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方才乍见墨绫觉得她一尘不染,清新恬淡,可见她那么做作的一笑,心中不免失望,但随即又坦然,青楼之中,怎么可能会有清水芙蓉,况且越是矫揉造作,扭捏作态之人,越是有利于他的计划。
少年随即道:“姑娘过奖了,只是恕在下冒昧,姑娘看起来似乎年纪尚幼,怎么会在青楼这样的地方出入?”
“噢,我……我是这里的侍女,烧水倒茶什么的。”墨绫觉得这人身份目的不明,行为也颇有些怪异,应小心提防才是。
少年暗忖,这个小女孩儿穿着的衣服虽不是上等织品,但不是一个送茶丫头穿得起的,况且青楼之中此时生意正兴隆,怎会允许丫头休息?再看这女孩的动作,不就是一个小妓女胚子吗?难道她就是传说中醉烟楼常年暗中培养的幼雏中的一个?
墨绫见少年不说话,也没了多少兴致,便道:“夜深露重,你自己保重,我要回房睡了。”墨绫挥挥手,就蹑手蹑脚地掩着墙根向回走。她怕少年跟踪,拐弯之前还回头看了少年一眼,见他在原地未动,便放心地向房间的窗户下走去。
可是她站在窗户下时,她便焦虑起来,房间在二楼,跳下来容易,可是以她的三脚猫功夫翻上去很难。就算踩着假山往上爬,以她笨拙地肢体协调性也是步履维艰的。可是没办法,谁让她自己闲着没事非要跳窗户呢。
墨绫不敢惊动别人,只能撸起衣袖,向假山发起攻势,爬了一半,夜色太暗,她已经看不清脚下哪个地方能踩,哪个地方不能踩,就这样在半山腰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尴尬地趴在石头上,摸索试探着。
这时身后传来清朗地笑声,墨绫吓了一大跳,惊吓之余竟然失足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夜深人静,她还不敢大声叫,所以屁股快摔成两半了,也只能闷哼一声。
恼火地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柔情似水的招数,凶巴巴地抬头对站在墙上偷笑的人怒道:“半夜三更的,在人背后偷笑,你是人是鬼啊。”
当她看清是方才的少年时,更生气:“喂,你竟然跟踪我,太不礼貌了。”
少年看她杏目圆睁的恼火模样,与方才欲语还休的羞涩模样形成鲜明对比,更忍不住笑起来:“我跟踪你又如何,又没有人事先说不准别人跟着。”
“伪君子,”墨绫嘟囔着,“看起来是谦谦君子,原来是个无赖泼皮。”
少年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笑,竟然笑个不停。墨绫第一次见过这么匪夷所思地人,气得坐在地上竟然不起来了。
少年见她真地生气,便强忍着笑意道:“在下失礼,不该取笑姑娘,方才只是担心你这个偷懒的丫头被发现,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会以那么奇异的姿势爬假山,在下实在是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哼,假仁假义,你跟着也没有帮上我的忙,还害得我摔了下来,真是阴损。”墨绫想反正自己颜面尽失了,也不需要和他说客套话,长这么大她没闹过这么大的笑话,竟然自己把自己给摔了。
“姑娘莫要生气,在下确实无意冒犯,不如这样,姑娘要去哪里,在下可以帮你。”说着少年便从墙上飘落下来,稳稳地站在墨绫面前。
墨绫暗自感叹,会轻功真是痛快,可以轻松的飞来飞去,可是自己要他帮忙,岂不是很没面子,便用哀怨地眼神看了一眼自己还开着窗户的房间,又低下头。
少年看墨绫嘟着嘴的模样甚是可爱,竟也坐到地上,凑到墨绫面前哄道:“你不要生气了,实在是无聊,才会拿你寻开心,没有想到竟然摔到了你,如果你很疼的话,你可以打我报仇,我年纪比你长,好歹我也是大哥哥,应该替你担当。”
墨绫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会低下头,认真的哄自己,虽然还嘟着嘴巴,心里怒气大部分还是消了,便道:“你真是不要脸,谁要叫你大哥哥。谁要你担当。哼。”
墨绫赌气地站了起来,揉了揉屁股,瞥了少年一眼,自己又扑向假山,准备爬上去。少年看出墨绫还是赌气,只是无奈的笑笑,轻轻地走到墨绫身边,一把揽过墨绫的纤腰,双脚轻轻一顿,纵身跃起,径自上了二楼,搂着墨绫窜进了房间。
墨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双脚就着地了,睁开眼时,撞上地是一个男人的胸膛,慌张抬头对上的又是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墨绫感觉呼吸急促,心中不由小鹿乱撞,腿一软,差一点就倒在少年的怀里,但是她很有骨气地提醒自己不能沉迷男色,便在倒下之前把少年推开,自己也踉跄地退了几步,差点摔跟头。
少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墨绫,心想这个小女孩这一次大概是真害羞了,那么他的计划很快就可以进一步展开了。
“谢……谢,你……你可以走了。”墨绫声音极小,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怎么可以紧张的结巴呢?
