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华昔皱着眉头看着李碧辛,同这么位任性的大小姐讲礼义廉耻行不通,强下逐客令,傅华昔心里头又堵得慌,这毕竟是她同姜祁霄之间的事情,如何处理也是姜祁霄同她事情,傅华昔若是太过强硬地阻挠李碧辛,必定会落人口实,平白添个争宠的嫌疑。
“那不巧了,阿霄今儿个不想见你!”祁陌修直接说道,倒替傅华昔解了困局。
果见李碧辛决绝的眼眸崩裂一丝伤痛来,看来姜祁霄对她如何态度,她心里头还是有些明了,却又着实不愿意承认,便只能如此霸道强横得闹着,也不知是要博姜祁霄对她的一丝关注,还是纯就是不甘心!
李碧辛瞳仁里的痛楚慢慢溢出,爬满整张脸,却依旧倔强地盯着傅华昔,是在希冀傅华昔松口让她见着姜祁霄,也是不愿在傅华昔面前落了下风。
祁陌修还在寻思着理由打发这位难缠的李碧辛时,前头门房又来通报了,是许丞相家四小姐许贤芷来拜访了,五皇子姜檀珏陪着娑罗郡主也到了府门口,正在往里头走!
傅华昔没想到这几人会来,撇下李碧辛,转眸看着祁陌修,带着询问的意味,祁陌修有些许了然地点点头,拿扇子掩着嘴笑着说道,“这下子人都聚齐了,将军可以好好探问一番喽,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将军可得好好应付,说不定往后她们都会进阿霄的府……”祁陌修陡然顿住了话语,这闲散惯了,就是兜不住玩笑话,才被姜祁霄警告过了,又来刺傅华昔的心思,好在傅华昔也不拿他的话较真添堵。
话音刚落,三人就到了厅门口,姜檀珏一改那日在朝堂之上的懦弱和慌乱,神情间添了抹自信和风度,一身水青色锦袍,倒是衬出了几分皇家气派,旁边的娑罗郡主伊梦尧一身剪裁得体的烟粉色轻纱裙,腰间细细用镶着天蓝色宝石的腰带束着,上头挂着那枚银质铃铛,衬着门口斜斜照进来的轻袅暮色,整个人瞧着越发灵动飘逸,带着抹不然纤尘的缥缈感,眉间一点嫣红的落梅,却又将这抹缥缈感生生压上了一抹厚重的媚意,真真是浓妆淡抹凡俗仙灵总也相宜!
往常提及女子容颜之极致,总提到“京城双辛”:傅家黛辛姿色绝丽,温婉端庄,才思不输世间男儿,是世间难得的绮丽女子;李家碧辛貌胜烟霞,眸若秋水,喜怒总含春情,奈何性子泼辣,无才无德,是世间男子唏嘘叹惋的遗憾!
如今看来,莫不是伊梦尧长在深宫,凡俗才子未能亏得其面容,若是见着,只怕京城双辛都得失色几分,如今李碧辛同伊梦尧站在一块儿,不就是落了下风,何况再好的花儿总要枝叶相扶,有姜檀珏的几分贵气陪衬,越发让伊梦尧的柔弱之态描摹得恰到好处。
而一旁独自立着的许贤芷,样貌只可说是清丽,倒是一双重睑水眸,黑白分明,眨眼间带着股清越的灵气,堪堪让不甚出彩的样貌增色不少,只是可惜了一身装扮,直往贵气里头压,青丝高高綄成螺髻,上缀鎏金云纹钗,钗头缀着血红色的宝石,耳珠上缀着一色的耳饰,赤金色的金丝呈藤蔓状包绕着大颗的血色宝石。
许贤芷在傅华昔打量的眸光之下,渐渐端出一丝局促和不安,眼眸不自觉地垂了下来,手指翻搅着腰带上挂着的玉佩。
傅华昔也能猜出几分他们的来意,只是端着面上的客套,自然还得问上一番,“五皇子、娑罗郡主、许小姐,几位是一起驾临鄙府,让将军府生辉不少!”
“傅将军,今日我不请自来,是在宫里得着消息,六弟游湖之时遇袭,身受重伤,正在将军府里养伤,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放心,便急急赶来探望一番,希望将军谅解我的唐突!”姜檀珏先摆下了冠冕堂皇的说辞,这探病自然是真,可这背后的意图,倒是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说着姜檀珏抬眸看到还犟着脾气的李碧辛,眼眸里带了丝笑意,走了过去,“表妹也在将军府拜访,呵呵,上门便是客,你在这头又闹什么脾气?”说着眼里头又添了丝温情的宠溺,“你这个脾气哟,只有六弟能治你,如今六弟还伤着,你可别又给他惹事!”
都说天家无庸才,在那般极盛的权势之中摸打滚爬的人,又岂会没几分城府心思,傅华昔那日在朝廷之上也是小瞧姜檀珏了,至少方才这番话,他就借着李碧辛来告诫自己:姜祁霄可是把李碧辛放在心里头的!
“表哥,他们……”李碧辛说着,话里头带了些恼意,指着傅华昔和祁陌修,“他们不让我见霄哥哥,定是他们把霄哥哥扣在了府里!”
