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婷都发话了,傅华昔自然得起身挪地儿去厅里应付那几位了。
这祁陌修果然跟姜祁霄是一路货色,脸色也是一般的厚呐,傅华昔才进门,他就自顾着说着要留饭,这穆清风也同他们一般,这次论理是第一次跟着傅华昔回将军府,对府内的事物总该有些陌生的拘谨才是,他倒好,和祁陌修一般,熟稔得跟在自家一般。
傅华昔是真有一刻好好反省了自己,是不是自己平日里还不够威武霸气,才导致他们在将军府里头如此自在随意,宾至如归呐!
吃过晚饭,祁陌修离开了将军府,临走还不忘提了一句:醉仙楼里的翩雅姑娘好些日子没见着姜祁霄了,念叨得紧,让姜祁霄别忘了会会这位姑娘,也好一解姑娘家的相思之苦,而后,他就在姜祁霄怒目圆瞪之下翩然离去,潇洒地摇着扇子,风度翩翩,仪态万千!
留下傅华昔狐疑地盯着姜祁霄,眼里头审慎的神色越发凝重,姜祁霄只得跟傅华昔干笑着打马虎眼。
“一个揽姐姐,现在又是一个醉仙楼里的头牌,六皇子你倒是忙得很呐,这将军府也不好拘了六皇子,天色也晚了,六皇子也该告辞了吧!”傅华昔冷着声音打量着姜祁霄。
傅华昔说不计较是一回事,可这接二连三地挖出有过往的姑娘,少将军就是再好的涵养也给生生打了折扣了,顾不上姜祁霄满脸的委屈劲,甩开姜祁霄要往自己的主院落走去。
穆清风一看情形不对,赶紧转身熟门熟路地往后院的厢房里头走,什么热闹该看,什么热闹凑不得,穆清风心里还是拎得清的,这将军和六皇子闺房里头的别扭绝对是看不得的!
“那都是捕风捉影的事,绝没个实实在在的踪迹,况且,去醉仙楼里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昔儿没必要跟这些个陈年旧事杠上吧,倒是你,才与我拜了堂成了亲,就和别的男子搂抱在一起,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娘子你又将我置于何地,如今……如今更是连定情信物都留了,娘子都还没同我交换过东西呢!”姜祁霄说话之时那小模样的委屈劲,傅华昔看着都有些动容,不过一晃神间,傅华昔还是清醒了过来,不能次次都被姜祁霄给迷惑住,失了立场和分寸吧!
“那琉璃配我给了姨母,那珊瑚佛钏靳兄既然留了,我便不好去要回来!”傅华昔有些许尴尬地解释着,“你不要再同我较这个劲了!”
“靳兄?娘子对他倒是叫得亲热,对着我就从来都叫六皇子!”姜祁霄这人见缝插针得寸进尺的本事从来都是让傅华昔自叹弗如,便是再小心,都能让姜祁霄专了空子去。
“那你要我叫你姜兄?”傅华昔冷冷地看着姜祁霄。
“你是……”姜祁霄突然凑过头来咬着傅华昔的耳朵,轻松吐出低低的话语,“女子,何故要同男子称兄道弟,往后叫那个人就叫‘姓靳的’,或者‘那个人’,叫我…….‘夫君’!”
姜祁霄咬着耳朵刚说完,傅华昔就反射性地用手肘将他顶开了,“满嘴胡话!”
“就知道娘子与他亲近,不肯改口!”
“你胡说什么,是你那句、那句……”傅华昔一下梗在那里说不下去了。
“即是如此,那娘子是愿意对那个人改口了呀!”姜祁霄脸上露出一丝喜气,“娘子既然不好意思叫我夫君,那便唤我‘莫逸’,我的字,往后只你叫!”
“莫……逸……”傅华昔尴尬了好久才叫了出口,“往后只在你我之时才叫!”傅华昔的态度也很明确,尊卑之别不是他俩惘顾了便就是不存在的,京城里头还有多少眼睛在看着呢,一个不慎,这些不分尊卑的举动就成了他们眼里头天大的错处了。
傅华昔自然得小心着些,可姜祁霄却不将这些个陈规旧俗放在眼里头,在他看来,这个尊卑礼数不过是为了立皇家威仪,自上而下的森严等级才能稳固大越江山,说到底就是为了护住姜家手里头的权柄,压一压生异心起反骨的臣子们,可傅华昔在姜祁霄眼里头是不一样的,他自然不愿意傅华昔端着礼数跟他见外。
可说到底,他还是要尊重傅华昔的意思,也不愿意傅华昔因着盛气太过招来不必要的嫉恨,血刹楼那桩买卖说不定起因也在他身上,不过他现下还没有眉目,派出去的人连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有得来,这买卖背后的人着实有些来头,只怕往后更难缠。
“娘子往后可一定得要离那个人远些,方才你可应下了我的!”姜祁霄拉过傅华昔认真地说道。
“我何时有过这个承诺?”傅华昔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姜祁霄,“况且我和靳……他只是萍水相逢,往后不会有多少机会见了!”
