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就是如此。
就在这短短对视的一瞬，王氏潋滟的挑了眉，只给了蒋相国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一次，倒是她主动移开了眼睛。
不过方才她那样的神情和笑容，倒是以往蒋馨凝都没有见过的，反而是蒋相国，一瞬间僵硬了脊背，却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木然的转过眼光，只低头把茶杯拿了起来，装作自己方才是在喝茶的样子。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于滑稽了。
不过既然王氏都提出了这样的建议，而且也不是什么过分的建议，口口声声都说的是为蒋府考虑，若是要拒绝的话，的确显得有些古怪了。
这一回，蒋老夫人都发话了，只说：“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好好的彻查一下，反正这每年都会有的事情，今年倒是不介意提前一些。”
既然蒋老夫人都发话了，秦氏自然也没有驳斥的余地，当然，一开始她也并没有想过自己要反驳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发生的有些蹊跷荒谬，不知该如何应对罢了。
但是此刻既然连老夫人都同意了，秦氏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了。
很快这蒋府上上下下的丫鬟下人都被聚集到了一块儿，前前后后站了五排有余，这些人都是一脸的疑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蒋老夫人，蒋相国，秦氏以及蒋海夫妇，都走到了丫鬟下人们的跟前，蒋馨瑶和蒋馨凝也纷纷走到了旁边，虽然他们并没有打算说些什么，不过眼下这严肃的场面，的确也是不适合多说话的。
“今天把大家叫过来，其实也不用紧张，不过是训训话而已，只要你们都一直好好干着，没有动什么花花肠子，大可不必担心。”王氏朗声说道，倒是全然不顾秦氏就在跟前，竟是越俎代庖说了这番话。
说完之后，她才好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不好意思的转头对着秦氏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姐姐，妹妹这一时心急，怎么把姐姐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无妨，”秦氏也只能咳嗽一声，淡淡说道：“你代替我说了就是。”
王氏羞赧的点点头，不过那双眸子里，倒是没有丝毫羞赧的意思。
这边是在训话，那边自然也同时在搜查着房屋，询问着嬷嬷，还有管家的房间里，自然都没有放过。
不过最后搜查的结果，却是让大家都跌破眼镜。
不仅仅是从一些丫鬟房间里搜查出了早些时候蒋老夫人，秦氏等丢失的贵重首饰或是其他，连新回来的王氏也是如此，一些早前不知所踪的首饰，竟然从一些丫鬟的房间里找了出来。
而管家这里，更是了不得，竟然被发现这账本中所记录的账目有所古怪，其中隐藏着很大的缺陷，几乎每一笔账目，都隐藏了一笔银子，虽然数目不多，但若是都算起来，也的确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这笔钱若是让管家给拿去了，这其中是什么意思，的确是不言而喻。
那搜查出来的首饰和值钱的物品，全部都悉数拿到了几人的面前，还有那几本做了假账的账本，也都拿到了他们的跟前，一一让他们过目。
这一堆的东西足够让秦氏的脸色白了起来，甚至蒋老夫人还从中挑出了一根玛瑙簪子，只缓缓的说道：“这东西我前些时间找了许久，一直也没有找到，我一直以为是老婆子记性不好，没有想到竟然被这些不知好歹的奴才给顺走了！”
这玛瑙簪子原本是蒋老夫人还在家里做闺女的时候，她的母亲赠送给她的，虽然不是什么及其贵重的物品，但到底也很有纪念意义，是以这么多年以来，蒋老夫人一直十分的宝贝它，却没有想到这段时间反而是没有找到。
却是被这些丫鬟给拿走了。
那几个搜出东西的丫鬟，此刻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脸色白的吓人。
还有管家，在那几本账本拿出来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了，方才还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如今倒是连辩解都没法辩解了。
“看来还真是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啊！这府上的下人们个个都是藏龙卧虎啊！”王氏冷笑一声，讥讽的说道。
她转头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的秦氏，唇畔的笑容更深，只上前说道：“姐姐，你也看到了，这奴才若是不管教的话会是多么刁蛮，你又何苦对他们心软呢？不然这偌大的内宅，根本就管不住的！”
秦氏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她也没有料到竟会发现这么多的不堪之事，不过往日她都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却是被被如此指责，的确是让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
王氏这番话虽然像是劝解，不过其中的意思大家都能够听个清清楚楚，她这句话自然是在说秦氏平日里疏于管教，根本没有尽到做主母的责任，反而是过于宽松的管理，才会造成眼前的局面，不然何至于此？
这管教府中下人，的确是当家主母的责任，毕竟整个后宅，都是为主母所掌管的，若是当真出了什么纰漏，也理应是主母的责任。只不过眼下看来，这就是王氏今日闹出这么精彩一幕的真正原因，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能够把秦氏给拉下马来！
如今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使是想要包庇，也是无法。
毕竟这上上下下的家丁丫鬟都被聚集到了一起，几百双眼睛就这么看着。
如今正是树立威严，杀一儆百的好时机，即使是蒋相国亦或是蒋老夫人想要护短都不行，毕竟此刻若是稍微展露出了护短的意思，在这下人的面前，终归都是不好的示范！
王氏是拿准了他们的心思和时机，才想出这么大胆的招数的，她要的就是一招制敌，一次就把秦氏拉下马来！快准狠，不留丝毫的余地！
不过事实，真的能够如她所愿吗？
“把这几个丫鬟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然后撵走吧！”蒋老夫人缓缓开口说道。
她这还算是对几个丫鬟留了余地了，毕竟往日里若是丫鬟被发现偷盗，即使是被主人打死都不为过，如今只是打一顿板子，再撵走，的确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大大的开恩了！
是以那几个丫鬟都没有说话，只抽泣着点头，然后就被拖了下去。
似乎没有想到蒋老夫人对于她们的惩罚竟然如此轻缓，王氏有些诧异，但是这是蒋老夫人亲口说的话，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余地，当下只是转过来，一眼看着管家，冷笑一声道：
“管家，身为蒋府的管家，便应该知道自己是肩负了多么重要的担子，蒋家上下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你，自然就是信任你，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如此中饱私囊，看来我猜的一点都没有错，管家，必须要严惩不贷！”
王氏笃定的说道。
她转头看了一眼兀自默不作声的秦氏，这才笑着继续说道：“姐姐，原本便是因为你如此心软，这才让下人们个个都目中无人，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优柔寡断吗？”
她这句话说的轻柔，其中到底是隐含了如何险恶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王氏说到底，的确也是个厉害的人物，虽然这么多年不在蒋家，不过想来即使是在外地，她也自是有自己的手段。
这蒋海，以前便是一个风流的人物，又身居高位，想来身边的莺莺燕燕肯定少不了。如何到了现在，真正跟在身边的也就只有王氏一个人，而再无其他女子的踪影。
要说这蒋海如同蒋俊一般重情重义，十分深情，蒋馨凝倒是一点都不相信，如此说来，这自然也就是王氏的功劳了。
这凡是大户人家，从来就避免不了下人们之间的小手段。
这宅院大了，人多了，自然是眼杂手杂，私下里的一些小动作，的确是很难被发现，饶是管家做假账，只要数目不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饶是这丫鬟手脚不干净，若是不被察觉到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其实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之中的确是见怪不怪了，尤其还是蒋家这样的人家，即使是真的有些什么，也不足为奇。而这其中的道理，王氏自然也是深谙的，但是她今日把这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自然是没有安什么好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