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辛也是可怜之人,她今时今日所犯下的种种荒唐事情,不过是身边之人打小对她的算计和编排罢了,若论起错来,却在她还未分辨什么是对的时候,这些错处就已经被人安排好了,是人为的一场宿命,再论起现在,她三番两次来将军府滋事,不过是对姜祁霄情根深重,而由此滋生出来的爱,混合着骄纵任性的脾气,便生出一种胡里取闹的荒唐来。
其实,李碧辛只是在还不会爱的时候,已经生出情根,说到底,不过是一场错误的镜花水月罢了。
姜祁霄随着自己进入将军府,期间连头都没回,如此绝情,李碧辛又在留恋些什么呢?
“你待她是不是太绝情了?”傅华昔轻声问出了口,“她也是对你太过执着罢了!”
“昔儿,我若对她不绝情,便是对你三心二意了!”姜祁霄轻声问着,低沉的声音蓄着满满的情意,“即是回应不了她,那便不该给她任何念想!”
“绝情却也……未必不是多情呐!”姜祁霄良久,又吐出这么一句话,像是对他自己的劝诫,带着深重的强调之意。
傅华昔踏进府门之前,回头看了眼李碧辛,立在马车前,留着泪有些不知所措到麻木的样子,心里一阵惋惜,可是,她今天差点儿动到宋芙婷,便是挑了傅华昔的底线,即便是李碧辛可怜,即便是她的人生是一场既定的人为宿命,可到这年岁,依着心性,李碧辛就该去体悟人世艰辛,而不是像个无知的孩子般依旧胡里取闹,只知强取豪夺!
进到府内,宋芙婷对着到访的客人自然是客套有礼,嘱咐了傅华昔要好好招待着,便回了离园去休息,傅华昔同姜祁霄和祁陌修在前厅里坐着,方才一番闹腾,傅华昔也没个心力同他们虚言客套。
“阿霄,今儿个可是我正式随你来拜会傅将军,你也算是入了将军府了,怎就不拿出个主人家的样子来招待我,平日里去你寝殿规矩多,不方便,今日个在将军府里头,你总好给个姿态,尽一尽地主之谊吧!”祁陌修摇着他那把骨玉扇,闲闲地说道。
“修远昨日来连将军府前院的墙都爬了,今日个倒来这里装个斯文客人了?”姜祁霄对着祁陌修说话也不放虚礼。
“今儿个从正门进来,自然得受贵客的招待!”祁陌修淡笑着说道,丝毫不恼姜祁霄的话,“我昨儿个来,你昨儿个就知晓了呀,我说阿霄,你这眼也安得够广的,连傅将军身边放得密密实实的!”
傅华昔细眉一挑,眸内眼珠子一转,一丝冷然的眸光直盯着姜祁霄,“你在我府内安插了人?”
“呵呵,昔儿莫多心,这修远大白天地爬将军府的院墙,身手又不够利落,自然让外头来往的人瞧见了,话就传到我耳边了!”姜祁霄同傅华昔解释着,嘴角带着抹讨好的干笑,这狐狸,傅华昔是越看心头越加狐疑。
祁陌修眼见着一不小心挑拨了人小夫妻之间的感情,立马出来打圆场,“我只是信口胡言,将军不必当真!”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厅外头传来清朗的笑声,穆清风摇着他那把破纸扇走了进来,神态清雅,笑意温润。
傅华昔起身正了正神色,“你回来了?雪兔如何了?军营里头怎么办?”
“将军不关心我一路舟车劳顿,反倒问候你那匹马,我就不如一匹马重要?”
“你不好好站这里吗,再说从军营到城里不过十来里的路程,你能累到那儿去?”傅华昔受不得穆清风这样模样,着急问他事情的时候总没个正形。
“你那马跟你一个德性!”每次提起雪兔,穆清风总也漏不了这么一句话,“昨日你送来的药给它用过之后就没大碍了,腿上的上敷过草药,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带它回城,本来骑着它回来,可这畜生硬是不让我骑,踢腾着它的蹄子朝我显摆,没法子,我只能从附近的村庄上买了头驴骑着,牵着它回来了,一路上,我可没少招白眼!”
穆清风愤愤地说完,一旁的祁陌修就绷不住笑了起来,“穆军师领着文职,骑着毛驴也无甚不妥之处!”
傅华昔脸上神色未变,心头却也有些笑开了,这雪兔是马中之王,个头本就比着一般的马要壮实,如今跟一头驴子走一块儿,定是越发的高壮,这穆清风弃了高大的马不骑,却偏偏骑着头矮小的毛驴,可不是让人好奇嘛!
不过雪兔的脾性就是如此,在军中,它只认傅华昔一人,其他人它都不屑,昨日个早上居然肯让姜祁霄上它的马背,已是着实让傅华昔吃惊了,今儿个若还让穆清风骑着它,就要让傅华昔怀疑这雪兔是不是转了性喽!
