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阵空阔的风声从山冈上滚落下来,坐在峡谷底部的荒废了的水渠边,我感觉到羊群或者冬天的雪团在下落。多美的山冈,我的祖父埋葬在上面;多么厚实的山冈,我的姐姐埋葬在上面。那些短衣服的灌木,那些秃耳朵的石头,那些大嘴巴的泥土,它们此时正把风声推向我的这边,不是埋葬,它们带着清凉,带着我的祖父和姐姐的愿望,借风的流速,往下落。在风的裂口上,我能清楚地看见遭人弃用的水渠,弯弯曲曲的堤坝,没有水,跟着风声,来到我的身边。在风声滚过的地方,红颜色的泥土上,遍布着许多星星点点的小花,在正午的阳光下,像姐姐小小的脸,像祖父明明灭灭的念头。
可是,风声总要过去,水渠是真实而具体的,却没有水,山冈上被埋葬的一切,它们来不到我的身边,我的身边只堆满了短小的叶片和昆虫的翅膀,微弱的光,是水的魂。水的魂:只闪耀着微弱的光,它们来自枝条和肩膀,枝条断了,肩膀丢了。这正午的山冈上,风声也渐渐地停了,只有我的祖父和姐姐依然守在上面,泥土遮盖着他们,他们活得像死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