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吉时到了!”说着子希拿过一块对龙对风纹的喜帕,低身一拜,“这是六皇子吩咐的,今儿个是迎娶将军,将军须得以新娘的装扮迎进六皇子府!”
“劳烦子希姑姑了!”傅华昔礼貌地回道。
“等等!”宋芙婷说道,眉眼间的不舍一泻而出,“鬓角有些乱,我替昔儿在整一整,这块喜帕,子希姑姑可否让给我,让我来给昔儿盖上?”
子希点了点头,心头许是知晓宋芙婷要同傅华昔再说上几句贴心话,便领着屋里头伺候的婢子先出去了,留了傅华昔和宋芙婷两人在屋里头。
“方才我看着昔儿你终于能披上嫁衣,以女儿之身出嫁,心头一时高兴,竟忘了在外人跟前掩饰昔儿的女儿之身了!”
“无妨,方才子希姑姑并未觉察出异样,姨母不必多思虑了,我走之后,府里头就只剩了姨母一人守着了,我……不大放心你!”傅华昔心头一时涩意难压,“傅家到底还是成了姨母的负累啊!”
“胡说!”宋芙婷嗔怪道,“哪有负累之说,守着你们姐妹俩,我很乐意,人这一世,何种活法,可没个定型的轨迹,我有你们姐妹俩,也算是子女满堂了,这辈子我已足矣!”
“姨母,若是……”傅华昔一时想到了穆清风,与宋芙婷年岁相当,且穆清风对宋芙婷的心思有丝端倪可露,且还是穆清风故意泄露给傅华昔知晓的,各种缘由,傅华昔不愿理得一清二楚,可若是宋芙婷同穆清风能就此成就一对良缘,傅华昔即便是对穆清风狐狸样的揶揄有诸多嫌隙和不满,也是乐见宋芙婷能有个贴心之人陪伴在身边的。
“若是姨母得着可心的人,别为了傅家耽搁了自己的终身之事啊!”
“唉!昔儿终究是长大了,都想着替姨母来操持了!”宋芙婷眼眸里含着一丝泪意,嘴角却是一抹欣慰的笑意逐渐漾开来,整个人的喜气浮动于眼眉间。
“姨母,若是穆……穆清风……他……”傅华昔犹豫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宋芙婷给制止了。
“时候差不多了,六皇子该到门口了,我替昔儿再整整,替昔儿盖上这块喜帕,今日若是姐姐姐夫能瞧见,指不定得有多高兴呢!”宋芙婷说着,眼里头藏着的泪意挂不住了,直要往眼眶外头的冒,语调虽是温婉中带着抹涩意,可语气却有一丝急切。
傅华昔有些子瞧明白了,宋芙婷同穆清风之间定是有些渊源的,此刻穆清风许是有意,宋芙婷心里头也不是无波无澜,即是如此,今日之后,傅华昔得多留心着了。
宋芙婷仔细地替傅华昔理着鬓角,而后,将手中艳红色的喜帕仔细地替傅华昔盖上,傅华昔眼眸前顿时铺天盖地一抹艳红色,带着张扬的喜气,酿着醉人的甜意,这一抹艳红色,直让傅华昔沉沦,摆脱了血腥味的肃杀和凄清,摆脱了厮杀中的疲惫和戒备,肆无忌惮地沉沦,又于沉沦中恣意放肆!
“昔儿,我来接你了!”姜祁霄的声音陡然跃入傅华昔的耳中,眼眸探不到姜祁霄的神情,傅华昔自得在心里暗暗描摹着姜祁霄此刻的模样,用听到的声音一点点去填充姜祁霄的眉眼和嘴角,定是带着笑意,或许还融了点期待吧!
毕竟,这嫁衣,他就废了好些心思了!
许是姜祁霄要抬手揭开自己头上的盖头,傅华昔只听到宋芙婷说道,“六皇子,未入洞房,这盖头揭不得的!”
“好,好,听姨母的!”姜祁霄对宋芙婷态度间现出一丝恭敬和亲和来,话语间的笑意越发收不住了,直往傅华昔耳边漫过来。
姜祁霄俯下身子,身上一股子的熏香味道浸润傅华昔的鼻端,香味里头混着沉香和白檀,温和中透着大气与洒脱,叫傅华昔稍稍忐忑的心安然了许多,“昔儿,我们走吧!”
