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的闺房的宁静和外面的喧嚣格格不入。我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眉如墨画,目若秋波,唇似樱桃,面如桃瓣,身着华丽繁复的大红喜服,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
今天就是我和平湘王圣轩成亲的日子,此时,我没有一个新娘该有的喜悦和娇羞,有的只是无奈和悲凉,这场婚姻根本就不存在爱情,只是为了一个诺言罢了。
我叫莫黎,是吏部尚书的女儿。
莫黎。莫离。莫要分离。
娘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的一生都不要有分离,只有团圆,只是,人生在世,谁能不经历分离呢?从我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要背负一个婚约,一个与当朝太子圣轩的婚约。
娘是爹的妾,我和娘在家里并不受宠,但无奈莫家只有我一个女儿,为了守住这份难得的婚约,爹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为了培养一个完美的,不会给莫家丢脸的太子妃,爹请了南释国最有名望的老师教我琴、棋、书、画,娘则亲自教我女红,因为娘曾是南释国女红最好的织女。而我,也不辜负他们的期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三岁时就已是名动南释的才女。
但有句话叫做“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在我八九岁时,太子因谋反而被处决,我的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是,曾和前太子今谋犯订过亲得人,谁敢要,即使我是出了名的才女和美女。
娘总是拉着我得手叹息,掉泪,说我是个苦命得人,本应是皇后命,却不想皇后没当成,还误了终身。每次我都是淡淡的笑着,劝娘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该有的,夺也夺不走,不该有的,抢也抢不来。娘总是哭着说我傻。傻么?也许吧!
或许人生总要出现几次大的转折。太子竟然回来了。只是已不再是太子的身份,而是皇上新封的平湘王。于是,我这门沉入湖底的亲事又浮出了水面。
我没有见过他,所以根本谈不上爱,但我并不讨厌他,至少,他是个负责的男人。
“小姐,吉时到了,该上轿了。”
“恩,知道了。”我回过神,淡淡的应了一句。
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亦如我摇晃不定的心。到了王府门口,轿帘被掀开,盖头下,我看到一只白皙修长得手伸向我,我知道,是他。
晚上,我安静的坐在房里,听着门外的喧闹。隔着红盖头,我打量着新房,除了满目的红色,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门响了,我知道是他来了。随着他渐进的脚步声,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隐约间,还有一丝期待。
盖头慢慢掀开,我的视线逐渐清晰。蓝色的头发似流泉,在烛光下呈现一种神秘的紫色,明亮的眼眸堪比星辰,薄薄的嘴唇像艳丽的樱花,左耳的蓝钻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他就是我的夫君——圣轩。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竟当起了一圈涟漪,或许是他俊美的外表,也或许是那眼眸中的淡漠。
他开口了,声音很好听,“娶你是为了履行这个婚约,并不存在爱情,相信你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我们没有爱上对方之前,就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吧,这算是我为这桩不公平的婚姻做的最大的弥补了。”
我惊愕的看着他,心里如波涛涌动,有惊讶,有喜悦,有慰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回过神时,泪水已经浸湿我的脸,滴落在大红喜服上,渲染一片,亦如我心里蔓延扩散的爱恋,或许,从第一眼开始。
从那晚开始,我们便开始了夫妻生活,正如他所说的,我们一直相敬如宾,有情,却是徘徊在友情和亲情之间。
不可否认,他对我很好,也很温柔,每天即使再忙,他都会抽出空来陪我,怕我寂寞,他特意差人买来一只会说话的鹦鹉,给我解闷,有时,他也会送我珠钗首饰,不是奢侈的华丽,而是别致的清雅,看得出来,那是他亲自挑选的。偶尔,我会坐在亭中抚琴,而他,则在一旁舞剑,美人如玉剑如虹。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伉俪情深,甜蜜恩爱。但是,我心中的苦涩无人晓。
我感觉得到,他并不快乐,即使他是笑着的,我也觉得那笑里隐藏着太多的伤,虽然我不知道那伤是为谁而留。
渐渐的,我心中的苦涩不知何时成了刀绞般的痛。看到他对着窗外发呆,我会心痛;看到他看我时迷离的眼神,我会心痛;看到他落寞清瘦的身影,我会心痛;看到不爱我的他,我痛得无法呼吸。
冬去春来,花落花开,又是一个繁花之月。
午后,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花香。我端着一碗燕窝来到他的书房,房门是关着的,我叩了叩门,里面却没有反应,想来是又睡着了吧。我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如我所料,他果然又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我将燕窝放在桌上,随手拿了一件长衫,走到他身边,披在他身上。看着他疲惫的睡脸,我是又心疼又无奈,他总是这个样子。
我弯下腰轻轻抚着他的侧脸,从眼到鼻再到唇,一遍又一遍,或许我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能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吧!
准备起身时,眼睛不经意瞟向一边,视线就这样被定住了。
是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女子的背影,白衣飘飘,发如瀑布,如梦似幻,虽然看不到正面,却给人一种风华绝代的感觉。画的旁边有一首词: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