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顺流而下,逆流而上。
这是自然的规律。
流逝的童年,一个懵懂的男孩,哭泣着试图挽留我山一般的亲情。
那些冷风雨中的孤独与迷茫,至今感怀来还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砸落无底限的心谷。阵阵忧伤的叹息,吹奏在记忆的竹笛里,黄昏,山岗,我和一条土狗结伴。
这些都是光阴留给我的回声,是成长的黑白相册。如今回首曾经的无助与苦难,那是微笑对泪水的诠释。
这根竹笛是爸爸给我留下的,当我悠悠吹起的时候,总是忘记了归家的时光。奶奶于是在村后呼唤我,那种深切的呼唤至今还在我的耳畔萦绕。一时间,乳名和晚霞一起漫天飞扬,我傻傻地望着麦田里的稻草人,它也傻傻地看着我。我笑了,它也笑了,我哭了,它还是笑着……
灯下奶奶的身影,明显消瘦了,那根根白丝,像她手中的线,白线纳着我的鞋底,白丝缠绕着我们相依为命的岁月。
而今,我依然是一个无知的生活的收割者,我必须白天学会收割赖以生存的稻米,在夜晚收割赖以寄生的灵魂,二者是我命运的稻草。
那些远逝的亲人啊,青山绿水间,你们停歇在哪棵枝叶上对我微笑?我只能一遍又一遍把你们的音容笑貌写进我的诗章里,在我想你的时候。
二
顺流而下,逆流而上。
这是命运的使然与召唤。
今夜,我仿佛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从低矮的教室飘洒出纸糊的窗口,然后飞上我异乡的夜空。
远了,真的远了。故乡的风,牵着半尺梦想在四季密集的云层里艰难地穿越。
我开始在时间的河流边久久地静默。看见无数挺拔的身影在繁星下川流不止。忽然有一种痛潜入我的记忆,让我感觉到光阴在纷纷坠落。
多少年了,我在艰险而纷杂的山道上攀爬。明白了泪水原来是浇灌成功的花朵,艰难是铺垫前行道路的基石,就这样背着大山的厚重、大山的信念,一路踏歌而行,一路风雨穿行。
等到我真的远离了故土,走进了所谓梦想的圣地,始终忘记不了爸爸在我上学时对我说过的话——孩子,一定要争气,人活着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啊。
爸爸的嘱托,虽然朴实和粗糙,但从此以后,就像一根思想的缰绳,紧紧地把他的一生寄托在我使命般羸弱的肩头。我在贫困与不断永别的折磨下,牛也似的倔强着犁开一道道泥垄、翻开春天的芬芳、封上冬天的严寒。我要报答大地的抚养,我要继续祖辈的希冀。
这些激流勇进的思想,取源于十年的寒窗、取源于故乡那贫瘠土壤里的坚强。故土啊故土,如今,我端坐在电脑前,敲打下如此深厚眷恋的字迹,无非是在我想你的时候。
三
顺流而下,逆流而上。
我只想上不想下,特别是面对爱情、面对你的时候。
“那一天我漫步在夕阳下,看见一对恋人相互依偎。那一刻往事涌上心头,刹那间我泪如雨下……”
失落的爱情又在现实的五线谱里翻阅。独身的曲目,抑扬顿挫,但却像一根刺,扎伤疼痛敏感的自尊。
没有面包,更没有牛奶。我只是一位用孤独和寂寞谱写青春的潦倒写手。其实,我是多么想把你的忧伤写进三月柳絮的飞舞里,把你的清丽写进六月莲花的洁净里,把你的曼妙写进八月皓月的丰盈里……
我确定我习惯黑暗了,就像黑暗习惯了我。一盏灯、一个影子,还有一份湿漉漉的情感。
又到了零点,季节的风三番五次来敲我的门,而我,必须沉住气写诗、写人生。启明星还没如约而来,一切都披着黑暗,蹑手蹑脚在季节的腹地里穿行。我想,只要蹚过了夏天这条湍流不息的河水,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就足以把一个秋天收割。
伤心不是我倾诉的理由,躲避不是我找寻的借口。只要你给我一个深情的回眸,我的忧郁也会像汛期的雨水般漫溢出来,漫过你银色的窗台,我们之间有一条蜿蜒的海岸,我站成礁石,你在上面刻字:
永恒,我们的爱一定永恒!
想到海,我的挚爱。海是世间万物浪漫的起源,也是命运最后的归宿;诗是活着的温馨而至美的种子。
请你用一只手给我潮水般的激情,另一只手给我最后的宣判。我毅然决然把一生的情感抛向大海,再用一张破旧但坚韧的渔网,捕捞传说中神秘的海市蜃楼。我要拥你做我的女王,我喜欢你安静地听我讲童话,听我给你吹奏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竹笛……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几十年光阴一晃就过去了。你和我都将老去,但,爱情像金色的夕阳一样,铺满了大海,那时,我们忽然想起曾经的海誓山盟,不由相视莞尔,这样的莞尔其实就是誓言里的海枯石烂吧。
此刻,攀满紫藤的窗外,漫天繁星。看着镜子里我比夜还漆黑的眼神,莫名地写下这些,在我想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