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远影，群鸥翱翔，轻舟逐浪，水波荡漾……我在哪里？我在哪里？马如龙仿佛躺在一叶轻舟上，只觉阳光耀目，神魂飘逸。
他奋力睁开了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的太阳和弥漫飘忽的黑烟，向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头靠在一具尸体上，整个人浮在水中，那具尸体是一名日本士兵。
马如龙使劲摇了摇头，想挣脱某种羁绊，努力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在战斗吗？这里是战场吗？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正在城楼上与一群鬼子进行肉搏，飙血溅肉，鬼哭狼嚎，一个日本军官拉开炸药包上的导火索扔了过来，自己飞身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我还活着吗？
…………我还活着。
马如龙动了动右手，发现右手还紧握着一把大刀，左手搂着一根圆木，整个身子漂浮着，已经被冻得四肢麻木，双腿竟然失去了知觉。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见了不远处高大的城墙，自己应该是在护城河之中。可能从城楼上跃下之后，本能地抓住了一个日本兵的尸体，昏迷之中被水流冲走了一段距离。
此时，天已大亮，城中到处是断断续续的枪声。一颗炮弹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声，迎头飞来，剧烈的爆炸声强烈地摇撼着大地。两对中日士兵在城墙上迎头相撞，很快绞杀在一起，喊杀声、惨号声、枪械撞击声响成一片，杀得天愁地惨，日月无光。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陷入的一阵令人胆颤的寂静。
浓烈的血腥味飘进鼻腔，刺激着神经，把马如龙拉回到现实中来。
日本人攻进城了吗？马如龙心中一凛，慌忙挣扎到河边，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岸，浑身冻得一个劲儿地直打哆嗦。他以为自己负伤了，可上下检查了一遍全身，并没有发现伤口。这是值得庆幸的。
他抬头远望，发现距离中华门已有几百米的距离，而前面就是已经被日军攻破的城墙缺口，城墙下是成堆成堆的中国士兵遗体，足有上千具层层累累地叠摞在一起。
再往上看，城门箭楼上，正飘扬着一面日本国旗。
他扭头看了看远处，有一支日军机械化部队正往城门口开进。
难道南京沦陷了？真的沦陷了吗？错愕之间马如龙不禁热泪盈眶，多少条生命的代价也换不回国都的安宁了，多少句铿锵的誓言，已变成亡国灭种的现实。成千上万的士兵白白牺牲了生命，危急关头却等不到唐长官一句撤退的命令。他唯一能看到的是南京城头高高飘扬的日本国旗，那是耻辱，是幻灭，是梦魇，是灾难。
教导总队的弟兄们呢？南京城里的老百姓呢？难道都死了？那我该怎么办？
马如龙想了想，一咬牙，无论如何，我必须坚持下去，战斗到底！是的，你们的战争打完了，可我的战争却刚刚开始，是的，这是我一个人的战争。我必须把发过千遍的铁血誓言变成行动，跟鬼子搏杀，永不投降，永远战斗，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战斗到最后一次心跳。他知道，要战斗就必须先活下来，他翻开一个死去的战友的背包，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粮袋，从袋里倒出几把干涩的炒米，没有水就这样生吞下去。
吃了东西以后，身上暖和了一点，似乎有某种灵光瞬间回到了身上。他顺着地面爬行，再爬行，一具鬼子的尸体挡住了去路，他把尸体翻过来，扒下那身土黄色的军服，套在自己身上。军装的衣领上别着上尉衔，上面没有枪眼，也没有大块的血迹，这才像回事嘛。
但前面有一条战壕，他一个翻滚跌了进去，里面显然被日本士兵清理过，能用的枪支没有，子弹也没有，也不见一个士兵的尸体。而现在日军忙着进城，应该不会顾及城外的阵地。
