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我会陪米露一起渡过这段困难时期,但她的父母不愿意留她在这里治疗,决定带她回广州。米露这两天在药物的作用下基本平静了,所以他父亲准备立即带她走,留她妈妈办理休学手续。
他们第二天就来宿舍整理了她的东西。我陪着二老,看着他们攀爬着的缕缕白发,我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心里很不好受。他们聊起米露时不禁老泪纵横,我也陪着一起伤心。
我本想去送送,可是辅导员劝我伤没好就别去了。韩哲强烈反对,说我连课都不去上,跑这么远做什么?而且这种时刻是人生的低谷期,留给对方一些恢复的时间,又不是不回来,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虽说心里有许多不舍,更有内疚,自己关心她真的太少了,但韩哲说得也不无道理,于是我就没有坚持。
世事难料!谁又会知道,医院那一面之后,我与她竟然再无讯息了。
看着她一箱箱的东西往外搬,我脑海中依稀出现一年多前的初次见面,那个有些肉嘟嘟的小圆脸,仰起头,微笑着对我说:“你好啊!我叫米露,米粒的米,露珠的露,都是小小的,就跟我的身材一样。”说完,无邪的双瞳看着我,晶莹剔透,灵气十足。
而如斯面容,这番神情,我却是有多久没有再瞧见了?
她父母直到离去时,都没有哀怨过女儿的苦命,也没有怪责过那个男生,只是嗟叹自己女儿的脆弱和悲观。临出门前,他爸爸对我们宿舍的几个女孩说:“你们都是我们露露的好朋友,对她都很好。你们每一个都要好好的,不要像她这样,一定要坚强!要乐观!要勇于面对困难和挫折!”
我含泪点头。是的!一定要坚强!
我没有送他们下楼。事后得知,那个男生来到我们宿舍楼,对着米露父母下跪请求原谅,哭得跟什么似的。米露善良的爸妈当然什么都没说,也不再计较了,说感情的事勉强不得,只怪自己女儿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强。
据说,那个男生一直跪到米露父母走很远了才起身。
我只想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个人,
对着空落落的下铺,
我看了许久、许久……
多么希望,
这一切,
都不是真的。
心里一直惦念着Martin,就给他打去了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他接了起来,声音有些慵懒。
寒暄几句过后,我直接了当地问道,“外面流传着一些关于你的消息,你一切可好?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我知道他们都在说我些什么,是我们乐队一个成员传出来的。”Martin不疾不徐地叙述着,“有次我们在外面酒吧唱了歌,他找了女的来玩,我后来让那个女的走了。你知道,我们外国人对这种事情很敏感,事后他来问我,我只说对那种女的没兴趣。但是他可能平时也留意我的其他行为,就认定我不喜欢女的,还随便说出去,我已经跟他绝交了,乐队不玩了!现在有人问我,我反正不承认,谁能证明我就一定是?!”说到最后,他有一点火气上来了。
“原来并不是确信,我还以为他们抓到你什么把柄了呢,吓我一跳。”我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那你现在得更当心了,跟他少见面为好。”
那头沉默了下来,隔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们现在见面已经很少了,你这周不在,我都没去他办公室,他家更不敢去了,我现在就怕牵连到他。”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我轻叹一声:“你们也不容易!”
Martin跟着长叹起来:“慕凌,你好一些的时候帮我去看看他吧,他这人心事都藏在自己那里,不开心也不会说出来,我担心他。短信和电话毕竟不如见面,我不知道他到底好不好,他总是硬撑……”
Martin絮絮地说了许多,我只是听着,答应着。
爱一个人,
在任何时候,
都是一样的。
冬天有阳光的日子很温暖,可是下雨的天气,湿冷难耐,伴随着一阵阵西北风,刮在脸上生疼,即使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这风依然直钻进骨头里,直寒到心头。
雨不大,但风大,我撑着的伞不断抖动着,我狠不能把头缩进衣服里。脚踝差不多消肿了,我以天气为借口让韩哲不要过来了,安排自己去邱宗民那里。
门虚掩着,推门而入,邱宗民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正确的说,是对着一只足球发呆,就是那只有签字的足球,他捧在手里,低着头,签名的那一面对着自己。
“邱老师。”我唤了他一声。
他方才如梦初醒,抬头看我:“慕凌,你来了。”转而恢复往日神色问道,“你的脚伤好了吗?”
“嗯,基本没问题了,我过来做事了。”我放下包,走到他身边,附身看着球问,“这球上的签名是哪位德国球星?”
他转了转球,悠悠地说:“不是哪位德国球星,是Martin。”
我惊讶地愤愤嚷道:“这个臭Martin,当时问他,他还假装看了半天,说看不出签名是谁?原来是戏弄我呢!”
邱宗民呵呵一笑:“是吗?他倒掩饰地挺好。这个球是他大学里获得最佳校园球星的奖品,他签字后就送给了我。”邱宗民的酒窝又深了,似是想到了那些美好的回忆。
我不打扰他,静静地坐在一旁的位置上。
隔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把球放回原位,正色道:“老李一直在怀疑我。”
脑海中出现那个笑面虎,一直微笑着,眼睛却总像狐狸一样在打转的老李,他知道什么了?
我疑惑地看着邱宗民,等待他的解释。邱宗民起身绕出去,把门带上,对我说:“你还记得老李之前提到的英国湖区吗?”
我点点头:“他当时好像说看到什么不一样的风景之类的,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看到的应该是我和Martin,我们那时在一起。”邱宗民淡淡地说道,神情有一丝苦涩。
怎么会这样?我异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