“哼!”祁陌修明显的调笑让穆清风越发尴尬,风流俊秀的仪态都差点儿崩盘。
“这马挑人?”姜祁霄听着却是来了兴致了,他心里头大概是同傅华昔想到一块儿去了,觉着自个儿在傅华昔的马跟前都是特别的,心里头的优越感顿时蓄了起来。
穆清风端着个无辜的表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哈哈,这娘子的马都认下了我了呀!”姜祁霄的得意劲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阿霄,一头畜生那里的亲昵罢了,值得你起这么大的高兴劲?你多大点出息?”祁陌修调侃着姜祁霄,话里头无甚尊卑的芥蒂。
“清风,我交予逐日给你辨识的信物可有交还给你?”傅华昔懒得掺和他们之间的恶趣味,不过这个穆清风才第一次跟祁陌修他们见着,倒是一点也没有身份上的拘束,聊起来也是自在随意。
“那串佛钏?”穆清风有丝讶异地追问了句,“并没有!他只说是你交代了的,还要再带回去给你!”
傅华昔心头一惊,眼眸一抬,“你说什么?”
穆清风看着傅华昔的反应,顿时就明白过来了,“我看他拿着将军你的贴身信物,想来对他信任有加,便没有怀疑他的话,如此来说,他是故意要讹取这信物!”
“目前还不清楚,昨日回京之时,我在靳兄得马车上疲累得紧,就睡着了,许是因为这样,他们忘了归还!”傅华昔下意识得替靳羽找着借口,大概心底里是不愿意去多做揣测怀疑!
“昔儿的佛钏落入了那人之手?”姜祁霄起身追问着,神色间有一丝不悦。
“清风,往后若是再见那串佛钏,不可再调动傅家军营里一兵一卒!”傅华昔沉声吩咐着。
穆清风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傅华昔又从腰间掏出才从佛寺里得的琉璃配,凝眉思索着:这琉璃配果然也不是白得的,带了那么些年的珊瑚佛钏都给人顺了去了!
姜祁霄一把抽过傅华昔手里的琉璃配,狐疑地问道,“他给你的?”脸上却是满满得笃定。
“想是换走了我的珊瑚佛钏,拿了这个来抵了!”傅华昔实话实说。
“呵呵,傅将军就没想到这是在交换信物?”祁陌修拿扇子掩嘴笑着说道,他可真是会添乱子,威武霸气的少将军的热闹他也有胆子搅起来。
倒是穆清风熟稔地走过去夺过祁陌修手里的扇子,拿扇骨在他头上一敲,“就你会来事,不过是个资债相抵的事情,你别往里头乱添颜色!”这神态倒像是在教训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傅华昔顾不得一旁别扭起来的姜祁霄,直盯着穆清风和祁陌修,“你们俩认识?”
祁陌修被敲了脑袋后有些无辜委屈,眼眸里流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而后压软声音说道,“我同穆军师素未谋面,怎么会相识?今儿个他怕是从将军的雪兔那里受了冤枉气,拿我撒气!”说着端起茶杯有些不自然地喝了起来。
“是嘛?”傅华昔越发有些怀疑地看着穆清风。
“呵呵,家中有位小弟,与这位公子一般欠收拾,唯恐天下不乱。”穆清风说得有一丝咬牙切齿,而后又堆着满脸的笑意对傅华昔说道,“我也是收拾惯了,一时顺手就习惯了!”
“修远,你欠收拾?”傅华昔问得实诚,哪知话一出口,祁陌修一口茶呛在了喉间,猛得咳嗽起来。
“将军哪里的话,是这位穆军师管不住自个儿的手,我是风度好,不同他这个莽夫计较!”祁陌修边咳边解释着。
一旁的姜祁霄见着傅华昔对他的别扭无奈视而不见,越发不悦起来,挨着傅华昔就开始撒娇,“昔儿,他们之间的奸情让他们自己去闹腾,你管他们做什么,你还没同我解释这个琉璃配呢?”说着还真就堆出了满脸委屈,眼里还蓄着盈盈泪光,好个俊俏的小模样呐!
“你知道他们的事?”傅华昔转头冷眼看着姜祁霄,这会儿只要傅华昔崩裂一丝笑意,她敢保证姜祁霄就会厚着脸皮粘上来,定会磨得她没了其他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他俩不就是同我和你一样,一眼就看对眼了呗!”姜祁霄低沉的笑声随着鼻息四溢开来,别说是傅华昔听着皱眉,看对眼的那两位一下就分开了距离,直要避嫌。
不过傅华昔也觉出了一些不寻常了,姜祁霄扭捏的神态不避讳祁陌修倒是可以理解,可这也不避讳穆清风,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今日出门之前,傅华昔特意跟管家打听了下京里头关于姜祁霄的传言,傅贵往常这方面的消息灵通着呢,从傅贵哪里得来的消息是,姜祁霄平日里无甚大的荒唐事,也无任何贤名传出。
就是前日从春风楼里头抢出六皇子的事情,老鸨也是胆战心惊,以她见惯人来人往的慧眼,是从未见过姜祁霄的,这姜祁霄还真如他洞房之夜所说,是特意在那儿等着他去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