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馨瑶这步棋无疑走得很漂亮,自己躲在幕后,甚至连影子都不必露,便可以把矛头转向蒋馨凝这边来,兵不血刃,而自己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偏偏和硕郡主的确是个没有脑子的,经不起任何的煽风点火,不知不觉之中就成为了别人的兵器,最后自己也不见得能够落得一个好下场。
就连蒋馨凝,也不由得为她感到悲哀。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振振有词的和硕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这样的人,也难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到了如今,她连曾经差点害的她没命的蒋馨瑶的话都能够相信,还如何期待自己能够安稳一身?
这样无脑的女人,就连蒋馨凝都有些唏嘘。
“郡主,你这句话说的可真是轻巧,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看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你口中所谓的整治一下,不知道是何种程度?而你所谓的毫发无损,更是可笑的很,若今日受害人是我,你们是否同样已经高枕无忧,心安理得,甚至举杯庆幸自己的奸计得逞?”
蒋馨凝微微眯着眼眸,琥珀色的眸子看着澄澈,但在这样的夜晚,却如同暴风雨席卷过的漩涡一般,带着深不可测的魔力,仿佛要望进一个人的心里一般。
听到这句话,和硕的脸色一僵,有刹那的愣怔,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蒋馨凝一刹那就差点笑了起来,这个世界还真是可笑,总有一群人,总是心安理得的觉得你应该乖乖臣服着,等着他们前来羞辱你,迫害你,你所受到的伤害便是微不足道,而你若是反抗就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和硕那云淡风清的口气,正是这种心态的典范。
而这样的心态,也正是十足的让蒋馨凝作呕。
她看着和硕的眼神,就无端的带上了一丝嘲讽。
而和硕,看着蒋馨凝这副样子,方才被堵塞住的言语此刻更是不知该怎么表达,当下只能强硬的说道:“不管如何,你现在可是好好的,死的是我的哥哥!”
“若我当初再稍微迟疑一点,那么如今活不下去的人,就是我,那样你们就开心了是吗?”蒋馨凝冷笑了一声,可是那声音却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更像是从胸腔之中散发出来的一种恶意。
让和硕郡主不由得心头一寒,原本嚣张凌厉的气势,此刻也全然不见,此刻她竟然发觉,自己不敢对视蒋馨凝的眼睛。
楚兰听得和硕郡主这颠三倒四的质问,就连她都差点要冷笑起来。
看来这个郡主,果然是不知高低的很啊!
“敢问郡主,你可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楚兰冷然一笑,曾经隐藏着的暗卫一般冷漠的属性,此刻悄然散发了出来。
和硕看着她没有说话。
“若你口中不值一提的整治却是要拿小小姐的贞洁名誉开玩笑,不知道你是否还能够如此理直气壮?若是那晚庄小王爷得逞,小小姐的名声受损,你可知道,她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或者说这些事情在你眼中看来都是无关紧要?若是如此的话,那我真是无话可说。”
楚兰一番话说的堂堂正正,言语之中没有一点让和硕辩驳的余地。
到了这个地步,和硕自然也知道自己没有再继续辩解下去的理由了,当下只梗着脖子说道:“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
“是啊,但即使是你知道,想必也不会对我施以援手吧?”蒋馨凝微微一笑,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但即使是如此,她说出口的话,依然有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和硕郡主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自己此刻处在了被压制的下风,即使她的表情还是一派堂皇,淡定又从容,不过她的手指却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饶是曾经和蒋馨凝正面交锋过,她也从未有过今日这种压迫般的感觉,仿佛自己彻底臣服于蒋馨凝的脚边,她那些所谓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别人看来都是一种滑稽无礼的取闹,毫无价值可言。
当然,即使事实如此,和硕也不会承认的!
毕竟如今是她死了哥哥,便是蒋馨凝亏欠了她!
心里这么想着,和硕虽然没有直视蒋馨凝的眼睛,却是咬了咬嘴唇,厉声说道:“既然如此,成王败寇,今日我落在了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蒋馨凝却是微微眯眼看着她,一只手抚着自己的下巴,仿佛在竭力思索什么一般。
在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杀了和硕了。
在蒋府闹出人命,而且是宁安王府的郡主,又正逢庄麒惨死这个敏感的时期,她这么做,只会是招人耳目,给自己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和硕虽然蠢是蠢了点,但却还有利用的价值。
毕竟对于她这样的女子来说,想要利用一番,的确是件容易的事儿。
蒋馨瑶都能做的事情,她也无所谓避讳,毕竟对于那些人来说,下三滥的手段都算不得什么,唯有达到目的,才是他们终极的目标。
想到这里,她的神色一转,面容有些和缓,只轻笑一声对和硕郡主说道:“郡主言重了,哪里到了那种地步?我不过是担心郡主,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了而已,平白的被人当剑使。”
听到这里,和硕的身子一僵,脸色之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只厉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没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利用我,不过是我自己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要为我的哥哥讨个说法而已!”
