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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好意

一直在无名谷外暗中隐伏了足有几天时间,方岩每天看着若兰那条窈窕身影在庭院的群花中凝立,立时就想飞奔下去,但到了这时候,不加小心是不行的,几天过去,倒是没有发觉什么异常,方岩心里安稳了一些,趁着傍晚的夜色,便悄悄进入了无名谷。

无名谷一向与外界隔绝,因此方岩在西南斩杀武圣以及身怀麒麟圣兽的消息,还未传到这里。相见之下,若兰惊喜交集,一盏明灯,两道身影,夜不能寐。

方岩本想到了无名谷,将若兰换一个安稳的地方安置起来,但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若兰曾经说过,要替自己父亲守孝,守孝期内,是不愿到别的地方去的。

“无名谷这里,看起来还稍稍平静一些。”方岩暗中想着:“现在外界到处都是我有麒麟圣兽的消息,若是抛头露面,不免被人算计,还是暂时留在无名谷吧。”

对于方岩来说,在何处容身,都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到了一个僻静所在,能够静心修炼,就没有任何问题。现下外界风声正紧,也让方岩心里危机愈深,极力想要在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实力。

虽然整个汉威国乃至整片大陆上,方岩带着麒麟圣兽的消息已经传开,所幸的是,倒是没有人知道无名谷这个地方,初开始的几天,方岩心里还不怎么踏实,唯恐那老骗子趁乱再引人过来打自己的主意,没想到老骗子还算是仗义,住了几天之后,无名谷内依然平静如常。

一片皎洁的月光之下,方岩身形凝重,如山岳,如磐石,铁臂挥动,一道罡气,无声无息从拳间迸发而出。

罡气如同流水,水虽柔弱,却浸淫万物,一道罡气,化成无数气机,每一条气机中,蕴含神力。

此时,方岩象是一团飘忽的青气,身形随着这无声无息的罡气,在四周浮动。

先天武者与天地间那种若有若无的细微感应,让方岩脑海中不断回想着。

人器合一,掌控自然,体悟法则,诠释武中之道,术中之理。

无名谷,笼罩在一片月色之中,百花争艳,树木葱郁,雾霭片片。从春到秋,万物由生到灭,由灭重生,循环不止,生生不息。

“这就是自然之道,天地法则。”方岩心中一片清明,收拳而立,感悟月色中的一丝不凡意味。

“传闻,武道真意,便是中古大圣,从天地自然之中感悟出来,武道,自然,看似毫无关联,但世间一切,尽在法则之中。”

良久之后,方岩猛然一动,吸纳周围游离的五行之力,掌心嘭的蓬勃出一团幽幽火焰。

火焰如明灯,在他掌中跳跃燃烧,在这一瞬间,方岩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万物孕育天地之间,应和法则。

拳头一般大小的火团,在方岩指掌流动,顺全身上下不断闪耀。

“武道,那里才是尽头。”方岩眼望着这黯然夜色中一团亮动的火团,沉思着:“魔欲武道神音,一喝之下,万法皆破,摩罗陀术法无双,衍化天地初开,万物生息……”

一时间,方岩只觉得天穹之中,一片迷蒙雾气,从无尽天幕中垂落下来,将无名谷覆盖在其中。

一点点隐然跳动的光点,也像是无意而生,飞速落于方岩头顶四周,无数光点,似乎一颗蕴含无数秘辛的种子,轻轻落在方岩的脑海之中。让他如同枯木古藤,一时间融入了无尽天地之中。

这一夜,方岩久久凝立,心无旁骛,感受着那颗落入自己心田的奇妙种子。

直到天色大亮,方岩才睁开眼睛,在他双目张合之间,顿时发现眼前一片豁然,仿佛自己能够看的更远。

也就在这一刻,方岩心中一阵激动,他终于知道,自己在武道中,又有了一种质的突变。由修入悟,触摸到了一丝丝真意的边缘。

方岩看到天色已亮,渐渐收敛身心,滕然感觉到了些什么,一回头,便看见若兰正站在不远处,含笑凝望自己。

“早。”虽然一夜未眠,但方岩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精神百倍。

“站在这里,就像木头一样,在想些什么?”若兰嘴角一弯,笑靥顿生,百花失色。

“没有什么。”方岩几步走到若兰身前,回味昨夜一番感悟,觉得自己像是收获良多,但隐隐又有着不少的缺憾:“只是在想,那里才是武道的尽头。”

“不到以武成仙,那里能知道尽头?”若兰于武道的追求摸索,远不如方岩那般热切。

“武仙,武仙……”方岩不由的眼望遥远天际,喃喃自语道:“传闻上古时期,真的出现过武仙。”

“武仙只在传说之中,与上古真龙一般,对我们现在的人来说,都是虚无缥缈,再也无法见到的。”若兰美目流转:“我只想问问,方大将军,这次又是在外界玩的累了,到无名谷小憩,修养几天,再上征途?”

