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晚风习习，带着夜特有的气息，隔着一道玻璃门就仿佛与室内成了两个世界。
文若玲坐在傅瑶面前，静静打量了她许久。
傅瑶被她沉默的注视搞得有些莫名，想了想，先开了口：“文总，今天的事是我欠了谢影帝大人情，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请直说。”
文若玲闻言，微微一笑，却答非所问：“你和飞梭的合约是怎么约定的？”
傅瑶一怔，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于是也不隐瞒，回道：“还剩下两年，违约金是五百万。”
“唔……五百万。”文若玲若有所思地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末了又看了看她，“如果我给你三条路，”她伸出左手开始一条条用手指示意，“快速包装、真人秀、演戏。你会选哪条？”
其实这三条路并不一定是完全分离的，但傅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文若玲想知道的，是她到底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艺人。
如果这个问题是在今天之前问她，傅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快速包装，因为她以前就是这么红的。
但现在，她的答案已经变了，不，应该说，是已经明确了。
“这一次，我想走的踏实一些。”她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作为演员，因为作品而被承认。”
文若玲眸中有一丝意外一闪而过，她顿了顿，淡淡一笑：“你知道谢琛是怎么评价你的演技吗？”
傅瑶虽然心里有准备，但说到这话题她还是忍不住耳根烫了烫。
“我对自己现在的实力也有自知之明，”她似自嘲似释然地笑了笑，说道，“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这条路才是我必须走的。”
文若玲看着她，沉吟了片刻，问道：“你知道像我们这种公司都会有专门的新人培养机制吧？”
傅瑶点了点头。
这在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像博悦、澄天还有天玺这些大公司都会有一套自己的新人培养方式，其中博悦是最早设置演艺培训的，这是为了弥补并非个个新人都是科班出身的短板，而且和别家公司不一样的是，博悦要求每个新人都必须参加这种培训。
“所以，”文若玲续道，“你应该明白选了这条路，就意味着你有相当一段时间要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半个红字也不能想，也没有人能保证你一定会红。”
傅瑶咬了咬唇，暗暗压抑着有些激动的心情，故作冷静地看着她：“文总，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想要我去博悦？”
“老实说，现在为你花五百万确实挺不划算。”文若玲抬手拨了拨耳发，“你最好争口气，让花钱的人觉得没白花才好。如果是我发现你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可能会做出比你现在老板更过分的事来要你还钱。”
“我一定会赚回来还给你！”傅瑶眼睛里闪着光，看上去坚定又志气满满，“一定！”
“我拭目以待。”文若玲举杯一笑，言罢，转眸看了一眼玻璃门里正半躺在沙发上看剧本的谢琛，趁傅瑶兴奋地以水代酒干杯时，她拿出手机自自然然地发了条微信给某人。
——“我再问一句，五百万你可真舍得？万一她真扶不上墙，公司可不会买这单。”
十几秒后，信息回复过来。
——谢琛：“她会赚回来的。”
文若玲觉得好笑，这两人说话要不要这么一致。她收起手机，又看了一眼傅瑶。
“英雄所见略同。”她如是想。
第二天早上，石浩一接到文若玲的电话就立刻赶去了酒店里的花园咖啡厅，看到傅瑶坐在文若玲身旁的那一刻，他黑着脸眯了眯眼。
“文总，”他假笑着拉开椅子在文若玲对面坐了下来，“这么早大驾光临，是代谢影帝把我们家沐阳还回来的？昨晚我可差点就发微博在线求助了啊。”
傅瑶忍了忍，没说话。
“石总，大家都是做这行的明白人，”文若玲很淡定地笑了笑，“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沐阳觉得和您的经营理念无法融合，所以打算跟飞梭解约。”
石浩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冷笑了一声，看着傅瑶道：“可以啊，跟着别人过了一夜，这就找到靠山了？”
傅瑶的火气刚一蹿起来，文若玲就像是早有预料似地按住了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石先生，”文若玲的语气依然很礼貌，但已显然带了些强势，“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希望你能对自己的措辞负责。当然，如果你确实好奇昨晚发生过什么，我们也不介意用酒店监控来解惑，或者，是先让谢琛在微博上说一说他是如何见义勇为比较好？”
石浩冷着脸沉默了半晌，末了，咬着牙扯出了一抹笑容来。
“文总这么看得起我旗下的艺人，这是我石某的荣幸。”他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姿态显得放松了一些，“像这种对我公司毫无助力的人，留着也没什么用。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傅瑶越听越想糊他一脸，这混蛋还真是把她当奴隶了是吗？简直恶心人！
“不急，”文若玲笑了笑，“先签个预合约吧，因为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石浩狐疑皱眉：“什么？”
“先帮她把《九川》的合约签了，”文若玲说得直接，“然后，连人带约，一起转给我。”
从花园酒店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出来，傅瑶头也没回地就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
文若玲正坐在位置上刷微博，抬眸看见她和小高回来，问了句：“顺利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听起来相当理性的关怀，傅瑶却突然有点儿感动，这种感动就像她昨天仓惶之际遇见了谢琛时一样，是一种踏实和安全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和我说什么都没意义。”
“嗯。”文若玲把手中的iPad递给了她，“看看，昨天派对上有人爆了料。”
傅瑶接过来一看，果然，有人故弄玄虚地拍了张当时谢琛和她在车前的照片，说什么……谢琛特意在派对上接走了她，疑似在玩儿地下恋？
傅瑶沉吟了片刻，说道：“这照片都没拍清楚我的脸，再说，我也可以说当时只是碰巧遇到和他打招呼而已，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他的铁粉。”
她选择先给出了解决提议，却有些拿不准文若玲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知道，这种事如果要澄清来龙去脉，其实未必就一定会招来同情，大多数时候，大众的反应更多的是“炒作”或者“你本来就是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吧”，没准最后受舆论所害的会是自己，对谢琛也未必有什么帮助，可能思想阴暗猥琐的人还会连他一起质疑。
但文若玲很快打消了她的疑虑。
“暂时不用回应，现在我们最好和石浩心照不宣地互相保持沉默。”文若玲指了指评论，说道，“给你看是要你知道，在大众的心目中，你和谢琛已经是有联系的人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傅瑶不是很明白。您总不会是让我真巴着他炒绯闻吧？
“等你正式签约博悦之后这种评论还会更多。”文若玲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偶像以前的绯闻对象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所以你应该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到时候才跟我哭鼻子说你压力大，我不喜欢没出息的人，更不要指望网友会买你的账。”
傅瑶盯着屏幕看了良久。
“我也是。”她忽而扬眸，莞尔一笑，“不喜欢没出息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