就在他准备跃出战壕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狙击枪没了，那支和自己朝夕相伴、血肉相连的枪丢了，丢在了哪里？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个战士，什么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失去杀敌的武器。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把在德国的军校用出色成绩赢来的狙击步枪。
最后一次用枪是在什么时候？……对，敢死队，他忽然想起李团长叫大家拿起大刀，准备跟鬼子拼命的时候……他顺手把枪放在一个箭垛下面……对，箭垛，可那个箭垛在哪儿？在哪儿……城门楼上那么多箭垛，到底哪一个才是？
他琢磨着，必须登上城楼，找到那个箭垛，就一定能找到狙击枪。可现在是白天，城楼上还有鬼子巡逻，悄悄摸上去只能等到晚上。对，就这么办。
这是一个漫长的白天，城里不时响起枪炮声和爆炸声，声如炸雷，就仿佛在马如龙的心里爆炸一般，连同五脏六腑被炸得生痛。我一定要到城头去看看狙击分队牺牲的弟兄们，一定要找到杀敌的武器，对，一定。
他似睡非醒、迷迷糊糊睡着了，终于熬到了天黑时分，城门口有十几个鬼子把守着，从城门自然无法进去，但是城门两侧的城墙都被日军炮火轰炸得破烂不堪，要爬上去并不难，更何况城楼上并没有哨兵。
马如龙找到一个城墙豁口，下面是一大堆死尸，他小心翼翼地爬过尸堆，徒手攀上了城楼。城楼上到处是武器、石块、沙袋和弹药箱，还有大堆大堆分不出国别的士兵尸体。他顺着箭垛一个个找过去，终于在一个箭垛下，发现了一支步枪的枪柄。他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迅速扒开尸体，猛地一拉，那支狙击枪像通灵似地跃回了他的怀抱。
“我的个乖乖，你在这儿呢，可想死我了。”他哆嗦的双手抚摸着钢蓝色的枪体，挚爱的眼光把枪身摩挲了个遍。枪身完好如初，瞄准镜也完好无缺，最让他惊喜的是与狙击枪配套的德式野战背囊也在，打开来看，里面的备件一个不少：上面一层装的是小包炸药、地图、毛巾、擦枪通条、剪铁丝钳、净水丸、止血剂、强力手电筒。隔层里装的是：80发子弹的弹袋，其中有15发穿甲弹和15发燃烧弹，弹壳底部被红漆涂成一圈红色。还有20发达姆弹，弹体有姆指般粗，弹头是平的那种。另外，还有10发曳光弹，这种弹是用来测量风向、测试步枪射程时候用的子弹。还有十发观测弹，这种子弹在击中目标时会爆出很小的火花，可以帮助射手辨认是否击中了目标。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副德国折叠潜望镜，可以有效保护观察者的生命安全。另外还有一把附带小起子、调观测镜度数的瑞士军刀，一个带吸管的水袋，一支笔和几个火柴匣。
这个德式野战背囊是一个临别纪念，让他睹物思人，思念起德国教官兰姆斯基上校对他信任的、充满暖意的目光。几年前那些难忘的学习生涯，由陌生到熟悉，由怀疑到信任，他和上校之间结下了深深的异国情谊。想起上校第一次考他的情景，他总会会心一笑。图普塞塔尔艾普狙击手学校是德国最难考的军事学校，马如龙在实弹射击、军事理论、战争常识等课程都考得满分后，来到兰姆斯基上校面前。上校用怀疑甚至有几分鄙夷的眼光盯着他，“中国人？你也要来上军校？你要知道，年轻人，我们这里只训练一流狙击手。我们训练出的狙击手都能弹无虚发，百步穿杨，都是百分之百能命中目标的人，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而是百分之百。但是，天下有哪间学校训练出的枪手不是百分之百命中目标的呢？没有，都是百分之百！这也就意味着你的战场对手是一个‘百分之百先生’。而你或许也是一个‘百分之百先生’，对不对？想想吧，这样的一对对手用枪互狙，巅峰对决，是个什么情况？胜负决于瞬间，这一来你生存的几率是多少？几乎为零，对吗？或者说一定是零。所以我们常说，当一名狙击手，就是和死神签定了协议，因为没有一个真正的狙击手能够活着走下战场，没有，一个也没有。这就是当一名狙击手最终的归宿。知道是这样一个命运或结局，你，年轻人，还愿意来考狙击手吗？”
