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煜的心结太重,像荆棘一样,越挣越紧,越紧越痛,始终摆脱不了。要斩断这荆棘,总要有一把利剑,但是,这把利剑是谁呢?
我叹了口气,又开口道:“在这世上,若是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是很孤独的,当然,也会很累。人生苦短,在世几十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你却在孤独中生活了二十几年,玄煜,你不累吗?”
声音慢慢盘旋,直至消失,屋子里开始陷入沉寂。我就这样看着玄煜,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眯起,看着他的脸上闪过复杂,看着他的身子有些小小的僵硬……而我,却出奇的平静。
他慢慢向我走来,一步一步,我就这样看着他。已至眼前,还是那淡淡的香味扑来。他轻轻捏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和他对视,接着,他又笑了,如花绚烂。好像笑是掩饰心中痛苦的最好方式。
“我乐此不疲呢……而且我发现,和你成亲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有你在的日子,至少不会无趣。”他的声音里总有一种叫残忍的东西。
我努力的瞪着他,很无谓的样子,嘴里却蹦出一句:“和我这样的美女成亲,你当然不吃亏!”说完,我继续瞪着他。
他冷漠的眸上闪过一丝笑意,但没有说话,只是捏着我下巴的手越发用力。
下巴很痛,我想应该又淤青了吧。
“主人。”这时,门外响起落樱清冷的声音。
“什么事?”
“沉弦将军来了,现正在大厅等候。”
我浑身一顿,眼睛倏的睁大,脑子几乎停止转动,无法思考,只是呆呆的想着那几个字:沉弦来了……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脸色苍白,好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塑,唯有眼睛不断放大收缩,掀起层层波浪,浪入心头。
“呵,没想到他能找到这里……既然这样,我也不能怠慢了贵客。青青,随我一起去接见贵客吧。”
玄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猛地回神,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放开了我的下巴,站在我身边,银色的双眸不断流转着邪恶的光芒。
“我……我……”我不自觉的往后退几步。说实话,我不敢见沉弦,我已经辜负了他这么多,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况且我要以什么身份去见他呢?
玄煜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伸手一用力又将我拉回他身边,在我耳旁道:“怎么,你不是想见他吗?他可是为了你特意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若不见他一面,怎么能对得起他呢?再说……你马上就是我的妻子,云渊宫的宫主夫人,不一起去,外人可是要笑话的。”说完,他将手放在我的腰间,慢慢收紧。
我喉头一紧,眉间不自觉轻皱一下,开口道:“你……莫要为难他。”
玄煜的嘴角轻扬,有些轻蔑:“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他可是我们婚宴上的贵宾呢。”
我和玄煜就这样相携向大厅走去,一路上,我看到有些丫鬟,侍卫掩着嘴偷笑,在他们眼里,我和玄煜俨然亲密无间,恩爱非常,其实呢,呵,可笑!
到大厅门口时,我放慢了脚步,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玄煜放在腰间的手猛地收紧,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等他一眼,看见他眼里的警告,终于妥协,和他一起走进大厅。
一刹那,我看到了那抹耀眼的白,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雅白色的襕袍上泛着淡雅的花纹,在皱褶出流转着银色的纹络,玉冠束发,墨染般的发上沉寂着柔和的光,温润的脸上多出一丝淡淡的疲惫,却还是掩盖不住那深入骨髓里的沉静与贵气。
她,还是那般耀眼,如天神般。
那双茶色的眸在看到我的瞬间,原先浮动着的紧张慢慢沉淀下来,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像没有杂质的琥珀般,纯净透明。但在看到置在我腰间的手时,又黯沉许多。
眼睛有些酸涩,感觉有泪溢出,却又硬生生的逼了回去。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哭呢。
“沉将军大驾光临,可真是令我云渊宫蓬荜生辉啊。”
沉弦也笑了笑,却没有丝毫温度,“打扰贵府实在抱歉,我只是来找个人。”
“哦?”玄煜故作惊讶,“找人?我这里有将军要找的人吗?”
“有。”
“是何人?又在何处?”
沉弦轻轻一笑,眼中闪过锐利,随即又转向我,目光悠长如远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你身边。”
“呵呵,沉将军怕是弄错了吧,我身边的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未来的宫主夫人,怎么回事将军找的人。”
沉弦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我没弄错,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的声音坚定无比,令我微微一震。
“哦?”玄煜很妖娆的笑了,又说:“既然将军那么固执,我们不如问她本人。”说着,他扭向我,道:“青青,你认识他吗?”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这是那个处处包容我,关心我的沉弦啊,但是我腰上的力道逐渐加深,我知道,这是警告,它深深提醒了我,我的一句话也许会让沉弦付出惨重的代价。我,只能选择绝情,这慧剑,定要狠心斩下。
“不认识。”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沉弦,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听到我的回答,沉弦像是松了口气般的摇摇头,然后语气更加坚定的说道:“青青,我不信。”
心忽然痛到无法言语,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哦?何以见得?”玄煜似乎对沉弦的态度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