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已经很久了,窗子外的血红的残阳变成了清丽的月亮,屋里的光线也一点点变暗,直至黑暗充满整个房间。
我双手抱膝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屋子里格外的静,除了外边细小的说话声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细微的呼吸声。
我讨厌这样的静,讨厌这样的黑暗,它们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孤单,很悲凉,很可怜,也会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洛熵。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却迟迟没有点亮房里的蜡烛,因为这样的黑暗让我感觉很安全,也只有在这黑暗里,我才能流露出最真实的情感。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今天的情形,我不禁深吸一口气,想到洛熵竟会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我的心就一阵抽痛,为什么总是伤害我之后再来安抚我,为什么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还有玄煜,他和洛熵之间又有怎样的秘密,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丝丝缕缕的联系,剪也剪不断。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睛瞥到窗外的月亮,春色的光透过窗子射进来,照在青石的地板上,形成一块块斑驳的光辉。我松开抱着膝的手走下床,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光着脚走在青石上,还是有一种冰凉的触感。
我来到窗前,打开窗,一股清淡的花香扑鼻而来,伴着这飒飒的夜风,显得格外诗意。月光照在我脸上,不知怎的,忽然感到轻松很多,好像刚才的烦恼都被这澄净的月光带走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风吸进鼻子,有种酸酸的感觉,却很清爽。
在窗前站了一会,有了淡淡的倦意。我关上窗,准备上床休息。可就在转身那一刹那,我的眼睛不经意一瞥,却定格在我的脚上。
娇小白皙的双脚看起来如丝绸般柔滑,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血管。可是,早就熟悉这幅身体的我并不吃惊,令我吃惊的是我的右脚脚踝上竟有一条艳红色的细线,像血管一样,却比血管更粗更艳,好像是白玉里的一丝血迹,透着妖异的气息。
怀着疑惑的心情,我点亮了蜡烛,房间由暗变亮,仿佛是从绝境走向希望。我连忙坐到床上,将右脚伸上来看个清楚。
那条红线大约四五厘米,弯弯曲曲的,我、它的颜色很鲜艳,就像是画上去的,我用手使劲搓看一下,却发现它渐渐没了,本以为真的是不小心画上的东西,可没想到刚过了三四秒钟,它又出现了,而且比刚才更加鲜艳。
我心里充满了疑问,思来想去都不知道为什么,想来过两天就没了吧,可时,越想越觉得不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出现两个字。
降魂!
这条红线就是我中毒的标志吧,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这条红线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不断延长,至于会延长到什么地方,又会有什么状况,这些我就猜不到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是微自己紧张,而是在为洛熵紧张!早在我知道自己中毒的那一刻,我就没有过多波动,反倒是多了几分释然,也许在这个时代死了,我就可以回到原本属于我的那个时代了吧!可是现在,想到自己活不久了,而洛熵却要用自己的命来换,真是太不值得了!
现在我的脑中只是回旋着一个想法:不能让洛熵死,不能让他白白送命,我要让他活着……
我轻轻抚过脚上那条红线,我下意识的咬住嘴唇,心里就像绑了一块千斤石,拉着我不断的往下坠,要救洛熵,关键是在玄煜身上,看来,我又要在他身上费一番心思了。
渐渐地,一股倦意漫过我的全身,我试着挣扎了两下,却还是在它的强烈召唤下沉沉的睡去了……
夏日的清晨显得清爽舒适,翠绿色的枝叶挂着晶莹的露珠,走在略微潮湿的小径上,绣花的布鞋和蓝色纱裙的下摆都有些水渍。
听落樱提起过,玄煜每日清晨必会去漼莲园散步。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
漼莲园,顾名思义,以养莲为主,可当我真正认识道它的庐山真面目的时候,心里还是暗暗惊叹了一番……一大片浅粉,浅黄,淡紫色的荷花开的妖娆,在翠绿通透的荷叶映衬,更显得婀娜多姿。
然而在那片荷花从旁,站着一位身着湖蓝色长衫的男子,及低的银色发丝,仿若能摄人心魂的银灰色双瞳。他怀中抱着四五支开的饱满娇艳的荷花,唇角是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
美得肃杀,美得骇人。
如同暗夜中半明半寐的妖。
“你来晚了。”他说着,顺手摘下手边的粉荷。
“看样子你在等我。”我微微挑起唇角。
玄煜直起身,阳光透过银发折射出如星辰般的亮光:“不好么?这样不是正顺了你的心意?”
看来玄煜心机深沉超出我的想象,它会隐藏在暗处,自信地筹划好一切,然后静静地欣赏别人的表演。
“昨日,我发现右脚踝上莫名的多出了一根线,红颜异常,虽不知‘降魂’之毒有何功效,但一定和那条红线脱不了关系。”
他眯着眼将手中的荷花抛掉,弯下腰从新采摘了一支紫荷:“降魂是一种药性极慢的毒药,那条红线会随着日子的增加而生长,直到……”
“直到什么?”我顺口接了一句。
“直到中毒者毒发身亡。”玄煜说着唇角撩起一丝血腥的微笑。
看样子,我离死亡还有一段日子,至少现在我还有些利用价值。
“当初你给我下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洛熵没有来的话,你的计划不就落空了么?”边说边伸出手抚摸荷花瓣上细致的纹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