方岩不好意思的笑笑,若兰说的没错,他几次来到无名谷,都是旅途尘土刚落,就重新离开,虽然次次皆有离开的原因,却总觉得心里愧疚。

“这次,盼望多留一段时日吧。”方岩轻叹道:“外界一片风雨,只有无名谷,是我的净土。”

说着,方岩便把外界的那些风传原本告诉若兰,就在诉说之间,方岩又感觉到一丝不妥。

“无名谷一向与世隔绝,我若是长久留在这里,难保不会招来祸端,那老梆子知道无名谷的位置,且知道我时常来此落脚,这老骗子,还是让人不放心啊。”

方岩本打算在无名谷多逗留一段时间,静心修炼,一来躲避风声,二来尽力提高实力,但现在一想,却觉得自己倒真的不能再此久留,他若不来,无名谷尚是一方净土,若是呆得时间长了,消息走漏,无数武道中人接踵而来,那就给若兰惹下天大的麻烦。

方岩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为难,心里一直浮现着那老道士看似慈和忠厚的笑容。

“这老梆子一直唯利是图……”方岩总觉得自己交友不慎,不过他询问过若兰,自从上次自己和老道士做完交易之后,对方倒还比较老实,不知道钻到那个犄角旮旯去钻研破灭经,一直没有再在无名谷附近出现。

“我还是不能在这里就留啊。”方岩面带愧色,眼望若兰。

“又要到哪里去?”

方岩把自己想法一说,若兰却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其实,若兰只是不善言辞,心思并不比方岩差,她深知道麒麟圣兽的分量,现在消息泄露,到处都有人在寻找方岩的下落,若是一直留在无名谷,万一被人找到这里,若兰和玲儿不仅帮不上方岩任何忙,反而会拖他的后腿。

且若兰知道方岩秉性,遇险之后,断然不会抛下自己不管。

“那你的打算呢?”

“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方岩静心想想,天下之大,好像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不仅四处都是仇人,且无数武者已经知道了麒麟的消息。

就在方岩和若兰交谈的时候,从无名谷外的一片山峦间,骤然闪现出一条高大的身影,一身麻灰道袍,须发花白,面色红润,乍一看颇有得道高人的意味,但只有方岩等人才知道,所谓高人,其实就是个道门奸商。

“那小子,不知道这次有没有重新涉足这里。”老道士抖抖身上灰尘,朝着远处的无名谷眺望一眼。他原本也并不知道渺无人迹的群山之中,还隐藏着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只不过是方岩上在无名谷外把老道士坑的直想吐血,使得他心有不甘,在无名谷周围足足摸索了将近二十天,才意外发现了若兰所居住的幽兰小筑。

“现在天下到处都是找这小子的武者,一旦让人找到他,麒麟圣兽不保哇。”老道士皱眉:“无量天尊,老道弄不到圣兽,也断然不能让别人得手。”

老道士身怀术武两道,在旷野中低低御空而行,速度也是飞快,不多时,就到了无名谷外,他过去不知道在这里偷窥了多少次,地头比方岩还熟,一溜烟就钻到山谷边缘,朝内窥探。

“哎呀!”老道士一抬头,便看到在群花草木之中,一男一女两个少年,正相互交谈。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还敢在外面跟小妹子联络感情。”

老道士抓耳挠腮,想要张口呼叫方岩,又怕引起若兰的注意,想了想,便故意弄出一点声响来。

方岩此时的六识感官,已经十分的灵敏,老道士在幽兰小筑外故意出声,立即便惹的他的警觉,凝神一看,小筑外的草木中,隐隐露出一个花白的脑袋。

“老梆子!他果然来了!”

方岩心头一惊,立即让若兰回房,自己则箭步飞奔过来,距离老道士不远,一把抽出身上神兵。

白骨戟光芒流动,杀机彰显,四周的大小飞禽走兽,被这股隐然不动的杀机,惊的四下逃窜。

“无量天尊!别别别!”老道士一看就慌了,方岩在西南三斩杀武圣,已经传遍四方,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中间肯定另有原因,但神兵之威,依然叫人不敢轻视,老道士生怕方岩二话不说上来就打,连忙出声讨饶。

“小友!”老道士狼狈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偶尔从他身边逃窜过去的野兔:“老道跟小友也是老交情了,即便见面不打招呼,也不至于上来就拿神兵对付我吧。”

这老道士坑蒙拐骗,不过倒并没有真的为难过方岩,方岩看他主动出来,稍稍放心,在四周扫视一圈,发现好像没有他人。

“无量天尊,只有老道一个人。”老道士揪着野兔两只耳朵:“小友放心。”

事到如今,也不由方岩不谨慎,查看了好半天,确认周围真的没人,这才慢慢把白骨戟收到身后,老道士看见方岩手中的神兵,一双贼眼就再也移动不开了。

“老梆子!看什么看!”

