚,滚到偃甲人右侧,将流光轰天剑上的偃甲机关打开,一枚弩箭也朝着偃甲人面门而去。
那偃甲人被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攻击,一时难以判断该向何处还击,在原地茫然呆立不动,任乐夏二人招式往自己身上招呼----反正它是偃甲人,也没有痛觉。
阿阮见偃甲人发呆,急忙闪到偃甲人身后,按谢衣所授之法,在偃甲人背后大抒穴位置按了下去,只见那偃甲人一僵,浑身一阵乱颤之后便一动也不动。
阿阮偷袭得手,喜道:“成了!”
夏夷则收了剑招,朝阿阮微微一笑。乐无异从地上爬起来,仰天好一阵大笑:“你个烂木头疙瘩,这下看你还怎么凶!”
阿阮蹙眉道:“小叶子,你都干了些什么?”
乐无异挠头道:“这个……这个……我只是一时好奇,想要看看这偃甲人有何特别。”
阿阮伸手在乐无异头上狠狠敲了一个暴栗,嗔道:“谢衣哥哥偃术天下无双,连我都不知道它们究竟有多大能耐。你倒不知死活地胡搞瞎搞!”
乐无异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辩解,只嘿嘿傻笑。夏夷则却踱到偃甲人跟前细细观察打量,当日江船之上,他已见识过偃甲人神奇之处,其时心中便有“若将这偃甲人增进改良,不知能做到何种地步”的心思。此时见偃甲人除了偷鸡载人之外,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心头不由暗暗心惊,不知道谢衣胸中到底藏着多少秘技。
夏夷则正自思忖,那原已静止不动的偃甲人忽然一动,随着机关咔哒作响,一条胳膊竟然变化成一柄宣花大斧,向着夏夷则天灵盖便劈了下来。
夏夷则猝不及防,情急之下只用一双肉掌夹住斧刃,只觉双掌之中传来一阵异常强大的力道。那偃甲人大斧被阻,一条腿便一曲一伸,将夏夷则踹飞出去,夏夷则只觉得背心一阵剧痛,原来小院大门门枢已被这一踹之力撞断,夏夷则正好仰面跌了出去。
乐无异惊见此变,一边循着偃甲人方向追上去,一面问道:“阿阮妹妹,你不是把这玩意儿关上了吗?它怎么又动了?”
阿阮见夏夷则受伤,心中又是紧张又是难过又是后悔,话语声中不免便带上看了几分哭腔:“我原就说过,我并不会完全操控它们。若不是你胡来,怎么会捅这个大个篓子!”
夏夷则将长剑拄在地上,勉力起身,尚顾不得胸口剧痛,眼见那偃甲人手中大斧又迎面劈了下来。夏夷则躲避不及,心头只觉万念俱灰,索性将两眼一闭,只等斧刃破开自己头颅了事。
只听“当”的一声,大斧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柄巨镰挡住下劈之势。夏夷则于千钧一发之际逃得性命,庆幸之下忙扭头去看他那救命恩人,原来却是那日在客栈大堂被他不小心撞上的南疆女子。
却说呼延采薇原本打算带了风小舞风小魂二人在岳阳城中寻访那绿衣人所说流月城线索,不料刚出院门便见如此惊变。眼见得夏夷则就要血溅当场,当下也来不及多想,果断出手将偃甲人杀招拦下。
呼延采薇巨镰架住偃甲人大斧,看清对手竟是一个偃甲人时,不由微微一怔。然后那偃甲人并不给她分神的机会,大斧一挥,双足一跺,斧头带着风声便往呼延采薇身上招呼过来。呼延采薇一挑眉,以她手中巨镰之锋利,要将这偃甲人胳膊削下来并非难事。只是她素知偃师对自己作品向来多加爱惜,况且这偃甲人制作实在精密,若就此毁去,实在可惜。
呼延采薇当下并不与偃甲人以力硬拼----须知道,人力有尽,偃甲却永不疲累。她将灵蛇身法施展开来,只绕着偃甲人打转,一面留意偃甲人机关构造。那偃甲人到底只是木头疙瘩,在呼延采薇这等灵动身法之前便显得呆滞笨拙了些。
转得几圈,终于叫呼延采薇看出了端倪,呼延采薇趁隙在偃甲人腰腹丹田位置,头顶百汇位置拍得数下,果然便见那偃甲人咔咔哒哒一阵收缩,先是宣花斧头缩回臂中,接着便委顿在地。
阿阮一见呼延采薇制服偃甲人,心中着实高兴,冲着呼延采薇便打招呼:“这位姐姐,多亏了你。你也是偃师吗?”
呼延采薇留神观察了偃甲人一会,见它再无异动,才向阿阮点了点头:“我对偃术只是略知一二,不敢自称偃师。说起来,这偃甲人是何人所造?威力如此强大。你们又是因何激活了它,闯下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