说到这里,和硕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只是故作强硬而已,她并不敢和蒋馨凝眼神对视,因为当蒋馨凝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便有些心虚了。
只是当初蒋馨瑶对她说这一切的时候,太过于信誓旦旦,而她的心中的确也对于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自然不能容忍有任何一个错漏!
何况蒋馨凝曾经做过什么,她更是怀恨在心!想着就是这个时候,一定要新仇旧账一块儿了结!
如今她已然失败了,虽然来不及思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究竟到底和蒋馨瑶有没有关系,但如今她落在了蒋馨凝的手中,蒋馨凝会放过她吗?
不过事实却不如她想的这样,蒋馨凝并没有想要直接除掉她的想法,因为这个时候把和硕留下,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好整以暇的坐在桌旁,蒋馨凝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面,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深邃黯淡起来,仿佛有光在跳动,又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一般。
蒋馨凝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那冉冉升起的安神香,一缕奇异的香味在鼻腔萦绕,她的心头澄澈一片,俨然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萍儿月儿皆是怒不可遏,此刻虎视眈眈的盯着地上一身狼狈的和硕郡主,只等着蒋馨凝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把和硕捆绑起来,扭送到官府去。
当然,出了这等大事,即使在扭送官府之前动用了一点私刑,出了一点意外,如今的宁安王,也说不得什么。
楚兰只冷冷的看着和硕,在她的监视下,此刻和硕根本就是插翅难飞,莫要说她本身就身带残疾了,即使她是行为正常,也未见得有半分机会从这里逃离出去。
不过看着和硕这死人一般的样子,也知道她是没有那个想法从这里离开了。
“小小姐,我们怎么做?是不是要先把这郡主抓起来?”月儿扭头看了蒋馨凝一眼,气呼呼的说道。
和硕咬着嘴唇,一脸冷厉的看着蒋馨凝,要说她心头不害怕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蒋馨凝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和她呆在一起,她倒宁愿被送到官府里去。
蒋馨凝脸上的笑容却不像是要发火一般,她只是看着和硕,神色有些微妙,随后轻轻的扣手,只抿唇微微一笑道:“把郡主扶起来罢。”
月儿一愣,一时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蒋馨凝在说些什么。
楚兰的神色也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蒋馨凝继续淡淡的说道:“郡主如今腿脚不好,夜里寒凉,地上更是寒气深重,这样让郡主躺在地上,只怕对她的身子太没有益处了,快把她扶起来吧。”
和硕郡主听到这句话,双眼都瞪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蒋馨凝能够说的出来的话!
对于蒋馨凝这般锱铢比较的女人,怎的会转换态度,对于她刹那态度变得这般柔和?
她可不相信,蒋馨凝这个女人有这么的好心,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
蒋馨凝却还只是微微一笑,对楚兰道:“把和硕郡主扶起来吧,难道没有听到吗?”
“不用这么假惺惺,蒋馨凝,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听到这句话,和硕再也坐不住了,她双眼圆睁,怒气冲冲的看着蒋馨凝大声的吼道。
“小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差点要害了你的性命!”月儿有些忍不住了,大声的吼道。
蒋馨凝眨了眨眼睛,只定定的看着和硕郡主,一字一句的说道:“郡主,你若真要放弃自己,我自然不会拦着你,只是我看着你用这样愚蠢的方式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实在是叫人悲哀。”
和硕神色瞬间一冷,她看着蒋馨凝道:“有话不如直说。何必在这里转弯抹角?”
蒋馨凝唇角上扬,只微微倾头道:“郡主,你被利用的如此明显,难道真的一点也不知晓吗?还要我一一告诉你吗?”
看着蒋馨凝了然一切的表情,竟是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一般,那样的表情,竟是让和硕后背一凉,有一种彻底被看穿的感觉。
蒋馨凝轻蔑的看了和硕一眼,向前倾了身子,只噙着一抹笑容对和硕伸出了手,只淡淡的说道:“若是我真要对付你的话,便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道门槛,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消失的杳无音信,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怀疑到我身上来,你信吗?”
蒋馨凝平静的说完这番话,语调没有一丝的起伏,但是莫名的就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从潜意识里,和硕几乎能够感受到,蒋馨凝绝对不是和她开玩笑,她说得出,必然就做得到。
原本打算英勇就义,至少在蒋馨凝这样的女人面前,她绝不会屈服半分,至死也要保存自己的气节,可是真正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对于死这个字,自己还是惧怕的。
听到蒋馨凝方才那一番话,和硕丝毫不否认,自己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她垂下了头颅,不屑的哼了一声,几缕乱发搭在了她的额前,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不过她却不敢直视蒋馨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