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宫门的一刻,太阳金色的光芒洋洋洒洒德落了下来,满城的金黄,满眼的金碧辉煌。
看着一边焦急等待着的太子,我突然生出许多感慨,人啊,生下来是一张白纸模样的,一尘不染,可社会是个染缸,你只要在这里生活了,你周围地人也要将你的全身染成墨,说是为你好,其实最不为你着想。
见我出来,太子跑过来仔细打量了我一会,视线停留在我脖颈上的红痕处,一双眼睛愤怒地看了一眼汤圆:“你不是说没事么?现在是怎么弄的?谁让你拦着我?”
汤圆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头一次见太子爷发这么大的火,可就算当时不拦着太子进去,没有皇上的吩咐,太子也是进不去的啊。
我脑门一热,揉了揉太子的脑袋:“你啊,头上的毛都立起来了,还这么炸毛。”
太子也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呆愣着看了我一会,结结巴巴问了我一句:“炸,炸毛是什么意思?”我愣了一下,赶紧将手放下:“炸毛就是脾气太大,头发都像被油炸过一样。”
太子连忙捂住自己的头,转身问汤圆:“我的头发像是被油炸过的么?”汤圆点点头,又连忙摇头,又点头,看他这样子,我忍不住噗嗤一笑:“好啦,逗你们的。”
视线扫过时,一片衣角随着主人的离开消失,朔回不是走了么?怎么还能看见他,顾不得那么多,匆匆给太子说了一声:“我府里还有事,明日再叙。”
太子看了看朔回离开的方向,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展开的胳膊又无力德垂下,汤圆上前问道:“太子您不留一下四小姐么”太子苦笑一声回答:“留?怎样留?她心终究不在我这里。”汤圆皱着眉头回答:“可他们是兄妹啊,如此有违伦理纲常。”
太子依然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说道:“他们也知道,可有何用呢?”汤圆看着太子如此模样有些不忍:“您为何不给四小姐说你们自小就认识,也少了这许多的生分啊。”
太子轻笑着,想起来他第一次见蒹葭的样子,那时候,蒹葭不过三岁,就生的水灵灵的可爱,一双大眼睛怎么也藏不住剔透的灵气。那时候,额娘也刚刚仙逝吧,自己还住在冷宫无人问津。
大概是快要死了吧,他感觉到浑身都是寒意,连灼热的太阳也沁着寒凉,一抹粉色的身影就闯入了视线,模模糊糊就看见一个糯米团子从地上滚过来,一双肉肉的小手附上了他冰冷的额头,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温热的源头。
糯米团子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给他取暖。他也不知道糯米团子是怎样离开的,只记得有人唤她三小姐。后来,糯米团子就经常偷偷找他玩,在父皇不待见他的时候,一直玩到了父皇对他荣宠的时候。
糯米团子突然不见了,他怕,感觉比坠入冰窟都冷,后来,有宫女说,丞相府的三小姐与永安王定了亲事,他是不恨的,他只担心,那么美好的人被揉进去黑暗该怎么办,他害怕蒹葭被黑暗揉碎,他仿佛看见了蒹葭就如当日的母妃一样,消失在了权力争斗的漩涡里。
他开始接受永安王和他的母妃的好意,他开始装傻充愣,像个纨绔子弟,只为了看看蒹葭还好不好。
永安王带他见蒹葭的时候,看见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小人儿,猛然松了口气,自己心里坠着千金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地,是谁都好,不是蒹葭就好。
蒹葭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他再也没有见过,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相遇了,老天又送给了他一份大礼,于是便设法让沈子宁邀请经度的贵族子弟举办游行。
见到蒹葭的时候,他连手指头都在颤抖,甚至连头发丝都不受控制,每一个寸皮肤都在叫嚣着对蒹葭的想念,可蒹葭却将他忘了,不过没关系,总有法子会让蒹葭记起来他,最不济,重新认识也好。
故意掉进去圈套,故意找机会熟识,可蒹葭身边的人,却不是他了,他能怎么办呢,他可是所有人眼里单纯的傻子啊。
太子叹口气,汤圆又说道:“原来的计划不是让四小姐留在宫中么?”太子无奈地叹口气,有点如释重负的叹口气:“罢了,她不喜欢便不勉强她。”
汤圆还有些犹豫的样子:“那,老丞相那边都说好了的。”太子轻笑了起来:“老丞相那边,定是比谁都要高兴,皇宫这吃人的地方,老丞相巴不得蒹葭一辈子不来呢。”说罢,又想到蒹葭脖子上的手指印记,眸子眯了一下:“父皇,希望你不要毁掉我生命里两个最重要的女人。”
“回宫吧。”
“太子,您不去见皇上了么?”太子摇摇头:“今日有些累了,回宫吧。”汤圆答应一声连忙跟上,他是替自己的主子满心不平的,所有人都认为太子痴傻单纯,便事事都算计,太子也是,明明雄才大略却还要受闲杂人等的闲气。
“汤圆,你跟着本宫可觉得十分委屈?”
汤圆连忙摇头,怎么会委屈,高兴还来不及呢。自己是个阉人,人人都看不起,唯有太子,将他当做玩伴,将他当做一个人。
太子又叹一口气,说道:“那个高位上,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尸骨,天天坐在血肉上,怕是也要被那些冤魂迷了心智,蒙了眼睛。”
汤圆弯着腰答了一声是,太子对这个话题好像突然间失去了兴趣,抿着唇问一句:“魏蓁蓁今日来过宫里?”
汤圆点头沉思一会,说道:“今日一大早就去了皇后宫中,出来时眼睛红肿着,怕是没能如意。”
太子冷哼一声,表示不置可否:“魏蓁蓁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那皇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怕是又要在父皇跟前吹好一阵子的耳边风,蒹葭的日子,不好过。”
汤圆连忙说道:“那四小姐那边,太子要不要帮忙?”
太子苦笑一下,垂下眼睑,看不出任何表情,却是能感受到周围萦绕着的悲伤:“他身边有朔回,没我的位置了。”
汤圆最见不得太子这样,太子本就应该是骄傲肆意的,如今却为了个连女人都算不上的小女孩处处落人下风,即便那女子再好,他也是不能够容忍的。而眼下,只能安慰太子说道:“四小姐对太子的映像看起来十分好的,太子您一点也不比那魏朔回差,论家世相貌,您都是一顶一的好。”
太子摇摇头再没有说话,有些人错过了,便就是错过了,哪怕从前的欣喜再真实,只要一个不留神,让旁人钻了空子,你便再也在她的眼神里面看不见自己了。