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叫不醒。”王素心皱着眉头道，“脸色不大好，手也冰凉冰凉的。”
小宫人就急了，连忙自告奋勇道：“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还没动，就被马芸儿一口喝道：“站住！”待小宫人怯生生地站住，便望向其他人道，“诸位姐妹，依我说眼下还不方便请太医来。”
王素心在心中窃笑。她这是在有意拖延，拖得越久越好。
巫翠萍不解：“马姑娘这是怎么说？”
马芸儿道：“如今这屋子里酒气都还不曾散尽，一会儿太医来了，岂不立时明白了病因？虽说喝得太过是蔡姑娘自己的不好，但我们也都是同桌而饮的。如此失礼之事，传到陛下耳中，你我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众人登时都不出声了。本就不与蔡金桂同路，真是何苦为她受罚。
这个局面完全是王素心想要的，不免心中暗赞一声。说马芸儿蠢，也是因为宫里聪明人太多。既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又怎么可能真蠢。
小宫人看看众人脸色，倒是有些后悔。真真想不到这些良家子，为自己好过，竟然做到这个地步。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跑去请太医，又何必惊动她们。可眼下，她们都一个鼻孔里出气，就是借她一个胆子，也不敢跟这么多良家子作对啊。
小宫人偷偷瞧一眼蔡金桂，但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连呼吸声都很微弱，越发不忍。想自己在崇光院里当差，这么多良家子，蔡金桂还是很和气的，从不曾与她们做奴婢的大声说过一句。前次，她有意摔坏沈婉儿的笛子，也曾得蔡金桂从旁照拂。
奈何人微言轻，只得左右为难、天人交战。
正自不安，却忽听陈玉掩着口鼻，有点儿发闷地轻声道：“这屋里气味也怪难闻的。诸位姐妹又何必在这里等？”
这一语倒把众人都提醒过来。
苗若兰一向爱干净得很，又总喜欢把自己熏得香喷喷的，早就待不住了。第一个道：“真是把我给熏糊涂了。走走走，人少了，这股子气味也散得快些！”
苗若兰前脚刚走，马芸儿等也忙后脚跟上。
只留下小宫人一个还干巴巴，心如油煎地守在蔡金桂的榻前。她也没法子，只得打一盆热水来，先给蔡金桂擦擦手脸。
且说这几个人退出了蔡金桂房里，倒也没人急着回自己房里，全都留在院子中间。
陈玉一贯是个胆小怕事的，跟着苗若兰站了一会儿，到底有些害怕。悄悄地趁着别人不注意，极轻声地凑到苗若兰身边道：“苗姑娘，我方才瞧着，蔡姑娘的脸色着实不好。虽说饮酒过度，是坏了宫中规矩。可有道是，救人如救火，倘是晚了，只怕出的纰漏更大！”
苗若兰还掩着口鼻，似乎还能闻见那股子酒味。但听陈玉这么一说，却也心头微微一悚。
饮酒过度，真是会死人的。
蔡金桂活着，她们顶多也就是有失体统，可蔡金桂死了，她们不死也得扒层皮。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苗若兰借着衣袖继续掩住口鼻，也悄悄地同陈玉低语：“依你说，这太医还是得请？”
陈玉当然不敢把责任往自己肩上担，怯懦地回道：“还是请苗姑娘拿主意吧！”
苗若兰鄙夷地扫一眼陈玉，倒也没说什么。大家又不是头一回认识，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早就该知道了。
苗若兰暗地里思量一回，便有了主意。她自然不能大剌剌就叫人去请太医。方才，众人才刚默认了马芸儿的提议，现下她又改变主意，岂不是和众人过不去？
不过马芸儿那时也说得明白，不是不请，只是不能现下就请。待蔡金桂房里的酒味都散尽了，就能去请了。
所以，只要想办法，快些将酒味散尽，不就成了？
苗若兰从院子里另外叫来一名宫人，假意道：“蔡姑娘屋里这股味儿，别说她一个病人了，就是我们这些好好儿的人闻着也难受。你随我去拿些龙脑香来，给蔡姑娘屋里熏一熏。”
马芸儿顿时微皱起眉头，瞄了苗若兰一眼。龙脑香气味浓郁而辛凉，去除异味最好，且还有醒神的功效。怎奈，苗若兰说得冠冕堂皇，她也不好阻止。
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苗若兰带着那名宫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去了。
不一时，宫人跟在苗若兰身后款款走出，手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正在袅袅升起清淡烟气的熏香炉。
苗若兰走到院中仍自停下，只吩咐宫人道：“赶紧端过去，仔细着些。”
宫人不敢怠慢，向苗若兰屈膝应了一声，就直直走进蔡金桂屋里去了。
虽在院中只是经过，众人都已嗅到那一股清凉的香气，心神俱是一振。马芸儿心知这可是上好的龙脑香，不免暗生一丝不满，不满中又生一丝猜疑。她先是瞧了瞧苗若兰，苗若兰仍是微低着头掩住口鼻，着实看不清神色。无法，只得又去看一眼王素心。
王素心也回望她一眼，暗示她稍安勿躁。
苗若兰送去的龙脑香果然大有效用。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先前的小宫人便面带喜色、急匆匆地出来向众人回话。
“诸位姑娘，蔡姑娘屋里的酒气都散了，”她这一回却是学乖了，也不特特去问哪一位，“奴婢这就去请太医了！”说罢，一蹲身子已是向院外走去。
马芸儿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借口，就这一愣神儿的工夫就来不及了。再转睛一望，众人都没有声，也只好作罢。
不久，便来了一位太医，略诊了一会儿，便笑起来。说是蔡姑娘肝弱，又受了凉气，不打紧的。便写了一个保肝驱寒的方子。
小宫人瞧他交待得不多，只得自己多问一句：“平时可有要注意的？”
太医这才道：“忌生冷，忌油腻。茉莉花茶，枸杞菊花，都可以喝一些，也不要连日喝，有这么三五日便停一停。”
交待完了，便又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