少年笑笑道:“不客气,我会再来看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墨绫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名字,灵机一动,胡编道:“我叫绫罗。”好歹和真名沾一个边。
少年道:“我会记住的,你也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叶羽。”
墨绫装作不关心地样子道:“知道了,你走吧,本姑娘要休息了。”
叶羽情不自禁点了点她调皮翘起的鼻尖,面带笑意地离开房间,这一次他是真地想要挑逗这个小女孩,他发现在自己对她竟然有轻微的不舍。
墨绫一见他离开,快速地关好窗,仿佛是怕他在像风一样突然钻进来,然后便倒在床上睡着了,她真是困极了,否则她怎么会睡得如此深沉,如此香甜。
遗憾的是,她心中思虑太多,逃跑大计一直扰乱其心,光想着如何能躲过重重监视逃出这个门,不被捉回来已经够让她伤透脑筋的了,可昨日偏偏又服了足可牵绊一生的毒药,如今想逃恐怕是难上加难。
墨绫想着这些,连在睡梦中都不自觉地把眉头皱起来,怎么可能睡得安稳,待一觉起来,天才蒙蒙亮,如此算起来,她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她知道其它人定是忙活了一夜,这个时候后院是极少有人起的,于是穿戴整齐后也未急着梳妆,只把头发简单的束起,便行至窗前,推开窗户,嗅一嗅清晨最为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
醉烟楼的墙这么高,要想出去的话,要么有轻功跃出去,要么是找一个会轻功的人带自己出去,自己自幼生长在这高墙之内,大门都不曾出过,有谁能带着自己远走高飞?外边的一切她都丝毫不了解,纵使带着母亲出去了,她该靠什么过活?
若不从这道墙出去的话那么就只能有那一道门可以通往外界了,可惜若是想从大门堂而皇之的走,除非醉烟楼彻底地灭了,没有人能再约束她,否则有谁能愿意摧毁这么富丽堂皇的一个寻欢作乐之地?而靠她自己更是天方夜谭,这里的女人们都在膨胀的欲望里被鬼迷了心窍,她若敢动这个地方的一个墙角,这些个女人恐怕就会要了她的命。
越想着这些,头就越发的疼,自己想离开醉烟楼越来越像是遥不可及的梦了。庆幸的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妙姿死了,醉烟楼即使还有人对她不满,也没有几人敢像妙姿那么飞扬跋扈,自己以后只要低调行事,应该不会再招惹什么小人了吧。
想到妙姿之死,总有些蹊跷的,醉烟楼定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挖掘出这背后的秘密,说不定可以助她逃离这个鬼地方。
因为昨天晚上想的事情太多,睡的不好,快到天亮的时候,墨绫才睡着,所以今天早上直到丹柳来喊她,她才睡醒。猛然想起今天是不平凡的日子。心里大叫一声,坏了,就赶紧拉着丹柳向大堂跑。
但是他们还是来晚了,这又给了江挽月惩罚他们的证据。
诗情画意等人不不似她们的名字那般柔情,眼露凶光,各自亮出明晃晃的刀子,扬起素手便狠狠的刺出,似要一刀毙命。
手起刀落之际,墨绫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却听“叮”的一声,似有利刃相撞坠落之声,只觉得面上划过一丝透骨凉意,却并无痛感,丹柳更是打了个冷战,吃惊地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大堂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此人周身披着黑色斗篷,只露两只深不见底的眼睛,眼底隐藏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丹柳只瞧了一眼,便慌张的低下头。
此人周身披着黑色斗篷,只露两只深不见底的眼睛,看不出身材,更辩不出男女,眼底隐藏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丹柳只瞧了一眼,便慌张的低下头。
墨绫倒是镇定自若,只因在她看来,如今一切与她无干,她无所畏惧。
那人看墨绫无所谓地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之色,瞬间复又深邃,徐徐地转过身,谁也不看,只对江挽月冷声道:“谁给你的权力,处以死刑?”
此人言辞之间语气平稳,但字字沉重,似千斤重锤,压在人心上,令人穿不过气。
江挽月顿时没了底气,脸色飒白,愣在那里半天,才缓过神来回道:“这两个女孩太过顽劣不驯,徒儿只是借机给她们个教训,并非真心处死她们,不知师父前来,未及时迎接,徒儿向师父请罪。”
“哼,狡辩,我若不拦,她们早就人头落地了。这死了的是什么人,你如此动肝火,不似你平日的作风。”
江挽月当着这么多人面,遭到连番责备,总觉得脸面上挂不住,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但对师父的畏惧刻骨铭心,只能忍着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见她不答,也懒得理会她,转而对墨绫道:“你左臂的疤痕如此清晰,是如何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