兰姆斯基上校用狮子惊退麋鹿一样得意的眼神望着他，等待着他说出放弃的话，然后结束考试，回去喝他的蓝山咖啡。可是，马如龙沉思片刻，却说：“作为一名狙击手，就像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走钢丝，生死胜负只在一念之间或一步之遥，所以一般人都会心生畏惧，可战争规律之一是：越胆小的人死得越快，所以我不怕，我的信条是：我不害怕死神，死神就害怕我。很多人把狙击科目当作一种尖端技术，可我把它当作一种指尖上的艺术，我不想当一名中规中矩的狙击匠，而我立志当一名让子弹随意念跳舞的狙击艺术家。这就是我的狙击哲学，尊敬的先生，我代表全体中国官兵请求您，收下我吧。”
听了只有狂徒或哲学家才会说的话，上校倍感吃惊，犹豫了片刻之后，兰姆上校收下了这名狙击狂徒。在校学习期间，每天都有不同的科目，每堂课都有不同的难度和挑战，每天要上课10小时，每周都有一次地狱式拉练。这些都难不住、吓不倒马如龙，他每次都能出色地完成课目。到了毕业考试，又有一种更艰巨的挑战在等着他。考试分为两类：第一类考试是获得一个普通毕业证书，让你安全着陆，平安回家；第二类考试是获得一个光荣称号，让你衣锦还乡，耀祖光宗。而且考试合格者还获赠德式野战背囊一个，或德式K98狙击步枪一支。作为一名狙击手，谁不想在毕业时获得一个光荣称号呢？获得这样的称号，等于为你在部队铺设了一条迅速升迁的光明坦途。而且还能获赠一个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野战背囊或一支顶级狙击步枪，这样的好事上哪儿去找？但当人们了解了第二类考试的难度之后，考生们都吓得咋舌缩脖，无一例外的选择了第一类考试。
下面是这两类考虑的不同之处：
第一类考试：要获得普通证书，被试射手需用三发子弹打中三个标靶，这三个标靶分别是“二级风中300米外头靶”，“三级风中400米外半身靶”和“五级风中500米外全身靶”。考试合格者发证书一张，纪念章一枚。
第二类考试：（一）要获得“狙壇魔术师”称号，被试射手得站在一个舢板上，在三发一中即算成绩的规定中，打中一个在450米外的海浪中起伏飘动的半身标靶。考试合格者赠给德式野战背囊一个。
（二）要获得“百分之百先生”称号，被试射手得在一个电闪雷鸣之夜，打中一个树立在1000米外山崖上的半身标靶。考试合格者赠给德式K98狙击步枪一支。
这真是魔鬼给天使设计的考题呀，谁敢向第二类题目挑战呢？从学校开办至今，只有一个人挑战成功，这个人就是马如龙。
也许是幸运女神的眷顾，也许有神明相助，也许是歪打正着，反正那个1000米外的标靶被马如龙打中，而且中了10环，有意思的是，那颗子弹头射入了木质标靶的一半，另一半还留在外面，这下让教官和教授们跌破了眼镜。马如龙当之无愧地获得了“百分之百先生”的光荣称号。
颁奖的时候，当校长兰姆斯基上校把狙击步枪赠给马如龙的时候，马如龙也把那颗铜质子弹头回赠给了上校，双方都眼含着热泪收下了这份最后也是最重的礼物。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把马如龙的回忆打断。马如龙一个激灵，赶紧向远处望去。城里的一栋高层建筑被炸塌了，正燃烧着熊熊火光。
该进城了。马如龙从城墙上的一个缺口爬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确信没有一个日本兵，他才直起腰来走路。对这一带的地形他很熟，因为他当兵就在南京，对中华门一带也不陌生。前面有大片火光映红了天空，那里一定是日本兵集中活动的地方。
马如龙在黑暗的巷道之中走过，周围听不到人的声音，只能看到一片片废墟，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前面是一个明清式样的院落，大门开着，院子旁边是一条大路，大路上忽然有电光闪动，然后是一阵沉重的皮靴踏地的声音，那是鬼子的脚步声。
马如龙悄无声息地闪进院子，爬到围墙上往下一看，四五个日本兵晃动着手电筒，大摇大摆地走来，显然是些巡逻兵。这些巡逻兵边走边谈笑风生，说的是日语，马如龙当然听不懂，不过他看到有一个日本兵落后了前面一伙十几米距离，这伙家伙背着步枪，一边走一边低头系皮带。