说着姜祁霄便打横抱起了傅华昔,往外头走去,出了屋子,外头的冷意夹着冰雪的凉气往傅华昔的身上裹挟而来,傅华昔往姜祁霄的怀里头靠了靠,而姜祁霄也收紧了怀抱,只把傅华昔往自己的心口贴过去。
“昔儿,你可知晓,今日,我要叫天下人都瞧着你,以女儿身光明正大地嫁给我,我要将傅家和大越欠你的,今日统统补偿给你,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昔儿你便是大越最美的新娘!”姜祁霄一字一句,认真地用气息灌入傅华昔的耳朵里头。
傅华昔认真地听着,抓着姜祁霄袖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艳红色的盖头之下,耳珠子羞赧得发烫,嘴角有些许生硬地微微颤着,似是努力压着要出口回应的话般,眸子早已敛下,藏着欲说还休的赫然。
冬日里的冷意,应着姜祁霄的几句话,彻底消融了,暖色的春意在傅华昔周身萦绕开来,今日的喜气,在不知不觉间,散遍了整个京城,包括靳府和李家。
李碧辛只端着自己所愿意相信的事实,借此麻醉自己于姜祁霄面前的失落,如今的李碧辛已然学会了在眉宇间拢上极淡的一抹求而不得的苦楚,这抹苦楚大概还会随着她越加的深重的求而不得的痴念肆意放大,不管如何,她所认为的事实也会在一次次得失望中逐渐被粉碎的,只是那个时候,李碧辛可还能学会将爬出来的苦楚再一点点收回去?
“主人,今日是傅家将军与六皇子大喜的日子,全城的百姓都去瞧了!”城西靳府之内,逐日依旧端着他木讷的神情和莽撞的气韵,认真地说道。
“是该去看看,指不定昔儿同姜祁霄今日是缘定之时,也是缘尽之时了!”靳羽坐在自己院子里头的凉亭之上,手中摩挲着钧窑之内产的酒杯,杯身瑰丽多姿,色彩艳却不俗,杯中盛着清冽的酒,正是小桃仙家的长生酒,酒意于冬雪的凉意中漫出些许厚重感。
钧窑出产的瓷器胜在色泽艳丽绝伦,本就是泥塑之身,却经洪炉锻炼,得釉色斑斓之姿,更皆得“黄金有价均无价”的美名,钧窑所出的瓷器便是富贵之家愿掷千金所藏之物,奈何明帝极爱此种瓷器,所以钧窑所出得瓷器便都送进了宫里头,而靳羽手中所执的酒杯,亦是宫内之物。
靳羽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嘴角带着一抹闲淡的惬意,眼眸闲散地瞥过亭外地皑皑白雪,与那日在书房之内的落寞与无奈截然不同,神情间多了一抹势在必得的自信。
而此刻,在将军府门外,一早上,京城的百姓便不顾雪后初晴的寒意,早早地等着了。
“李大婶,今儿个没一早起来摆摊呐?”杜大爷的问话里头带着股了然的揶揄在里头,他自个儿也撂下摊位来看热闹呢。
“今日个咱们的大将军要穿着新娘嫁衣嫁到六皇子府里头去,人都争着来看呢,摊位上哪还有人光顾,况且,不敲个仔细,一会儿回去,有人来光顾我的摊位,若闲话之时,我若接不上茬,可不就是将上门客都打了回去!”李大婶大声笑着回道。
小小一个东街市场,也是个江湖,若是讲不上几句江湖话,不说是上门来的客人不满意,连临近摆摊的人也要笑话人喽!
“你瞧瞧,这摆摊的不都到这儿来热闹来了!”李大婶又指了指四周的人,大都都是菜市场上的小摊贩。
“嘿嘿,真真是难得一见哟!”王瘸子也凑上来插话,“指不定一会儿丞相府内的李家三小姐会来闹事哦!我可听说了,她连宫里头都去闹过了,还托了她那个贵妃姑姑,愣是没将这婚事给搅黄了!”
“唉,李家三小姐那几下小打小闹的,能顶个什么用哟!”旁边一位大家都不认识的人突然说了句。
“哦,这位兄台想是知晓些内幕?”杜大爷试探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