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蹬......噔噔噔......”社交软件的声音一条接着一条。现代高科技的好处就是消息传递虽然愈发便捷,但却是可以延时反应和处理的,不像从前等一个电话等到心焦,恨不能立即知道一切。
我涂抹好护肤霜,裹好浴袍出来,顺手倒了杯水。走到书桌前,放下水杯,一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小,一手滑开手机解锁,低头看讯息。
一串串德语,是Martin,在我洗澡的时候,一下子发了好多条。
你猜我今天看到什么了?你一定想不到,我发给你看看。太意外了!
下面有一张图片,是一本书的一页,我隐约觉得像某幅画面,脉搏不由地强烈跳动起来。点开大图,果不其然,正是孙毅波老师遗失多年的那幅孤品——《家》。
老师当年闭关沉寂,潜心力作,这幅长卷揉合了山水、庭院、人物、花鸟。有泼墨的洒脱气势,亦有雕琢的精细神韵。浓淡笔墨之间,不仅可以看到大的山川家园,也展现了小的楼台屋院。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上乘佳作,业界有褒评说可与张择端(注1)媲美,当然,这夸赞未免有溜须拍马之嫌。
老师本欲在个人画展上展示,甚至考虑拍卖。众多业界收藏家、记者等早已蓄势待发。谁知画作却在画展前夕不翼而飞,没有丝毫线索可以获知去向何处,最怕的就是已被销毁。老师为此大病一场,而由这引发的轩然大波,至今想来依旧脊汗淋淋。
很多人一直都想要知道,此画究竟下落何在?除此以外,我其实也很想了解,老师现今如何?他自失画事件以后就不在画坛活跃了。
而我自去德国后从不主动去打听画界的一切,也没有再提起过画笔,好似从来就没有学习过,从来就不曾爱过。
倒是Martin还牵挂着这些,德国人就是这样,很执着。其实事不关己,Martin依旧打探这幅画的消息,所有的蛛丝马迹他都会去了解,哪怕有时候是假消息,为此他上过好几次当,不过那份心实在很真!
而且,既有赝品出现,至少可知真迹尚在人间。
只是这次,不知道会不会追着追着,链子就又断了。不过这也正常,世界如此之大,赝品如此之多,有心藏之,又有谁能查得到呢。
埋头继续看他的消息。
这本书是一位瑞士摄影家所拍摄的册子,不止这一幅画,里面还有许多不同国家的各种作品。这本书在瑞士已经出版了一段时间。我这几天和那家出版社的朋友见面,随便聊着竟然这么巧我就看到了这本。
其实这两年我已经不找了,偏偏就出现了线索。正应了汉语中所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
你可能会说又是假的,但是这次听出版社朋友说,这位摄影家拍的全是各国收藏家的珍品。我试图联系他,但是他又去国外了,所以暂时找不到他。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联系上,也还是会跟踪下去。真的假的,都要去看一看。
你这些天回上海,一切如何?少怀念,少伤感。多吃点美食,多走走看看。把事情办好,就可以赶快回来了。保重!
这个棕发小卷毛男人,心思有时候比我还细腻,总能适时地体谅我、鼓励我、帮助我。真没想到,一个德国男人会成为我这些年来的挚友,这世间的情感是有多么的丰富和奇妙!
Martin,我认识你是有多久了呢?
算一算,已有13年。
那一年,是千禧之年,世纪之初。
那一年,我刚入T大。
那一年,韩哲大三了。
【注1】张择端:北宋画家,著有名满天下的《清明上河图》,流传后世。
【注2】此篇中所出现的消息情节上都以德语为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