干掉这个鬼子。马如龙豪气顿生，等最后这个鬼子刚过大门，他已经从围墙上轻轻跃下，几步就赶到鬼子身后，左手捂住鬼子嘴巴，右手胳膊如铁箍一般箍住了鬼子脖子，往院子之中退去。这鬼子陡然间被人控制住，拼命挣扎，但哪里能挣扎得动，而且根本无法呼吸，马如龙把鬼子兵拖进院子，腾出左手，用力一扭，鬼子的脖子“喀嚓”一声响，再也不能动弹了。
马检查了一下鬼子身上，有一个工具包，工具包里有急救药品和生活用品，这些东西以后或许用得着，就背在了身上，其他没用的都扔了。
马如龙拿起鬼子的手电筒，翻上了一个墙头，向下照了照院子，几具百姓的尸体躺在角落里，浑身都是血迹，显然是被鬼子枪杀的。
这时，有五、六个中国士兵的形象映入马的眼帘，但他们都举着双手，手中并没有武器，后面有两个鬼子押解着，从院子深处向大门口走来。
马如龙想解救他们，纵身一跃，但是他的脚刚落地，就听到两声枪响，紧接着两名中国士兵就倒在血泊中。剩下三个没死的士兵见状向门口逃去，鬼子的响声又响了，三名士兵全都被击中倒地。
马如龙快气疯了，从后面冲上去，用狙击步枪的托砸在后面一个鬼子头上，这一下力道够猛，鬼子的脑袋立刻开了瓢。马如龙一个箭步冲上去，此刻距离前面那个鬼子只有五、六步之遥，那个鬼子面目狰狞，却没有丝毫恐惧之色，他以为马如龙会动用手中的枪，但马如龙没有动枪，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日本兵慢慢转过身来，眼神如恶狼一般凶狠：“你地，什么人地干活？”
“老子是中国军人！”马如龙一字一顿地喝道，眼中喷着怒火。
“中国地已经灭亡，你要快快地投降，日本军人保证不杀俘虏！”那个日本兵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
“杀我？你放屁！！”马如龙枪口一顺，摆在腰间，扣动了扳机，砰！子弹从日本士兵身边穿过，那个日本兵本能地跳了一下，才发现子弹并没有打在他身上。日本兵反应过来，他枪上有刺刀，就嗷地一声怪叫，一个突刺刀杀奔而来。
“等一下！”一声怒吼吓得日本兵脖子向后一缩，定在了原地。
马如龙不懂不忙地勾起脚下死去士兵的步枪，把步枪一斜，轻蔑地拉开枪栓，退出子弹，子弹落在脚下石板上当当直响。
“来，小鬼子，老子今天要看看你的武士道还灵不灵！”马如龙晃了晃刺刀枪，那个小鬼子终于明白了马的意思，眼神之中立刻有了钦佩之色：“中国军人，大大地勇敢，可大日本皇军的武士道是战无不胜的！”
“少废话！老子今天一定宰了你个狗日的！”马如龙摆了个等待搏斗的姿势。
“呀！！”日本士兵一声吼，猛然冲了上来，一刀扎来，动作标准，勇猛有力。马如龙等刺刀扎到自己身前半尺，猛地一挥自己的刺刀，横扫开日本兵的刺刀，人陡然跨前一步，已经和日本兵撞在一起，刺刀都已经错过了两人的身体，两人都想用枪身压住敌人。
马如龙突发神威，一声怒吼枪身砸在鬼子身上，这小子比马如龙矮了很多，力气也比不上马，被他大力一碰，立足不稳，连连向路边的墙壁上退去。
马如龙如影随形，刺刀腾出来往前一送，一刀洞穿了鬼子肚子，并顺势推着鬼子的身体撞到墙上。
“咚”，刺刀穿透了鬼子身体，扎进墙上，墙壁上的泥灰簌簌往下滚落。
被钉在墙上的鬼子眼睛一瞪，挣扎了两下，口中喃喃道：“中国人大大地……厉害……”
“狗日的小鬼子，下地狱去吧你！”马如龙恨恨地出了口恶气，扭头离开现场。
没走多久，马如龙就听得到一阵尖锐的哨子声，是部队的传令号，混杂着听不懂的喊叫声，他知道是刚才的枪声引起了另外一支巡逻队的注意，他们赶到现场发现了几个同伴的尸体，才召集了更多的士兵赶来增援。
很快，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喊叫声和大头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的笨重响声，几束手电光交叉闪过。
马如龙甩掉了这股敌人，不过他发现，沿中华路一直往北走，敌人越来越多，他无论从哪边巷子出去，都能遭遇鬼子。按理说，城中心显然是敌人屯兵重心，所以，他应该尽量避开中心地带。因此，应该改变一下行进路线。这一带大多是民房，也有少量高层建筑，但都被鬼子血洗过，杀戮过，到处不见一个活人。