“将军!”一旁的娑罗郡主未理会李碧辛那头的胡闹,直看着傅华昔,俯身摆了摆,声音清越柔和,“冒昧拜访,实在是担心六皇子的伤势,便央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过来探访,娘娘还在宫里头等着我回消息,希望将军能通融!”这娑罗郡主在傅华昔跟前的姿态放得不可谓不恭敬!
这个娑罗郡主看着荏弱,倒是个有主见的,晓得抬出皇后来拿通行令,也暗暗敲了李碧辛一回,想是要暗示她皇后那儿默许了姜祁霄在府里养伤,她若胡搅蛮缠,伤了和气,闹到宫里她也不占理,当然伊梦尧这番话也是存了心要傅华昔受她这份解围之情。
可惜了李碧辛没这份心思领会,又自以为得了自家表哥在旁边,越发肆无忌惮,“表哥,娑罗姐姐,这傅将军私扣霄哥哥已是死罪,我们为何还要得他通融,荒谬!况且,我可听说了,这些刺客,就是傅将军招惹来的,是他害的霄哥哥昏迷不醒,我要进宫去求姑妈和皇后娘娘治他的罪!”
祁陌修起先只站着逍遥地看戏,这会子听到李碧辛提到刺客,一下端出几分认真地态度来,“李小姐怎知这批刺客是冲着傅将军来的?”
李碧辛这会子有点儿醒神,眸中流过一丝犹疑,而后又理直气壮地说道,“外头人人都这么说的!”
“哦?外头的人?何人?京城衙门的花大人只怕还未将此事定论,李小姐就敢在此断言,李小姐该不会是知晓这后头的阴谋,对这些人的来历知晓得清清楚楚?”傅华昔话是对着李碧辛说的,可眸光却掠过在场的其他人,包括越发不安地搅弄着玉佩的许贤芷。
李碧辛这话咋听之下,自然是情急之下露了马脚的言语,可傅华昔却不信李碧辛有这个城府来布下这个阴谋,以她冲动跋扈的性子,这买凶杀人是绝无可能,倒是她拎着鞭子直接杀人的可能性更大,那么,李碧辛这番话,就是受了人的挑拨所致,而且此人定是她身边之人!
傅华昔转眸瞥眼看着祁陌修,祁陌修也回了个了然的眼神,想来他们二人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碧辛一时滞住了言语,神色难得落了下风,眼眸瞥向姜檀珏,姜檀珏神情里有一丝尴尬,还隐含一抹避讳之意,而后又大方地看着傅华昔,神情突然间和缓了不少,“阿媛自小就任性惯了,话语也是由着性子来,打小呢又最在意六弟,是以方才着急了,才会口无遮拦,将军千万别同她一般见识!”
“我却听说李小姐一向快人快语,话虽不中听,可句句实打实的!”祁陌修是有些夸大其词,不过也是为了探探几人的神情反应。
姜檀珏眼色流出一丝闪躲,嘴角客套的笑意现出一丝僵硬,藏着一份掩饰在里头,伊梦尧神色温婉如初,不见丝毫波澜,从方才进门到现在,她的神色便一直是如掩在积云之后的月色,朦胧美好却不真切,真就如不染红尘的谪仙一般缥缈轻越,而许贤芷从方才进门就一直端着份局促和不安,对他们的谈话估计是未在意几分了。
“祁三公子怕是所听有虚,阿媛这丫头是叫我母妃和李家给惯得没了章法,如今再要把性子掰回来也难喽!”姜檀珏的话里带着一抹宠溺和几分无奈,这疼爱弟妹的兄长模样倒是做的极其到位!
“将军,天色不早了,可能容我们看望一下六皇子?”娑罗又是低低一拜,言语里带着一丝恳求,眉间笼着几抹焦急的轻愁。
一旁从进门就未言语的许贤芷突然低身一跪,让傅华昔和祁陌修俱是一愣,许贤芷水亮的眼眸里此刻积聚了些许泪水,神色间带了一抹懊恼之意,“傅将军,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傅华昔和祁陌修正一点点逼出李碧辛后头藏着的挑是非的买凶之人,被许贤芷这般乱入,一下打乱了阵脚,俩人俱是满脸无奈,一旁的伊梦尧神色依旧一如刚进门之时,而姜檀珏神色间松散了不少,嘴角的笑意复又添了柔和的气息。
“许小姐,你错在了哪儿?”祁陌修无力地问道,因为姜檀珏又寻回了步调修饰自己的情绪,这才要上钩的鱼受了一次惊吓还知晓躲避,何况是在波谲云诡的人心里头沉浮过的姜檀珏,总是有几手护着自己的。
“是我想害傅将军,却累及六皇子,一切皆是我的错!”许贤芷哭着喊了出来,跪着的身子只发颤,头上的发钗也有些松脱,扯出几缕发丝,梨花带雨的容颜瞧不出几分怜香惜玉之感,倒是十足的狼狈,“是我害了六皇子,一切皆是我的错!”
傅华昔听着这话,起先的想法是原来这后头买凶之人不是她想的那般极有城府,一旁的祁陌修显然也有些惊诧,估计同傅华昔一般,没想着这买凶之人认罪这般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