“请叫我道长。”老道士一手抓兔子,一手拈须微笑道:“小友果然是神勇过人啊,短短几个月不见,又闯出了好大的声势。”

“你来这里干什么!上次不是已经说了,交易完毕,钱货两清,互不相欠。”

“老道我特来救你。”老道士眼光一转,连忙招呼方岩到别的地方慢慢谈。

篝火生起,一只野兔在火上靠的金黄焦香,老道士显然是行家里手,随身竟然还带着些许调料,把兔子烤的香气四溢。

“来。”老道士热情招呼道:“野兔大腿肉多,小友你先得着。”

“老梆子。”方岩质疑的看着老道士,让对方心里一阵发毛:“现在麒麟圣兽的消息,都在外界传遍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友,什么意思。”老道士满脸都是不满:“老道我是那样的人吗?虽然早就知道圣兽的消息,但老道我一直守口如瓶,我敢对三清发誓……”

“好了好了。”方岩咬了一口兔肉,慢慢吃着,其实他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以老道士的心性,必然不会把圣兽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让别人来争抢圣兽。

十有八九,这条消息,还是摩云宗泄露出来的。

“小友啊。”老道士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外面风声很紧啊,老道我惦记小友的安危,特来慰问,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那可真是多谢你了。”方岩没好气道:“只要不是来坑我,那就谢天谢地了。”

“这话怎么说的?小友,平心而论,咱们之间,过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误会,但不是早就烟消云散了吗?”老道士语重心长道:“说实话,小友你也没少坑我啊,在莽荒古地,引了一个摩云宗的武圣给我,当时大战一场不说,弄的现在摩云宗的人看见我都眼神不善,还有,你和你那个眼睛有毛病的朋友,趁乱摸老道的家当,家底几乎都给我掏空了,还有,上次说了来以小剑交换麒麟圣兽,结果老道前脚走,你后脚就把麒麟给召唤回去……”

方岩吃着兔肉,倒也不好反驳,实话实说,老道士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但方岩倒真没少坑他。

“所以说了,患难见真情,那些小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小友,现在风声很紧,你把人家摩云宗宗主的儿子给弄死了,摩云宗上上下下……”

“什么叫我把他儿子弄死了,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好吧,算老道瞎说,但摩云宗和汉威无数大派都在四处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是啊,我能怎么办……”方岩叹了口气,将手中吃剩的兔肉丢在地上,摇摇头道:“整个汉威国乃至大陆上的武道门派,听了圣兽的消息,都要四处找我。”

“所以嘛,老道我雪中送炭,特来给小友你排忧解难。”老道士一脸慈悲。

“雪中送炭?”方岩嗤之以鼻:“我知道,你还是不死心。”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老道生性淡泊,是那样的人吗?小友你自己想想,自从上次交易完毕,老道说话算数,立即就离开这里,从来找过你半点麻烦,这次又千里迢迢……”

老道士叽里呱啦一堆话,如同流水一般抖落出来,方岩虽然只当没听见,不过心里也知道,老道士其实还算是比较守规矩的,不强人所难,也不仗势欺人,自从上次交易过之后,也算言出必行。

想着,方岩的神色便是缓和了一些,斜眼看看老道士,问道:“你如何雪中送炭,摩云宗那么多高手,还有其他那些无上大派,只怕都派出强者,你要跟我并肩作战?”

“这个……”老道士咕咚咽口唾沫:“那么多武圣,一个两个就够人受了,三五个过来,老道必然死的连渣都不剩,再说了,雪中送炭也不定非要跟你一起卷袖子打架嘛。”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这样!”老道士连忙凑到方岩身边:“老道我有藏身的地方,十分保险,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找得到,你带上圣兽,到我哪里暂时安身,安全的很……”

说来说去,方岩就听出,老道士肯定还是对圣兽心有不甘。

“你要有藏身的地方,我倒是很愿意过去盘桓一段时间,避避风头,至于圣兽,就免了吧。”

老道士满腔热忱,顿时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老梆子,赶紧走吧。”方岩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道:“我也要想办法远遁了。”

“算了!”老道士看见方岩要走,一狠心道:“只当结个善缘,谁让咱们是这么熟的人了,老道又是个善心人。”

说着,老道士便给方岩一通解释,听了半天,方岩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真的这么好心?”

“老道一直就是这么好心。”老道士言语掷地有声:“外面那帮人想要麒麟圣兽,做梦去吧!老道弄不到,他们也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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