“那便好!”姜祁霄满意地点了点头,顺手从腰间掏出一对铜铃,形制特别,有两个十字倒扣的心形拼做铜蓝色的骨架,上头缀着红色的宝石,一个上头是方形的红宝石,一个上头是圆形的红宝石,骨架之间用金丝编成细密的网架,做成了个球形的模样,里头细细地填满一块白色的绢帛,可铜铃摇起来,居然还有悦耳的金石相撞的声音,傅华昔好奇,就接过其中一个细细地把玩起来。
质地沁凉,触之醇厚,细密的金属网眼里头,隐隐可见绢帛的清冽的光华,傅华昔又拎了起来对着月色仔细查看,铜蓝色的骨架伴着艳红色的宝石,有种说不出的古朴质感,傅华昔越看越喜欢,轻轻一摇,清越的金石之音溢出,原来这玉珠子搁在中空的铜质骨架里头!
“这是我专门找了内务府的人赶制出来的,在纳彩之前,先用这一对铜铃与你定了情!”姜祁霄淡笑着说道。
“没个正形!”傅华昔愣不住又嗔怒道,不过眼里蓄着些许笑意。
“里头的绢帛上用金丝绣着你我的生辰八字,绢帛是最好的越灵纱,即使搁上千年也不会腐化,上头镶嵌的宝石取意‘天圆地方,阴阳和合’之意,所以你手头的是镶这方形宝石的铜铃,而我的圆形的!”姜祁霄认真地解释道。
“可有名字?”
“还没有,不如昔儿给它们起个名字如何?”
“你起!”傅华昔不带一丝娇柔之气,直截了当地回道。
“如此,便叫‘上邪铃’如何?”姜祁霄满意地说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东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傅华昔听得耳珠子一阵阵发烫,收了手里头的上邪铃,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天色晚了,六皇子早些休息吧,我去找人给你备下厢房。”
傅华昔刚抬脚,姜祁霄一把抓住了傅华昔,“昔儿,夫妻哪有分房而寝的道理,我同你睡一块儿挺好的!”说完便搂着傅华昔往主院落里头走去,傅华昔有些别扭得要躲开,姜祁霄不知又使了什么药粉,傅华昔一下没了力气,只能眨巴着眼瞪着姜祁霄,而后者满意地打横抱起傅华昔,淡笑着说道,“回去吧,以后只有我能这般抱着娘子!”
“你三番两次给我下药,无耻!”傅华昔此刻只能任由姜祁霄摆布的份,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
“我怎会随意给娘子用药呢,不过是借了内里往娘子的膻中穴里放了些许馥宁香而已,这香平常人问不出来,汇入膻中,极养血气,娘子身子乏累亏损,这药对娘子的身子是极好的,不过就是初初汇入之时,能阻慢血气,所以娘子才会觉着无力!”姜祁霄耐心地解释着。
“你……懂药理?”傅华昔有一丝笃定,却有不敢十分肯定,“你……知道我的脉象?”
“自然,往后调养身子的事情就交由为夫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姜祁霄满意地说道,抱着傅华昔跨入了主院落里头,院落里桂花树下有石凳子,阶前放着傅贵特意从花房里头搬来的金丝菊,无甚香味,却在寒意渐浓的秋夜里越发清骨凌然,恣意潇洒。
“今日月色好,我抱着娘子在院子里赏会儿吧,往常娘子定然没个心思赏会儿这么清冽的月色吧!”姜祁霄搂着傅华昔一块儿坐到了石凳子上。
“娘子可知道越水之滨?据说那里,梅子黄时,斜风细雨下,翠绿满布,很是安宁,明年初夏之时,我同娘子走一趟越水之滨可好?自在无忧的看一场黄梅细雨吧!”姜祁霄低沉地声音夹着令人安宁的气韵,直直蛊惑着傅华昔,一颗紧绷疲累了许久的心,开始不由自主地沉溺在姜祁霄细腻的情感里头。
傅华昔也知道她没有这般自在闲散的时候,可经不住姜祁霄温言细语的蛊惑,点头应下了,安安静静地窝在姜祁霄的怀里。
“你为什么……要我陪着你去看黄梅雨?”傅华昔低声问道。
姜祁霄又搂紧了傅华昔,温和地说道,“昔儿,我需要一个人,陪着我一起守着一份情,即便是在我累了的时候,依然执着地陪着我一起守着这份情,我知道,昔儿有这个勇气,也有这份坚持陪着我守着!”
“这便是你选我的理由?”傅华昔瞪大眼睛,有些许疑惑地看着姜祁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