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幽深的巷子里静得针落有声,谢晚的一声惊呼毫无疑问打破了深夜的寂寥。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听过沈韶轩的放荡之词后,谢晚登时七窍生烟,指着沈韶轩的鼻尖。
沈韶轩迷茫的皱了皱眉,沉吟片刻,恍然大悟的发出一声坏笑:“你这么生气干什么?难道你不愿意做本少爷的女人吗……”
最后一个字音并未完全吐出,沈韶轩只觉得耳朵一阵火辣辣的痛,就像被人撕成了两半一样,离失聪也不远了。
“停停停,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放手!”沈韶轩这才认真的解释,“我是说从你衣服上撕下几块布条,给这个姑娘包扎伤口。”
谢晚把手松开,头一偏:“为什么不撕你的?”
“你是不是脑子打铁啊?你那样的一百件衣服也敌不过本少爷这一件,撕我的岂不是亏大了吗?”
谢晚置身事外的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现在打肿脸充胖子要英雄救美的人又不是我,我凭什么帮你?”
话是这么说,但谢晚还是顺从的撕了几块布条递给沈韶轩,为的是让沈韶轩赶紧处理完这件事,快些回家。
就在沈韶轩接过布条之后,忽然愣了愣,回过头讨好似的看着谢晚:“你会不会包扎伤口?我好像不太会……”
谢晚已经崩溃到懒得数落沈韶轩:“那你还泡个屁的妞啊?”
而是接过布条,蹲在红衣女子身前,虽然谢晚也不会处理伤口,但是拿布在胳膊上绑一圈还是不困难的。
包扎伤口时,身旁的红衣女子眉头紧皱,苍白如纸的脸上隐约透着几分孩童一般的恐惧,就像小孩子惧怕吃药,惧怕生病。
这让谢晚看出,这个看似冷血放荡的女子,内心是很柔软的。
细看她烈焰繁花一般精致的妆容下,隐藏的也不过是一张和谢晚一样年轻的面孔罢了。
谢晚微微叹了一口气,听见红衣女子带着哭腔,语气煞是委屈:“少爷,想不到你已经忘了我……”
人生一梦,其实忘了又如何呢?谢晚叹息着摇头,大道理她也说不出几个,只是觉得,提起来既然是痛苦,忘记反而是件好事。
就在谢晚默默分神时,红衣女子蓦然微睁双眼,气若游丝的吐出一句话:“你身后,有人!”
谢晚镇静的点了点头:“嗯,你失血太多,产生幻觉是很正常的,回去之后记得多吃几个红枣补补血……”
这样说着,忽然听见沈韶轩一声大叫:“啊!又是一只死蝙蝠!这次又想来绑架本少爷吗?你再敢动我试试看!”
沈韶轩语气强硬,然而一直往后挪动的脚步却让他看上去顿时气场全无,黑衣人根本理都不理他,径直向前逼近。
照理说沈韶轩从朱砂派手里逃了出来,找人救出变成猪的百姓不说,还让朱砂派损失了不少,有黑衣人来找他寻仇再正常不过。
这也是谢晚担心今晚出事,让他早些回去的原因。
不过这个黑衣人的目标居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沈韶轩,而是身受重伤的红衣女子,只见他向谢晚逼近,一掌击在谢晚身上。
岂料谢晚居然毫无反应,死死护住红衣女子,这时沈韶轩挡在黑衣人面前:“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不准你欺负这两个女人!”
黑衣人怔了怔,尽量将眸子低敛着避免对上沈韶轩的眼睛,因为他担心多看这个孽障几眼,就会忍不住一个耳光扇过去。
回过神时,谢晚已经扶着红衣女子逃了一段距离,黑衣人从沈韶轩身边划过时,脑子里思考的是另一回事。
前方那个杏色衣裙的女子,为什么吃了他一掌还能正常行走。
谢晚心里不止一次产生过抛下红衣女子的念头,然而想到即使扔下这女子,她也不一定能够脱离魔爪,于是一路扶着身旁的人。
“你走吧,不用管我。”红衣女子筋疲力尽,柔声低语。
谢晚还没回话,只听身后传来沈韶轩杀猪般的叫声:“傻子,我先拖住这个黑衣人,你赶紧送这姑娘离开!”
他说的“拖”果然是真的,因为谢晚回过头来,只见他死死抱着黑衣人的大腿,咬着牙不肯放手。
谢晚揣摩片刻,从这个黑衣人的行事作风可见,今日的杀手并不是上次出现过的黑衣人。
不止如此,这人与前两次的黑衣人,似乎不是同一波人。
这个推测显然多余,从黑衣人的目标不是沈韶轩而是红衣女子,便能得出谢晚的结论。
不过谢晚惆怅的是,大家有什么恩怨不能拿出武器心平气和的砍对方两刀来解决吗?为什么非得神神秘秘,蒙面行动呢?
这样仇家就是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死在谁手里,不痛快啊!
话说回来,今日的黑衣人脾气倒是极好。
他并没有像谢晚担心的那样一脚把沈韶轩踢飞,而是不厌其烦的拖着沈韶轩这个累赘走到谢晚身边。
在谢晚目瞪口呆之际,黑衣人出手快准狠,狠狠掐住红衣女子的粉颈,这一招是要致命的!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蓝色身影自屋檐上如闪电般划过,沈韶轩还没忘记这个目光如鹰一般冷峻的少年,正是那日害他变成猪的峰回。
沈韶轩瞠目结舌的趴在地上,看着赶来的峰回与黑衣人嗖嗖几下便过了数十招,不由咂舌。
不过峰回虽然人长的帅,功力却是比不上敌对的黑衣人。
很快峰回受了内伤,但拼了全力,抓住沈韶轩等人凌空一跃逃之夭夭,沈韶轩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峰回怎么抓住三个人一起逃跑的。
黑衣人并未穷追不舍,总之是逃过了一劫,寂静的深夜里,黑衣人一点点揭开面罩,夜空下渐渐明朗的,竟是沈老爷沈威的脸。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真正的血雨腥风不过杀人不见血,于无形之中捅人一刀。
黑暗中,沈威负手而立,侧耳听到不远处一阵打斗声传来,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此刻被暗算的人正是展泸。
今夜沈威为了万无一失,不止派了一批杀手,之前的失手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却也在他的接受范围。
鲜少有人知道,沈威的性格就如张飞穿针,粗中有细,就连他的多年至交展老爷展鸿业也未曾留意到这一点。
于是展鸿业竟粗心到,以为将所有罪责归结在西门家的叛徒身上,一切便不动声色的结束了。
却不曾想沈威也有多疑的时刻,更没想到沈威会发现,指使西门家手下和朱砂派勾结在一起的人,就是他展鸿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