马如龙爬上一处屋顶，躺在屋顶瓦沟之间，他想在这里暂时避避风头，喘息一下。他抬头望天，天空依然是灰蒙蒙一片，一切都变得虚无飘渺起来。往西看，老城区有三分之一的房屋正在起火，浓烟翻滚，半个天空都被映红。倒是有丝丝寒风吹来，但是他感觉不到寒冷，他心中的热血在燃烧，仇恨在聚集，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杀！！
他穿房越脊，一直往西北方向运动。忽听得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他抬头向下张望，看见50米开外有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这批人里有的穿着国军军装，也有穿老百姓衣服的人，但人人都被捆着手，并被绳子串在一起，排成两路纵队踉跄地走着。马如龙猜测这是国军被俘的弟兄们。但日本人把他们押到这里想干什么？
几名个鬼子兵用刺刀把这些俘虏押到一堵高墙下，横向站成几排，几个举着火把的鬼子围在四周看热闹，两名军官也上前观看，这时，一名日军少佐走到俘虏前面，屋里哇啦大声地训话，俘虏们都转过身来，面色严峻地看着少佐。这时，三面架起了机枪，一股杀气顿时笼罩了现场。
“不好，鬼子要杀俘虏！”马如龙暗自叫苦。他迅速架好了狙击枪，从狙击镜中看见少佐抽出指挥刀，刀尖向上，做劈砍状，说时迟，那时快，马如龙泼辣的食指迅疾扣动了扳机，一粒子弹咆哮出膛，火花瞬间钻进少佐拿刀的手腕，一股鲜血飙出，把刀也带得飞了起来，少佐痛得捂着手大叫。时间仅相隔一秒，马如龙第二发子弹已经出膛，这次子弹敲开了挥刀少佐的天灵盖。
十几名鬼子官兵全傻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在这一瞬间，马如龙的第三发子弹已经上膛，他稍稍掉转枪口，瞄准了枪架在矮墙上的那名机枪手，“砰！”一粒愤怒的子弹击中了机枪手的眉心，一篷血雾溅起，机枪手顿时血流满面，腿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另外两名机枪手知道出了意外，迅速调转枪口，四下里寻找袭击者。
“巴嘎牙鲁地！杀……”日军军官气得直跳脚，没等他拔出指挥刀，一枪打来，正中脑门儿，飙血溅肉，军官一命呜呼。
就在鬼子愣神的当口，房顶上的马如龙已换到了新的狙击位置，他调顺了枪口，瞄准趴在树后的另一名机枪手。这次他没有立即开枪，原因是他刚才忘了安消音器，巨大的枪声惊动了敌人。这回他不慌不忙，从野战背囊里取出消音器，迅速安装到枪口上，这才扣动了扳机，只听“噗”地一声轻响，机枪手的钢盔上就多出了一个血窟窿。
这时第三名机枪手发现了房顶上的马如龙，调过机枪就来了一梭子，“哒哒哒哒……”
举火把的鬼子们同时端起三八大盖，一起瞄准房顶开枪，“啪啪，啪啪，砰砰，砰砰……”
飞弹如蝗，瓦片乱飞，马如龙纵身一跃，避过密集的火力，跳到一堵矮墙上，顺着墙头绕到另一边屋檐下，从一个窝棚的空隙处伸出枪管，食指一扣，第三名机枪手也见了阎王。
这时俘虏群中产生了一阵骚动，马如龙拢起双手大喊，“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轰”地一声炸了营，几十名俘虏们互相解脱了捆手的绳子，一起涌向院门，几个胆大的向身边的小鬼子反扑上去，去夺鬼子手里的枪。
马如龙迅速换了弹匣，连连扣动扳机，一口气干掉四、五个和俘虏们纠缠搏斗的日军士兵。国军俘虏们借机冲出院门，像决堤的洪水般冲到了大街上。几名抢到了枪的俘虏回手干掉了最后几个残敌，这才掩护战友们一起撤退。
马如龙看见不远处有大群鬼子起来增援，就向远处的俘虏们高喊：“大家分开跑！分开跑！快快快！快躲进小巷里去！”
俘虏们好像才灵醒过来，这群本是训练有素的国军士兵们分散钻进了小巷，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着院中一地死尸，马如龙长啸一声：“嗨！这一阵杀得痛快，真他妈过瘾！”他敏捷地从墙上跳进另一所院子，听见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知道大队鬼子赶来了。
他连续翻过几个院墙，脚下生风，渐渐把鬼子甩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